春日游

　　这一年的深秋，弄巷里已经有零乱的黄叶了，一名老妪，头发梳的整齐，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发白，可依旧能看出她的干净，整洁。
　　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拎着个小食盒进来，嘴里的童言说着：“嬷嬷，吃饭拉。”边说着从食盒中拿出饭菜：“今儿主子娘娘来了，厨房特意做了几个肉菜呢。”
　　只见那位嬷嬷，身形端正走过来，看了一眼饭菜。嘴里喃了一句：“主子娘娘厚道。”有鸡有鱼还有一味汤，不是年节哪里能有这样的待遇。
　　新帝登基已有两年了，新后为了宽待后宫的老人，特意在慈云寺修建了一处地方，还设置了香火，还找了人来服侍。出了宫后，饭菜不比的以前，可是主子娘娘偶尔派人前来，饭菜也不差。
　　小丫鬟还说道：“嬷嬷，我今儿个见到了主子娘娘，比画上的仙女还要好看呢。”
　　“主子娘娘是个美人啊。”小小的坑桌摆满了饭菜，嬷嬷向小丫鬟招招手：“一起用吧。”
　　小丫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脆声道:谢谢嬷嬷。”
　　嬷嬷的用膳规矩严格，不单单要做到食不言，还要不能有碗筷碰撞的声音。用过晚饭后，小丫鬟为她冲了一杯热热的茶，道：“嬷嬷，我想听故事。”
　　她斜坐在门旁，眼睛茫然地看着远方，嘴里想起一句说一句。
　　内监宣道:“奉太后旨意，白氏技艺超群，于三日后奉旨进宫作画。”
　　“民女，领旨谢恩。”
　　“这位是敬芳姑姑，太后恩典，赐了位姑姑给你，教导你宫中规矩。”说罢，小太监便转身，引这位姑姑与白氏相见。这位姑姑板着个脸，眉目间都是煞气，叫人不敢说话。
　　待内监出去后，白氏像敬芳姑姑行一礼。
　　“白氏拜见姑姑。”按照白晋教的，行大礼给这位姑姑。等会还要奉茶呢，竹安心想。
　　姑姑却侧身避让，只道一句：“姑娘严重了，奴婢只是负责教礼。”
　　听此言，白氏也不起来，虽说她在国外长大，可是该会的礼节还是会的，诚恳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姑姑只是教导三天，可是我也不会忘记，请姑姑受我一拜。”
　　敬芳姑姑倒是没有想到白氏能够这样说，受了这一拜笑道：“奴婢受了姑娘这一拜，这三日必会好好教导姑娘。”这个法兰西女子倒是出乎意料啊。
　　白氏只会拜师的礼节，看到敬芳板着脸，心里也是怕，继续道：“若是姑姑不嫌弃，可以称呼妾身贱名，竹安。”
　　为姑姑安排了上好的房间，先休息片刻，好吃好喝的款待。
　　白晋听闻刚刚竹安的话，有点感慨道：“小丫头，你长大了。初次见你的傲气，今天却没有看到。”
　　初见竹安时她像是一朵晨光下的花骨朵，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带着一股诱人的野气。如今的竹安，雪白脸蛋满是笑容，她的眼睛还是那样亮笑说：“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们的。”
　　白晋还是有点不放心，提醒道:“竹安，若是问起你来，你可懂得怎么回答啊。”
　　姑姑休息片刻便开始教导了，竹安的住所是在教堂，那是皇上恩赐建造的。房间里的样式都是欧式风格，这倒样敬芳有点不适应，也没在脸上显示出来。
　　敬芳只坐了小圆凳的一半，她先从宫中的事项说起：“宫内有分两种情况进宫的，一是通过小选进宫，二是正四品以上的官家旗人姑娘大选进宫的。而姑娘不是通过这两种情况，而是白院士举荐进宫，以画师的身份，为宫中的主子娘娘们作画的。你的身份是白院士的侄女，不是旗人。姑娘要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
　　见竹安的神色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道:“宫里头讲究多，当宫女要‘行不回头，笑不露齿’。走路要安安详详地走，不许头左右乱摇，不许回头乱看；笑不许出声，不许露出牙来，多高兴的事，也只能抿嘴一笑。脸总是笑吟吟地带著喜气；多痛苦，也不许哭丧著脸；挨打更不许出声。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说的话不能说，在宫里当差，谁和谁也不能说私话。姑娘不是宫女，是画师。也要遵守奴婢刚刚所说的。”
　　“按规矩，姑娘是不允许留宿宫中的。要当天进出宫中，进宫时所有物品都要上报，利器这些不能带进去。出宫时也不可以私自携带宫内的物品，除了主子们赏你的才能带出宫。”
　　打量一下竹安身上的衣裳，穿着是平常的闺阁装束，继续道：“宫里对于衣着也有大的禁忌。只有皇后主子才能穿正红色的衣衫，你以后可千万别穿。明儿奴婢会从宫中带出你能穿的衣衫，日后你进宫便穿它们便是了。”
　　女儿家毕竟爱俏，竹安便问道：“那可以穿什么颜色的衣衫。”
　　“进了宫就是代表着皇家了，要有皇家的气派。姑娘可以描眉画鬓，但言行举止不可以轻浮。我们做宫女的衣衫为非就只有绿色，深绿色，老绿色可以选择。姑娘是画师，明儿便知道能穿什么了。”虽然是以画师进宫，可是容貌上乘，难说不会被皇上看中，一朝成为主子。
　　申时末，敬芳姑姑也起身了，看了一眼天色道：“今儿先跟姑娘讲一下宫中规矩，明儿再教姑娘礼仪。”
　　这两天，早上是听敬芳姑姑讲解宫中规矩，下午则在练习礼节，站立，走路，请安等姿势。宫中规矩多。见了太后见了皇上该行什么礼都是有分的。见到皇上又不可以抬起头，没有主子的发话不可以起来。见到不同的主子都要说什么吉祥话，见到阿哥们言行举止不能轻浮。
　　敬芳也拿了花盘底鞋让竹安穿：“花盆底不是人人都能穿，可是姑娘即为画师，难免会在大型场合亮相，还是学会用花盘底走路好。”
　　在空闲的时候，敬芳也会说一下宫中的事宜，敬芳喜欢这个女孩，竹安懂事而且处事圆滑。
　　后宫自孝懿仁皇后离世后，后位一直空悬，如今四大妃为首，一起管理后宫。太后对孝庄太后离世后，便归隐起来。从不插手后宫中的事务，皇上也一直敬重这位嫡母。
　　皇上膝下有十七子，六女。二阿哥已被封为太子，成年阿哥都开始了册封。说到此处，敬芳姑姑“姑娘此次进宫，也是要给福晋们作画的。”
　　竹安的小手帕扭了扭问道：“便是有机会见到这些福晋们？”
　　敬芳点头说道：“姑娘聪慧，可是在宫里不缺聪明人。只要姑娘安分作画，主子们自然是能见的。”
　　竹安回到自己的房中取出一卷画卷，并唤来：“初七。”
　　初七把竹安准备好的礼物都摆在桌子上，都是法兰西的小玩意还有一些首饰。竹安行一礼道：“这些小玩意是竹安为姑姑准备的，若姑姑不嫌弃便收下。”
　　敬芳一愣，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会这样待她。之前接到内务府的调派时，心中不满意，知道是有人故意让自己出去。教一个西洋女子礼节，这等苦差事。不承想这位女子外貌与众人没什么差别，汉话还说的极好，而且看谈吐以为是个官宦小姐。
　　竹安还把画卷打开，画的内容是敬芳：“前日看到姑姑在花园中等候，这副景象挺美的。竹安便把她画下来，只是是用碳笔画，还希望姑姑不要嫌弃。”
　　敬芳有点疑心，便把心中的疑惑道出来：“看姑娘的衣着，和听姑娘的谈吐和礼节。怕不是真正的法兰西人吧？倒是有点像我们蒙古人呢。”
　　竹安先是一愣，问的很突然：“姑姑，我是法兰西人。母亲是汉人，父亲是法兰西人。与干爹是世交，可是父母在一次航行过程中，遇到风暴。还好遇到干爹，要不然今天姑姑想必也看不到竹安了。”礼节都是在外公家看戏文学的。
　　这些话，敬芳倒是半信半疑，又道：“姑娘始终是女子，男女大妨切记。姑娘大可以在牙行寻一个小丫鬟来服侍你。”
　　“三天期限已到，奴婢已将该教的都教给姑娘了，以后便看姑娘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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