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魔鬼怎么还不签订契约

　　瓦格娜一整天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梅菲斯特。她记得从阁楼出来之后，自己就被魔鬼的耳语给催眠了，之后浑浑噩噩地睡了长长的一觉，连梦都没有做，不如说是昏迷。但她确实记得自己在昏迷中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离她很近，轻快地说：

　　“就是她吗？”

　　似乎……是一个天籁般的声音。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的后排座位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窗帘拉紧了。有那么一阵她觉得颠得不行，好像他们在走山路似的，过了一会儿她才想通，车跑得很稳，是她自己还昏昏沉沉的。

　　“终于醒了，瓦格娜小姐，”梅菲斯特坐在对面说，“第一次被催眠可能会头昏脑胀，对此我十分抱歉。”

　　“你把我带到哪里来了？”

　　“遵从主人的命令，去布罗肯山。”

　　瓦格娜慢慢从座椅上爬起来，摇了摇头，视野清明了一些。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该死！”她用拳头敲了敲头，突然紧紧盯住梅菲斯特，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你为什么催眠我？”

　　“因为……当时有紧急情况。”

　　“还有什么？我已经给你开门了。”

　　梅菲斯特一时无言，低头把手又往袖子里缩了缩。

　　“别多想，瓦格娜小姐，魔鬼也有规矩，不能对主人有非分之想。再说——”

　　他突然恢复了狡猾的语调，过于仓促，一下就暴露了他是在刻意假装平静：“——魔鬼向来只和魔女谈风月，对凡人毫无兴趣。”

　　“两个没有爱情的物种，是吗？”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

　　她眼睛里的警惕和疑虑并没有消失。

　　梅菲斯特把目光移开了，他并不想让瓦格娜知道，前天晚上大天使拉斐尔就站在她身旁。魔鬼的主人，不管有契约没契约，还是不要和天使打交道为好。

　　他把马车帘子掀开了一条缝。

　　“我们快到了。”

　　“布罗肯？”

　　“不，是麻雀山谷。”

　　“哈？”

　　没等梅菲斯特伸手阻拦，她已经掀开窗帘向外看了，这一下真是天旋地转，原来马车没在地面上行走，而是悬浮在空中。乡村，小镇，亮着灯的小房子，还有大片大片的森林和田野都在脚下，这么看小得像娃娃屋里的配件。夜空和繁星彷佛就围绕在周围，清澈又闪耀，如梦似幻。

　　瘦长的手死死抓住了瓦格娜的手腕，把正在出神的她拖回了马车里。

　　“会掉下去的。”魔鬼用责备的语气说。

　　“还好，我觉得很美丽。”

　　尽管嘴上这么说，瓦格娜的眼神还直着，半天都没缓过来。

　　“你刚才尖叫的声音连月亮上都能听见了，自己还没意识到。”梅菲斯特说，他也没意识到自己带着浅浅的笑。

　　“这是什么马车？”

　　“当然是魔鬼的马车。魔法变出来的，个个都是烈马，无论刀山火海都挡不住，弱点只有一个，天一亮就会消失。所以我们要在黎明之前赶到魔女的丹房。”

　　这个词引起了瓦格娜的注意。魔女的丹房。在书里魔鬼就是把浮士德带去了一个魔女的丹房，让她用魔药将白发苍苍的浮士德返老还童，变成年轻英俊的小伙子。这之后是格蕾辛的悲剧。

　　看来主线还在按照书里写的进行，只不过和魔鬼结成主仆的变成了她，所以被带去丹房的也是她。

　　“为什么去魔女的丹房？”

　　“因为你说要去看魔女聚会。”

　　“这有什么关系？”

　　“因为……”

　　“她别是你的旧相好吧？”

　　“不，不，这个倒不是，啊不，我是说不是因为这个。”梅菲斯特屈起一根手指揉了揉额角，“你可能需要先装扮一下再参加。”

　　“我？我并不想参加什么，只要旁观就好了。”她随口说道，“我又不需要返老还童。”

　　梅菲斯特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的？返老还童？”

　　“啊——我随口说的，”瓦格娜哑了一下，“我能想到的最难的事情也就是返老还童吧。啊梅菲斯特，你抓住了，我再看一眼外面。”

　　“遵命，主人。”

　　他刚刚伸手碰到她的袖子，瓦格娜突然反手把他的手腕抓住了，梅菲斯特条件反射马上要往回扯，却看见她褐色的眸子里鲜红光芒一闪。

　　誓言赋予她的，撒旦的力量。

　　这怎么能用在这儿呢！嗯？！怎么能公然对魔鬼非礼呢！撒旦公子这工夫在地狱里是不是已经笑疯了？

　　瓦格娜已经看见了梅菲斯特眼睛里的绝望之情，差点笑出来。

　　“你也别胡思乱想好不好。我看见了，你一直把手藏在袖子里，不想让我发现这个。”

　　她抓着手腕把他的手掌翻了过来。

　　一道诡异的白色灼伤，以掌心为中心，一直蔓延到五指根部，甚至是第一个指节，与其说烧伤不如说腐蚀，使本来就骨瘦如柴的手生生凹进去了一块。如果是人类的手，这个深度已经可以见骨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盯着他问。

　　“碰到魔脚的结果。”梅菲斯特连眼珠都不动一下。

　　“我亲眼看见了，符咒造成的伤在缓慢自愈，怎么说一天一夜也能愈合。假设这也是那天晚上受的伤，那么教授的法术和这股力量完全不能相比。”

　　一人一魔鬼四目相对了半天，梅菲斯特低下头去，把手从她手里挣脱出来。

　　“魔鬼和天使，不像你们一般以为的那么敌对。”

　　“嗯？”她没想到他冒出一句不相干的。

　　“呃当然也是敌对的，但是没有那么水火不相容。你可以这么理解，天国由天使管理，地狱由魔鬼管理，人间是两边势力重合的地方。在理念上，那是，有点冲突。”

　　通过梅菲斯特上下乱转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这个“有点冲突”究竟是多大冲突。

　　“这我倒是没想到。”瓦格娜忍着笑说。

　　“在堕天以前我们毕竟是兄弟姐妹……大部分是，当然，现在也还是。但作为惩罚的一部分，堕天使不能碰到天使或天使们的法术。”

　　“否则就会这样？”瓦格娜指了指他的手。

　　“对。这还不是一般的天使能做的，是天使长拉斐尔。他的法力对凡人来说是万能的治愈术，对我就正好相反。”

　　瓦格娜心里一沉。这是她穿越以后最担心的事情之一，书中天使没有占多少篇幅，都是没有突出性格的配角，但真到了这个世界可就不一样了，说不准天使们会有什么行动。

　　只要可能，她并不想和天使们为敌。怎么天使长就先找上门来了呢！

　　“他不是来找你的，也不是来找我的麻烦，充其量算是一点警告。至于这个……”梅菲斯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痕，“是我自己犯蠢。”

　　她叹了口气，轻轻把手覆在他的手掌上。她很想让梅菲斯特讲一讲堕天，想必有不少故事，但这话难以出口。

　　那很可能是他不能提的往事。

　　这时梅菲斯特突然哆嗦了一下，慌忙把手抽出来，惊异地盯着掌心。瓦格娜被吓了一跳。

　　“不可思议。”他低声说。

　　流动体质不知为什么恢复了作用，一点点向烧毁的地方扩散过去，灼伤从手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看来还不是很糟。”瓦格娜笑眯眯地说。

　　但梅菲斯特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想起了拉斐尔的玩笑话：

　　你现在是她的仆人，凡人的灵魂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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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丹房的一刻，瓦格娜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烟雾当场给毒倒在地上。

　　“咳咳咳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丹房啊，瓦格娜小姐，这里，咳咳，当然是烟熏火燎的。咳咳咳，喂，你这个老妖婆今天煮的什么东西，连我都不能呼吸了！”

　　一个魔女从烟雾中走了出来，像个普通村妇一样戴着围裙，把袖子挽到肘部，穿着素色的长裙，但容貌妖艳异常，金发如同真正的金丝一样富有光泽，一双碧眼含着如水的风情。连瓦格娜身为女人都看得一愣。

　　“啊，原谅我失礼，没想到在这儿又能见到撒旦公子！”

　　她一脸陶醉地抬起手马上就要碰到梅菲斯特的脸，他赶紧敲了敲她的手给挡住了。“你戴眼镜看清楚点！我是梅菲斯特！”

　　魔女眨了眨眼，伸手在围裙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副看着就饱经风霜的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不但没遮住那双风情万种的绿色猫眼，反而增添了几分干净可爱，令人颇有好感。

　　如果不是她正脸贴脸上上下下仔细端详梅菲斯特的话。

　　“啊！果然是你！”

　　好半天魔女才惊呼一声，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把眼镜摘下来用满是灰尘的袖口抹了抹，又塞回围裙口袋。再抬头的时候竟抽抽嗒嗒要哭出来了。

　　“你这次回去不要忘记提醒他一下，都多久没来过了，我看起码四百年没露过面。”

　　“他可能希望这四百年里你就移情别恋了。”梅菲斯特说。

　　“我呸！你们男人会，我可不会！”魔女双手叉腰瞪眼看着他，“你们等着，我去倒几杯饮料来，他不是把你视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吗？那你就得把我当成亲妈！”

　　“呃……谢谢，不，我是说，那就不必了，理论上讲我和他是兄弟关系……”

　　但魔女已经跌跌撞撞地转身走进烟雾弥漫的里屋去了。满地都堆着东西，她眼神不行，几乎每步都拌脚。

　　虽然让梅菲斯特成为自己男人的计划失败了，但瓦格娜还是把他看成追求对象，也许是未来的男人，所以方才看魔女跟他距离那么近，她觉得自己头发都竖起来了。听到后面她才明白，这里大概也有和凡人差不多的狗血故事。

　　“她是谁？”瓦格娜悄悄地问。

　　“阿丝塔特，”梅菲斯特回答，“她可不是一般的魔女，虽然地位上魔鬼是魔女的主人和导师，但大家对她都很亲切，和一家人一样。”

　　“因为她是撒旦的情人？”

　　“嘘！不要提这个，撒旦早就不再见她了，她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梅菲斯特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上，“魔鬼们尊敬她，是因为她自己。阿丝塔特具有的地狱力量比大部分魔鬼还强大。”

　　“原来如此，”瓦格娜感叹道，“真令人羡慕啊，法力高强又有绝色容颜的女人。”

　　“咳咳咳，”梅菲斯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我这就去把烧炉子的那个老猴子给拖出来红烧了……你刚才说什么？女人？”

　　“是啊，阿丝塔特。”

　　一个暧昧又恶意的笑容从魔鬼脸上漾开。

　　“你认为她是个女人？”

　　瓦格娜挠了挠头发。

　　“那是当——啊？你说什么？”

　　梅菲斯特笑得鬼鬼祟祟。“当然不是，不，不完全是。”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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