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您有喜了

　　因为卫国公在盛秋宴上的那一出，关于卫家大公子牵涉制假坊的事，很快在尚阳城传开来。
　　知道卫家大公子过去是什么样的，听闻此事的反应也皆是诧异，被人喊了那么多年傻子，竟比常人都来得聪明，着实叫人惊讶。

　　于是便有人分析道，只是不爱读书，不喜循规蹈矩罢了，并非是蠢笨；而不愿与人说话，喜欢独处，或许也只是他不乐意而已，并非愚钝；独自将自己关在屋里不搭理人，不与人交际，更算不上什么傻。
　　这不，闷头想歪主意赚钱。

　　镇抚司最后呈递的案卷中，姜卫两家公子弄的这个制假坊，几年来赚的银子，多达十万两，这其中还有卖出去的书没来得及收回的银子。
　　这些银子自然都没收入了国库，还额外罚了两家一大笔银子，姜大公子因为还牵涉了李桐的人命案，教唆之罪，被判了六年牢狱，而卫大公子则要服刑三年。

　　不知是喜好还是忧好的卫国公因此大病了一场，姜家那儿姜太傅入宫请辞，皇上挽留再三后，最终允了姜太傅辞官的请求，让他回家养老去了。

　　到十月末时，蔡小花这儿便又收到了一笔赏银，比上回还多，足足一百五十两。

　　送银子过来的还是赵砺，万年不变的脸孔，公式化说着这赏银的由来，制假坊能被查出，是蔡小花动了善心要救薛扬。虽说之后也会被发现，但这种事自然是越早发现越好，所以她有功，就有赏。

　　三张五十两银票，蔡小花捧在手中觉得分外沉甸甸，便多问了一句：“我这样都有一百五十两赏赐，那亓大人呢？”这么办案大魔头岂不是很富裕？
　　“镇抚司办案职责所在，大人没有赏赐。”
　　蔡小花狐疑的看着他，她不信，圣上一高兴赏的都不止一二百两。

　　赵砺向她拱了拱手，要回去复命。
　　蔡小花身后奔过来一个人，高兴的往赵砺手中塞了个点心屉子：“赵大人，这给你，是小宴剩下的，御膳房那儿拿来，没动过！”

　　蔡小花扭头就对上了春喜分外殷勤的脸，再看赵砺拿着的点心屉子，忍了忍笑着道：“赵大人收下罢。”
　　赵砺垂眸，道了声谢谢，拿着点心屉子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后，蔡小花抬手抽了下春喜的后脑勺：“你还惦记给他留吃的，是不是傻了？”
　　春喜无辜：“老大，之前您去镇抚司，赵大人不是挺照顾你的么？”

　　“他哪里照顾我了？他给我吃的还是给我喝的了？他是给我挨刀子还是替我去男扮女装了？”蔡小花气不过又捶了他好几下，“你倒好，回回都给他留东西吃，你怎么不把自己送上门去，干脆给他做小厮得了！”
　　春喜连忙拉住蔡小花，讨好道：“老大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提前做准备。”

　　“提前做什么准备？”
　　“老大你给镇抚司的人帮忙已经好几回了，万一他们下回还找你呢，我这不是替你提前打好关系，好照……”
　　话音未落，蔡小花直接捂住了他的嘴，牙痒痒瞪着他：“呸呸呸你个乌鸦嘴，说什么下回，没有下回，绝对不会有下回了！”

　　春喜点点头，蔡小花这才松开手，看了他一会儿后，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龙山寺，马上去！

　　第二天一早，蔡小花出宫后直奔酒坊，给老爹打了酒买了肉来到东厂，老爹正在小院里种菜。
　　见蔡小花过来，便去厨房给她煮了早食，端上来时是偌大一碗的燕窝羹，搭配两个白面馒头。

　　“礼部的王大人送过来的，顶燕，你多吃点。”蔡公公慈爱的看着闺女，瞧见她圆圆的小脸分外满意，“还有这白面馒头，是前几日爹刚学的。”
　　“谁教您的？”蔡小花掰了一半，咬了口发现面香十足有嚼劲，这可不是老爹平常的发挥，于是又喝了口燕窝，居然没糊！

　　“太庙里负责太妃膳食的一个公公犯了事，来这关了些天，我和他学的。”见闺女喜欢，蔡公公心里筹谋着，把剩下的燕窝也给煮了。
　　“犯了什么事？”
　　“想帮太妃从太庙逃出去。”

　　蔡小花手中的勺子顿了顿，看来这位公公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那就没有继续问的必要：“老爹，您之前说，和亓家老爷认识。”
　　“算不上熟，也就几面之缘，镇抚司和东厂到底得忌讳些。”蔡公公起身，在灶台边上来回走着，扭头看了眼蔡小花，决定给闺女熬点骨头汤。

　　“老爹，亓家的男人短命，那亓家的女人呢，怎么都不见他们在府中？”
　　“都在鄂州祖宅。”
　　“都还活的好好的，为何要留在祖宅中，不在这里呢？”之前蔡小花去亓家，总觉得亓府空落落的。

　　“那是亓家的家规。”蔡公公掌勺，热水下锅汆着猪脚，烟滚滚下解释，“亓家的女人，在丈夫过世后都要回到鄂州祖宅去。”
　　“年纪轻轻守寡，不能改嫁？”
　　“倒是没听说亓家有不能改嫁的规矩，亓家过去娶亲都是早早定下的，就那么几家人，你想啊，明摆着活不长的丈夫，多少人愿意嫁。所以亓家夫人与老夫人的娘家，过去都是受过亓家恩惠的，到年纪就成婚了。”

　　这般听着，蔡小花更好奇了：“那亓指挥使怎么还未成亲？”
　　“傻孩子，就算是头顶着恩惠，也有不乐意的，那可是终身大事，早些年应该是定了娃娃亲的，但亓老爷过世后就没了响动。”
　　蔡小花低低噢了声，对方反悔了呗。

　　“丫头，你问这做什么？”说了一通，蔡公公回过头来瞅闺女。
　　蔡小花笑眯眯道：“好奇啊，亓家与别人家不一样嘛。”
　　“你莫不是瞧上亓郢那小子了？”

　　蔡小花一怔，被老爹这话给震了一哆嗦：“怎么可能，我瞧上谁我都不会瞧上他！上次抓人的事，他还连累了我。”那就是个大魔头，躲都来不及还看上他？
　　她又不是活腻了。

　　“没瞧上就好，没瞧上最好，亓家男人短命的很，咱可不能做寡妇。”蔡公公念叨着，将猪骨头捞出来放到凉水里，细想了下步骤，问蔡小花，“丫头，要不，直接吃炖熟的猪蹄膀？”
　　蔡小花瞥了眼陶盆内堆如山高的猪蹄：“爹，我吃饱了！”

　　“这么快就吃饱了？”蔡公公瞅着她面前的碗颇为遗憾，“你小时候可比现在能吃多了。”
　　蔡小花连忙往嘴里塞了口白面馒头：“爹，你总说他们家的人短命，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蔡公公将那些个猪蹄重新倒入锅中，一顿嚯嚯，散发出了“迷人”香味后，把盖子一罩，脱了厨袍往外走去，叹着气语气里却没有遗憾：“亓家那是命。”
　　走了一半后转身看着蔡小花，不放心问：“丫头，你真没瞧上他，我看亓郢那小子生的倒是俊，是个讨姑娘喜欢的。不过皮相这东西，哪儿都有，爹这就给你去找，十个八个的，咱又不是养不起。”

　　“爹，我真没有，就是之前有案子与镇抚司多走动了一阵，好奇罢了。”蔡小花上前抱住他胳膊撒娇，“您也别说十个八个的了，您养得起我还舍不得，我有这银子还不如开艺坊。”
　　蔡公公笑了，低头看她，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三个四个？”
　　蔡小花忖思半响，咧嘴笑着点头，这还行。

　　“丫头有出息。”蔡公公笑出了声，中气十足，传到外头，正好两个小太监经过，却吓了一哆嗦。
　　“你……你听那是蔡公公在笑？”
　　“阎王爷笑了，怕是谁又要惨了！”
　　“快走走走走走……”

　　两个人垂着头匆忙经过，半步都不敢多留，在东厂一些小太监眼里，这院子和罗刹殿是一样的。

　　在东厂陪了老爹半日，蔡小花算着时辰，准备去柳巷找芙蕖。
　　从东厂出来没多久，就被人在街上给拦住了。
　　马车在前，周围还有好几个护卫，看架势像要逮人。

　　马车上的帘子很快被拉来，露出了齐少熠的笑脸，他先是呵斥了周围的护卫，继而冲蔡小花笑道：“华公公，我在这等你好久了。”

　　“小的见过王爷。”蔡小花行了礼，客气道，“不知王爷有什么吩咐？”
　　“咱们之间不用这么生分！”齐少熠从马车上跳下来，上前就拍了拍她肩膀，说的十分大气，“我们有过命的交情，是朋友，我特意在这里等你的啊，你忘了我们之前约定的事？”

　　蔡小花这才想起来那日盛秋宴上他说的话，要派人天天在宫门口守着，守到她出宫为止，带他去云香楼找芙蕖。
　　她当时以为他是玩笑话，而且都已经过去十来天了啊。
　　蔡小花瞥了眼马车边上站着的这些护卫，抬起头看一脸得意洋洋的齐少熠，遇上这么梗脾气的人，她也是没了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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