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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这天色将晚,赵魁宿一行人却仍然不曾等到探路回来的施昭关,更不用说见到客栈了,连座茅草屋都没遇上。
再往前去便是一座树林,几人不知树林深浅,便在这森林外边栖身,刚好便于与施昭关会和。
这赶车的内侍,这几日住店休憩时都易引来注意,毕竟仔细些就能发现其与正常人不同,怕暴露身份,便于这日午间吃饭之时,将他谴回宫了。
现如今,给赵魁宿赶车的正是这武阳郡主秦诗语。
却说这秦诗语甩着膀子抱怨,“赶车也太累了,控马可是力气活。”
一个激灵,打眼望那护着赵魁宿坐在树下的晨昏昼夜四人,果见他们都一脸奇怪地盯着自己。
“啊哈哈,饿了吧大家?”秦诗语只能打着哈哈掩饰过去,钻进马车,端出午间在酒楼打包的千层酥,“四位大哥饿了吧?吃些吧?世子爷也不知做什么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赵魁宿拈起一块丢进嘴里,“办事就办事了,也不早说一声,害我担心了一路。四位大哥?吃呀?”
“你担心?”秦诗语端着盘子的手顿住了。
“担心他真的跟到扬州啊。”赵魁宿夸张地嚼着嘴里的酥饼,抬手抹了抹饼屑,又从盘中拈起一块,“诶?你们也吃呀。我买了许多,不愁不够。”
晨昏昼夜四人却依然抱剑巍然不动。
“你们怕我下毒?”赵魁宿倒有些不解了。
“属下不敢。”此四人终是各自拿了一块,却并没有将其吃掉的迹象。
“?!”赵魁宿皱了皱眉,瞪起双目,刚又欲说出不满,给秦诗语倒是堵住了。
“算了,五姐儿。他们也是尽职,别难为他们了,不吃就不吃吧……”
话音未落,此四人已横剑在她身前。
秦诗语一时不察,竟教这四人真就制住了。
身后树林里似刮起一阵凉风,些许树上的叶子都颤了颤。
秦诗语还没缓过神来,哪句说错了?赵魁宿也没缓过来,是那句“五姐儿”?
未及开口,听得一阵马蹄声接近,四人制着秦诗语朝向来路,挡在赵魁宿身前。
一道黑影自马上一跃而起,竟直接拔剑亦架于秦诗语颈上,“说!谁派你来的?”
赵魁宿惊呼,“放开她!”
她走近,挥开众人的剑锋。
“小姐,万万不可。”施昭关咬牙不肯收剑。
只剩一把剑哪里还困得住秦大小姐,一个侧身,借一旁树干之力凌空跃起,落于赵魁宿身后。
“世子且慢。”赵魁宿护在秦诗语身前,挡住来剑,“这是我表姐,秦诗语。”
秦诗语也扯开面具,露出真容。一袭柳叶眉,面似芙蓉,目光炯炯,“世子爷,可认得我?”
施昭关幼时跟在赵魁杓身旁也见过她几面,确实仍有幼时的影子。立时,扔掉手中佩剑,抱拳下拜,“秦大小姐恕罪。”
四位侍卫此时也算明白了,也都恭敬与她赔罪。
“世子,你怎……落……我们后……了?”赵魁宿啃了一大口施昭关带来的大肉包子,含糊问道。
施昭关满意地看着啃包子的赵魁宿,目光柔和,“秦大小姐怕是走错道了。我巡回你们午时用饭之处才得知是一女子驾车,且往这条路来了。”
“表姐,你不认路的?”赵魁宿饿急了,一口塞下剩下的包子,噎得不行。
秦诗语赶紧给她顺顺气,瞥见了刚刚慢了一步试图给她顺气的施昭关收回略抬了抬的手,心下感叹,教训道“慢点吃!世子爷为了让你吃上热乎包子,可是揣怀里带来的。你个小没良心的。”
隐隐约约,树林中一棵古木上,竟像是有咬牙切齿的声响。
“这不怪我。你只问我会不会赶车,可没问我认不认路啊。”
树上这人,乐了。
这日稀星朗月、凉风瑟瑟,真是个打坏主意的好时节。
待注意到施昭关靠在树干上微微合上眼,赵魁宿暗暗拽了拽躺在身边的秦诗语,给她使了个颜色,秦诗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坐起来,又翻了个白眼,才惊呼一声,“哎呀!”
施昭关立刻睁开双目,抱剑就要起身,“何事?”
秦诗语微微摇头,歉然道,“世子爷请坐,我忽然肚子有些不适,可能得去林子里一会儿。”说完还羞怯地低下了头。
施昭关听闻后微微一愣,就没再试图站起来,且把眼睛又闭上了,“秦大小姐自己小心。”
秦诗语走进道旁的树林中,刚刚的羞怯倏地没了,也不见她害怕,直往林子深处走。待走到觉得真的挺远了,这才悠悠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顺着风挥了两下,又揉吧揉吧塞回袖中。
空气中,漾起一阵淡淡的香气,似荷似菊,似桂似梅,闻不出什么花就是了。这是她自己调的,哪里是什么真的花香。
“嗖嗖”四面八方跃出数个身着夜行服的黑衣人,只是都没有戴面罩,这些黑衣人都抱拳跪倒在秦诗语身前,“大小姐。”
“嗯……有事情麻烦你们一下,明天就……明白了吗?”秦诗语挑了挑眉。
“明白。”跪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答道,“大小姐明日肯和属下们回去了?”
秦诗语眼珠一转,一本正经道,“既然都被你们找到了,自然和你们回去。那个……书呆子还在不在庄上?”
“属下不知……”哪个书呆子?
“算了算了,不知道就算了。”
她不知道,他身后树上有个黑影闻言晃了晃,咬牙切齿,“我白凤天何时成了书呆子了?!”
远处树上竟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纵使他内力深厚,也无法在这么远看清辨认那人的装束容貌,再看树下秦诗语对那笑声竟是恍若未闻,一点也没见警惕,白凤天不自觉就摸上腰间的佩剑,却不敢贸然行动。
对方晃了晃头,白凤天一怔。对方指了指林子外有火光处,露出几粒白牙。白凤天松了口气似的扭回头继续盯着秦诗语这边的动向。
突然,猛地回过神来。林子外面,那可是长公主啊!
再看树上,哪里还有人。
野地中睡觉自然不舒服,第二日清晨,赵魁宿早早就醒了。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不等揉红的眼皮稍作休息,就迫不及待开口,“世子……”
施昭关有些期许地睁开双眼,目光闪闪地盯着她。
秦诗语也醒了,望着施昭关这样的神情,心有不忍,戳了戳赵魁宿,心说:她伤了人家心怕是对表兄的基业有影响,这施世子还得替他做事呢!
于是她便接过话头,“世子爷见谅,还是我说吧。是这样,我娘她很久见不着五妹了,托我软磨硬泡带她去我们庄上做做客,你看我这游说了好多天了,她总算答应了,我们呀,就不去扬州了,您看这……”
树上远远望着的白凤天捏紧了拳头,这丫头,怕是看上人家敏安侯世子了,怎的就急着插话?
施昭关看着埋着头的赵魁宿:“如此说来,小姐不用在下送至扬州了?”
赵魁宿一阵心虚,抬了抬头碰见他询问的眼神就立刻又把头埋回去,“嗯。”
“好……”施昭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飞身跃至马上,不告一词,御马转身就离去了。
却说这施昭关总觉得赵魁宿是故意将自己支走的,但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也有公务在身,实在是无法再与她周旋,只得赶路至下一个驿站后派人送信去挟月庄询问真假。
这边这赵魁宿刚支走施昭关,依然低着脑袋似乎情绪不佳,秦诗语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早知如此何必将人赶走?”
赵魁宿抬眸远眺:“走了?”虽未有泪,却是眼眶发红。
秦诗语心中一紧:“难道你支走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与他之间难道有什么误会?”
赵魁宿不解,“误会?有什么误会?”说完有揉了揉还没睡醒的双眼,又红了几分。
秦诗语叹了口气,实在不明白她和他之间有什么阻碍需让她做如此决定。
晨昏昼夜四人远远望着主子们的动作,十分不解。
秦诗语仍旧气不过,戳着赵魁宿脑袋就是一句,“人家玉树临风的世子爷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死蹄子,平白无故捉弄人家,我都替他不值。”
赵魁宿还没想明白怎么就变成平白无故捉弄了,眼前秦诗语便大叫着被人……抱走了。
四名侍卫离得远,未来得及阻止,这会儿郡主在人家手里,自然各自提着剑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白凤天搂着秦诗语坐于树杈上,赵魁宿稍事镇定,细细定睛一看,唇红齿白,妖气狭长的丹凤眼,吹弹可破的皮肤,将夜行服穿出柔美之感,这不是秦诗语口中的书呆子是谁?随即便叫晨昏昼夜把剑放下了。
“玉树临风?”白凤天轻启红唇。
“哼。”秦诗语仍在他怀中挣扎不休。
“书呆子?”白凤天又凑近几分。
秦诗语倒是愣住了,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身手。
树下的赵魁宿忙不迭捂住双目,“姐夫,姐夫……你们能不能回去再慢慢来,这还有人看着呢。”
秦诗语被这蹄子的无耻惊到了,“死蹄子!什么姐夫?!”
白凤天咧嘴一笑,“五妹妹好,白某能拥娇妻在怀还要多谢五妹妹呢。”
赵魁宿皱了皱眉,一脸奇怪的表情,“哪里哪里。我的事那也拜托姐夫美言了。”
白凤天点点头。
这时,四面飞出数十黑衣人,拜向赵魁宿,“表小姐。”
赵魁宿笑笑,招呼他们起来。
“四位大哥。”赵魁宿开始扯谎,“想必你们也听说过,这挟月庄主园建在悬崖之巅,且位置不能公布于世,所以可能得蒙上你们的眼睛再由庄里的人带你们去了。”
晨昏昼夜四人确实不知这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挟月庄在哪,自是信了。各自取下腰带蒙于眼上。
待他们刚蒙好,挟月庄众人便各自一记手刀将他们击晕了。
“多谢姐姐姐夫、各位大侠。”赵魁宿福了一福。
白凤天点点头,拥着秦诗语脚尖一点跃出。
犹留下远远一声,“她不会武功啊!让她……”
“……”
两位大侠抬一名侍卫正要走,一名内力深厚的侠士便提醒道,“表小姐,大小姐让您带上车内的小包。”
说完,就都没影了。
赵魁宿先是端着,绕着四周跺了一圈,确定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后,喜得一跳,将发簪都乐歪了。
扶正发簪,钻进车厢,果见装着嫁妆的黄色麻布小包。
伸手进去,竟然都是些瓶瓶罐罐。
“治伤风、解百毒、防百毒、化功散……赚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甩了这么些累赘,又赚得这么多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药,赵魁宿仰天长笑。
乐颠颠挎着小包走出车厢,绕着这些留下的马匹转了转,看中了昏侍卫的马。解开他们的缰绳,又解开马车上套马的套索,牵起看中的一匹红鬃马,挥挥小扇,哼着小曲,走了。
待她走后有一炷香时间,森林里闪出一人。此人麻布衣松松垮垮耷拉在身上,看上去很不合身,脚下趿拉着一双草鞋,头上顶个蓑笠,手中持的,是一柄玉杖。
他望着赵魁宿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想。
却说此人为谁?他又想做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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