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非典型性救世主

　　如果红头罩现在松开对毒藤女的牵制，他是有可能接住未明的，可他没有。
　　他看到未明被扔出去的时候确实非常担心，但并没有重物落入液体的声音传来。

　　她没有掉下去。

　　杰森看着面色震惊的毒藤女，皱眉，按照未明说的捏碎了试管。

　　“你疯了？！你在干什.....么.........”毒藤女看着绿色的溶液一接触空气就变成气体四处飘散，挣脱开已经放松的杰森，徒劳地去抓那些绿气，却被一股强烈的睡意给打败了。

　　杰森看着晕倒在地的艾薇，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

　　“加入了色素的催眠剂。”原本应该掉进硫酸池的未明灵巧地翻回二楼，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呵欠。

　　“你怎么做到的？”

　　“我把自己挂在了一楼天花板上。”

　　“就像你之前在做的那样？”杰森想到未明第一次出现时的倒吊造型，“天花板上的那个小板子你的脚背可挂不住。”

　　“谁说我用脚背了？”

　　杰森这才看向未明。那件白色的披风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她身上，两只一看就属于猫科动物的耳朵在白色的发丝间扑棱。而在披风之下，一条灰白色，点缀着黑色玫瑰状花纹的毛茸茸大尾巴拖在地上。

　　“哇哦，白虎？”杰森吹了声口哨。

　　“噗噗，”未明双手交叉在胸前，比了个叉，“我觉得应该类似雪豹。”

　　——

　　未明和杰森都不是会轻易相信他人的人。特别是未明。
　　杰森身边还有一起作战的队友，但未明可是把单打独斗奉行到底的典范。

　　总而言之，不管是对他们中的谁来说，如此单纯地信任在网络上认识的人实在是有点荒谬。
　　但不管是隔着屏幕聊天时，还是今天的第一次见面，未明都觉得杰森是可以信任的。

　　好吧，或许是她太累了，急需一个知道她的里身份也不会在意的人。
　　又或许她需要一个可以聊聊天的朋友——聊她真正感兴趣的内容。

　　未明躺在杰森安全屋里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

　　她录完笔录后，表面上是和大家一样回到了酒店，准备明早回纽约。但她洗漱完之后，就从窗户翻了出去，溜到了杰森的安全屋。

　　“好吧，我不想纠结你怎么找到我的，反正问了你也不会说。”杰森走过来，把热可可塞到她手里，跷脚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不过你今天也太莽了，万一真的掉进去怎么办。”

　　“我有分寸。”未明抿了一口可可，“而且我不怕死。”

　　杰森被她呛得没话说，视线移到沙发背后的架子上，“看书还是看电影？”

　　“电影。”未明也看了一眼杰森的书柜，“你看绘本吗？”

　　“有时候看。”

　　“唔，我上个星期读了一本。我回去之后寄给你吧，我们俩的书单重合度应该还是挺高的。”未明眨眨眼，“但是那本绘本没有结局。”

　　“懂了，你缺一个分享脑洞的人是吧。”杰森抽出一张碟片，“《蝴蝶夫人》？”

　　未明的大尾巴甩了甩，“不看，不喜欢。”

　　“《碟中谍》？”
　　“看过好多次了。”
　　“《了不起的盖茨比》？”
　　“不要，原著更好看。”
　　“同意。”杰森叹气，“你太挑剔了，自己来选。”
　　“哎———”
　　“耍赖也没用。”

　　未明不情愿地离开沙发，和杰森一起蹲在书柜前。

　　“这个怎么样？”杰森正想问她，却发现未明跟着了魔似的顶着某一处，“怎么了？”

　　“这一张。”未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一张被压在下面的DVD上。

　　《玉响》。

　　“你想看吗？”杰森把它拿出来，“这张市面上已经没有了，要在旧市上才能找到。”

　　“嗯，我知道。”未明重新把自己摔进沙发，“就看这个呗。”

　　玉响是一部讲述青春期的电影。和同时代的其他同类型电影不同，它聚焦于少年少女们独有的邪恶，描绘了被校园冷暴力，又不被父母理解的少女悲哀沉重的一生。
　　它的结局在当年也引起了巨大轰动。
　　玉响的结尾并非大家所期盼的Happy Ending，少女并没有走出这些阴影，在一个夜晚结束了她的生命。

　　“你知道玉响是什么意思吗？”未明把尾巴抱在怀里，看着电视里少女藏蓝色的水手服裙摆。

　　“不知道。”

　　“玉响，”未明的脸一半都埋在了尾巴里，“据说在摇晃玉石时，有一瞬间，人们可以看到它发出耀眼的光芒。”
　　“转瞬即逝，抓不住的光芒。”

　　“女主角就像是玉响一样。”杰森一手撑着脸，问她，“你很喜欢这部电影？”

　　“我喜欢女主角。”未明直起身子，往后仰。

　　她刘海下的那双眼睛被电视机的微光映着，看上去有些恐怖。

　　“我也喜欢女主角。”杰森换了个姿势，“是叫真希吧，栗原真希。”

　　“嗯。”未明眼神一暗，“天才演员，最年轻的影后，宛如从平安京走来的贵女。”

　　她不带停顿地报出栗原真希的美名，杰森边听边点头。

　　“后来她女儿不也成了演员吗？我觉得天才演员可能是遗传。她女儿好像叫———”杰森说到这儿，愣住了。

　　他脑中快速今天早些的片段。

　　名叫多洛雷斯的金发美人刚刚清醒，就抓着他的手臂问他有没有看到一个灰发的女孩子。
　　也就是莱尔。

　　在看到莱尔以普通人的姿态出现后，她飞快地扑上去抱住了她，嘴里还哭喊着“小明没事真的太好了”。

　　杰森当时留意了一下未明的学生证，上面工工整整写着“Kurihara Miaki”几个罗马音。

　　“——栗原未明。”杰森突然觉得头疼，“真的假的。”

　　“真的。”未明回给他一个笑容，“货真价实的天才演员正坐在你面前呢。”

　　“......你竟然比我大？”

　　“现在是惊讶于这个的时候吗？”

　　“不，因为你看上去跟未成年没什么区别。”杰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做出结论。

　　“我用尾巴绞死你喔。”

　　杰森嗤笑一声反驳她，脑子里却想到了栗园真希的结局。红颜薄命，英年早逝。
　　他暗自算了算，栗园真希死于非命的那一年，栗园未明可能才八九岁的样子。
　　他看未明的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

　　杰森半夜醒了一次。未明的尾巴太长，搭到了他这边的沙发上。他任命地翻身起来，把那条尾巴按回未明的沙发上。

　　然后尾巴的主人非常不爽地在睡梦中哼哼了几声，直接把尾巴拍到了杰森脸上。

　　“喂，你没睡吧。”

　　“我看过你哭——一滴明亮的泪，涌上了你...蓝色的眼珠*。”她断断续续地说。

　　“那时候我心想，这岂不就是，一朵紫罗兰上垂着露。”杰森顺着她往下背，“能不能好好睡觉，别一言不合就念诗。”

　　“我看过你笑。”对方很执着。

　　“......蓝宝石的火焰，在你前面也不再发闪。”

　　“我以为没人能跟上我的节奏。”未明吃吃地笑了，“当我和同学进行类似的对话时，他们总是一头雾水。少数的会一脸骄傲地说，‘哦，我知道，这是拜伦的诗’。”

　　“他们或许觉得你读书读傻了。”杰森讽刺，“再说，他们也不知道你的性格到底多恶劣。”

　　“这儿不是还有一个读傻的陪我一起背吗。而且你又比我好得到哪儿去？”

　　“得了吧，每次你那股优越感隔着屏幕都要溢出来了。”

　　“那每次还和我聊一两个小时的是谁啊。”未明把尾巴但被子盖着，“不睡了？”

　　“不睡的人是你。”杰森没好气地回答，“敢在哥谭乱来的变种人都没好下场，你没听说过？”

　　“我不是变种人！”未明气呼呼地说，“为什么没好下场？”

　　“你不知道？因为那个黑漆漆的都市传说——”

　　“蝙蝠侠？”

　　“对。”

　　“我又不害怕他。我没和你说过吗，上次我来哥谭遇到过蝙蝠侠。”未明一仰头，不屑地说。

　　“哈？”杰森语调拔高，这让未明感到奇怪，“你碰到他了？”

　　“对啊。当时的场景让我们之间有些，呃，误会？”未明斟酌着用词，“反正后来我就跑了。”

　　“你怎么跑的？”

　　“哦，我摸了一下他的手，可能他觉得害羞吧，就放开我了。”

　　虽然大概能猜到这是未明张口就来但还是心情复杂的杰森：......你很猛。

　　“怎么样，是不是震惊了？”未明听杰森提起蝙蝠侠的口吻，以为杰森很忌惮他，于是挑衅道。

　　“......呵，这有什么。”没想到杰森不屑地说，“我还撬过蝙蝠车的车胎。”

　　未明：我靠，现在是你比较猛。

　　——

　　她做梦了。
　　未明梦见了栗原真希，她的母亲。

　　准确地说，她在梦里重现了存在于她童年的一场谈话。

　　“妈妈，既然大家最后都会死掉，那我们为什么要出生呢？”八岁的她拉住栗原真希的裙摆问。

　　“这可真是个困难的问题，看来我的宝贝以后有成为哲学家的潜质呢。妈妈需要一点时间来回答你的问题，好吗？”漂亮的女人把食指点在嘴角边，那是她在思考的表现。

　　未明完美地继承了女人的这个小习惯。

　　“一点时间是多久？”她问，“五分钟之后？”

　　“不，那太短了。”女人把她抱起来，让未明坐在她的膝头，“这个问题需要更长更长的时间去回答。”

　　“一小时？一个半小时？一个下午？”她接二连三地报出一大堆时间。

　　“我也不确定，小明。”

　　“好吧......那最迟最迟星期天，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哦！”她向女人伸出小拇指，“约好了哦，真希！”

　　“嗯，约好了。”

　　然后呢？她像一个旁观者，等待着梦境的结局。她等啊等，一直在那个房间里等待着女人回来。

　　她一直期盼着女人回来。

　　未明是被一小缕阳光唤醒的，雪豹总是对温度变化很敏感。
　　她揉着脑袋坐起来，觉得梦里的自己真是个傻蛋。

　　星期天永远也不会来了，栗原真希没有活到星期天。
　　她的问题也不会再有答案。

　　或许未明能自己从书里提取一些对抗虚无主义的理论，但她却永远也无法得知唯一发自内心在乎的答案了。

　　栗原真希对她说，她是寄托着人们的希望而诞生的。

　　不是这样。
　　她是为了去死而诞生的。

　　不过她现在知道，死亡其实并非洪水猛兽，有时候甚至还挺温柔的。
　　未明抬眼，看了看把书搭在脸上的杰森，终于在梦境和现实之间找到了平衡。她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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