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魔鬼怎么还不签订契约

作者:歌剧院理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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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 Element of the Hell



      随着这个愉快的声音响起,瓦格娜手里的灯自己突然亮了,比一根蜡烛亮了百倍,一瞬间竟有些刺眼。

      她上前几步把灯放在地板上,又慢慢后退两步,用手遮着眼睛,许久才适应光亮,睁眼望着声音来源。

      眼前的景象让瓦格娜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首先夺取目光的是那双黑色的巨大羽翼,阁楼不算小,和她的卧室差不多,但哥特式的高拱顶比一般屋顶夸张得多。和油画上的天使翅膀一样,在半空中横跨整个阁楼,甚至还舒展不开,在碰到墙壁的时候被迫下折,羽毛尖端几乎碰到了地面。

      但颜色却是比黑夜还一片死寂的漆黑。

      ……堕天使原来可以是真的?

      发愣的时间里瓦格娜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愣的时间太长了。有点哑的笑声从上方传来。

      “我理解,对凡人来说是相当惊人,但也请别把我一直晾在这儿,瓦格娜小姐。”

      “你认识我?”

      瓦格娜脱口而出的时候,那个堕天使,或者魔鬼,也正把挡住脸的黑发甩开,凝神看着她。

      海蓝色的眼睛。

      很深的海水,有点发黑的那种颜色,不是澄清透彻的蓝眼睛。深不可测,又如同漩涡把人往深处拖拽,拖进暗无天日的海底。凡人在那儿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但是刚才在黑暗中,他睁开的眼睛明明是红色的,冒着火光,像从裂开的大地里钻出了地狱之火。

      书中魔鬼的形象千变万化,他每次都以自己需要的样子出现,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容什么样,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真容。明知可能是这样,瓦格娜还是把第一次见面时看见的这副面容深深刻在自己的记忆里,深到见血,从那以后每天她都花费很多时间重复这个印象,生怕它随着时间流逝自然变浅消失。

      一张瘦削苍白的脸,和学者的苍白不一样,魔鬼的脸上感觉不到生命气息,更像是石膏雕刻出来的,生动,冷漠,乃至有某种神秘崇高的美感,哪怕他本身应该是个邪恶存在,但是却没有生命力。

      面部的线条本应比真实的人类更硬朗,更有力,和传说中有半神血统的英雄人物一样,无奈他和书里写的一样,又干又瘦,使这个特征变成了棱角分明,原始的俊美被冷酷刻薄切割成了一块一块的。

      那双海蓝的眼睛里含着的是极地的寒冷,从无血色的唇间吐出的也必定是刀子一样的语言。

      也许是软刀子。

      一袭灰色的长袍罩住了他的身体,很朴素,甚至敷衍,像是个穷学生的打扮,配上那对壮观的漆黑翅膀也不觉得奇怪。他双腿下垂,赤着的脚悬在空中。

      瓦格娜屏住呼吸。

      这是魔鬼梅菲斯特。梅菲斯特菲里斯。在两次人生里她都无数次在脑海中描摹他的形象,现在他活生生出现在她的表情,就应该是这样的,魔鬼梅菲斯特菲里斯,和她遐想中的一模一样。

      她的视线沿着他的羽毛翅膀看下去,发现了支撑他身体的东西。

      比他本人还可怖。

      一条细长的银色链条,两端挂在阁楼两侧的墙上,从两片黑色的翅膀中穿透而过,因为翅膀是折叠起来的,每片都被穿透了两次,像在项链上串了一颗珠子一样把堕天使挂在半空中。也许魔鬼没有血,否则血一定会不断地从无法愈合的伤口流下来。

      瓦格娜瞳孔收缩的样子,在魔鬼眼里似乎很好笑,他有点狡猾地笑了起来。

      “很可怕吗?我觉得也是。不过我先回答你的问题:是的,我知道有关你的一切。”

      “一切?”

      她心里突然一凉,不太确定她穿书的背景究竟算不算在这个“一切”里。如果他连这个都能知道,那这个世界的魔鬼就太可怕了。

      “是的,一切,包括你自己不知道的。”

      “因为魔鬼什么都知道吗?”

      “不,不,进度太快了。我根本还没自我介绍,不要在魔鬼面前显得太聪明,这是个忠告。”

      瓦格娜想了想,向密切注视她的魔鬼行了个屈膝礼。这还是很久以前从舞蹈老师那里学的,她觉得可以当知识储备,所以记得比什么都牢。“对不起,先生,请问您尊姓大名?”

      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出现在魔鬼苍白的脸上,没她想象的那么邪恶,相反还有点友善的意味。

      “我是常在否定的精灵,是那种力的一部分,总想作恶,却经常做了好事。人们叫我梅菲斯特菲里斯,如果你觉得绕嘴的话,叫我梅菲斯特。是的,我是你说的魔鬼。”

      这次她神秘地笑了。

      “我知道。”

      “喔,你当然知道了,不过这不重要。我猜猜看——”他仰起头,仿佛头顶上的不是简陋的拱顶,而是浩瀚星辰,“你在想为什么魔鬼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莫非是来抓你,这个弱小可怜的灵魂,下地狱的?”

      她摇了摇头。“我在想是谁把你困在这儿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干。”

      梅菲斯特下意识想扇动一下翅膀,这是焦躁的反应,但稍微一用力就被银链阻止了。以那对羽翼正常的力量本来能轻松把链条扯得粉碎,但瓦格娜看得很清楚,链子被扯动的瞬间流过一道刺眼的光彩,巨大的翅膀剧烈颤抖了一下就垂了下去,梅菲斯特用力把头摆向一边,闭上眼睛,彷佛在忍受巨大的痛楚。

      如果没记错的话,有一个说法是梅菲斯特在魔鬼中级别并不高,但毕竟也是魔鬼,能够把他强制困在小小阁楼里,也绝非凡人。瓦格娜心存疑虑,但只能静静地等他恢复常态。

      梅菲斯特再转向她的时候,微微皱着眉,好像疼痛还没完全过去。

      “让你见笑,女士。我很少有这么落魄的时候,但是难免马失前蹄。”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恐怕是句双关语。因为他的语气到最后越发变得戏谑起来。梅菲斯特好开玩笑在地狱里也是出名的。

      “魔鬼真的有一只马蹄吗?”她问。

      “啊,你看呢?”

      他轻轻晃了晃□□的双足。

      “也许是你的障眼法。”

      “是有这么一说。但是现在该我问你了,瓦格娜小姐,为什么我有此殊荣,让你在睡觉前还反复念叨我的名字?”

      瓦格娜又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梅菲斯特也又笑了,无声的,充满得意之情。

      “你对每个刚见面的人都这么——不见外?”

      “我没有熟人或者陌生人,之分。”

      “你在监视我和教授,要么就是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别这么说,”他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珍珠似的整齐的牙,不像画里画的满口獠牙,“魔鬼不是全知全能的,他们也不会假装自己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有些发狠,和刚才愉快的样子判若两人。

      “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瓦格娜小姐,虽然你是凡人中的佼佼者,见到魔鬼都没有吓到脚软,但是请学习一下和恶魔交谈的规矩。”

      瓦格娜深吸了一口气。

      “别是要我每句话都说三遍吧?”

      至少书里是这么说的。梅菲斯特敲门时,要求浮士德回答三遍“进来”,才能对魔鬼生效。
      “你知道的不少嘛,不愧是浮士德博士的助手。不必说三遍,只要一次,不耍小聪明就可以了。”

      “好吧,”瓦格娜悄悄攥紧了拳头,她感到冷汗已经顺着脖子往衣服里淌了,“我是来提出交易的。我想和你签订契约,用灵魂作为交换。”

      她可以发誓,在“灵魂”这个词出口的时候,梅菲斯特含着嘲讽的眼睛里立时闪过一道兴奋又残忍的光芒,一瞬间他颓丧的形象被这个眼神点亮了,魔鬼的真容在凡人眼前一晃就消失,留下不真实的印象。

      他眯起了眼睛。

      “我很乐意,小姐。在业务上我不是那种看见客户就扑上去的推销员,没意思或没成就感的工作都不值得做。我的准则有两条,令我感兴趣的人,或者是天使和我打赌争夺的人。你符合前者。但是——你真的想好了?”

      紧张,冷汗还在往外冒,但血液已经在燃烧了。瓦格娜张开十指又用力攥紧,好让自己颤抖得别那么厉害。

      “我确定,早就想好了。”

      “……说不定不是他,而是你把我召唤过来的。”这句话是梅菲斯特的自言自语。

      “我需要做什么?”

      “稍安勿躁,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这是个复杂的仪式。”梅菲斯特放轻了语气,“你最多只需要贡献一滴血,其它的都由我准备。但是你瞧,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如果你决意要签这个契约,就请帮上一个忙。”

      “帮你逃离这里?”

      “是的,聪明姑娘。”这句话含着浓重的讽刺。

      瓦格娜不说话,只是定睛望着银色的链子。

      “你刚才看到它的效用了。这是神圣的符咒祝福过的工具,并非特别复杂,但魔鬼真的踩进了陷阱也没办法挣脱,谁叫我轻敌呢!破解的办法一定在施咒人那里。”

      “是谁?”

      “你好像不太了解自己的教授和雇主。”魔鬼神秘地笑着说,“这是谁家的阁楼?浮士德,当然是浮士德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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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永远喜欢梅菲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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