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魔鬼怎么还不签订契约

　　瓦格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那双漆黑的翅膀长在了她自己背上，看着那么庞大，挥舞起来却轻盈，飘逸，彷佛驾着风。但周围的云雾却一直包裹着她，让她看不清周围。

　　然后是电闪雷鸣，紫红色的天空仿佛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大地也裂开了，不过是真的，红色的岩浆翻腾着。

　　翅膀毫无征兆地失去了动力，她头朝下坠落，拼命想睁大眼睛挣扎，身体却失去知觉。

　　世界失去了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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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瓦格娜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但其实眼前一片金花，什么也看不见。冷汗直流，呼吸停滞的症状过去之后，她开始觉得头晕恶心，抬手撑住额头。

　　“别着急，躺下，慢慢躺下。”

　　是魔女的声音。一双纤手扶住她的手臂，缓慢地又把她放躺在床上。

　　感受到身子底下坚实的床铺，瓦格娜长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这床好像只有一张床板。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也是一阵想吐，没法出声，只好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她听见阿丝塔特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啊对了，你还不能说话。没关系，听我说，你现在已经没事了，等下就能完全缓过来。”

　　“不要跟她说太多。”这是梅菲斯特低哑的声音。

　　听声音阿丝塔特好像用力踩了他一脚。

　　“你这个样子不能马上出发，在丹房待一段时间再说，正好为瓦尔普吉斯之夜做准备。因为是魔鬼带去的客人，是人类没关系，但梅菲斯特不放心，希望你能尽可能更像个魔女。”

　　什么跟什么啊！瓦格娜懊恼地想。

　　“不必担心魔法，我教你一点，不用会太多，重要的是看着要像个魔女。相貌上嘛，就人类而言不错了，当魔女还是差了一些，要不然……”

　　听声线的突然切换就知道她不正经起来。

　　“……我现在去配制一份药剂，让你喝了之后变成举世无双的绝色美人？”

　　“你可省省吧！”梅菲斯特恼火的声音，“你怎么不说那个药的副作用？喝完之后寿命就减短为原本的二十四分之一！”

　　阿丝塔特响亮地舔了舔嘴唇，“你告诉她干什么，万一她答应了，你岂不是用不上两年就获得自由了？”

　　“哼。她才不会同意的，我了解她，她高傲到不屑于更改自己的任何一点……”

　　“梅菲斯特，闭嘴。”

　　魔鬼真的保持了沉默。

　　什么？瓦格娜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梅菲斯特刚才说的是她？高傲？而且他还了解她？！

　　“我去接着熬锅里的药剂了，今晚你们就在这儿歇着吧。瓦格娜睡床，我睡丹房，你睡窗台。”

　　“窗台是什么鬼啊。”

　　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然后门也关上了。阿丝塔特出去了。

　　瓦格娜慢慢睁开了眼。稍微稳定了一会儿，她才扶着枕头从床板上把身体撑起来，脑子里还有点嗡嗡作响。

　　但是能看清东西了。她看见魔鬼瘦削的身影坐在窗台上，一条腿屈起，一条腿垂着，脚尖点地，像个普通的顽皮少年。灰色的衣袍垂下来遮住了膝盖以上，他没有再试图把手藏进袖子里，双臂抱着膝盖，冷漠地转头望着窗外。

　　她一时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说话。

　　“瓦格娜，你看见什么了？”他突然问。

　　“你说在哪儿？”

　　“镜子里。”

　　“看见我自己。”

　　“没别的了？”

　　“还看见堕天使的翅膀。”

　　瓦格娜一度闪念过要向魔鬼隐瞒，但她想不出现在提防他的理由，而且她也想知道刚才镜子里照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魔鬼深吸了一口气。

　　“瓦格娜，人间有一个说法，镜子是不会撒谎的。任何障眼法在镜子前都会露出真面目。”

　　“是有这么一说。”

　　“她那面镜子也就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但从另一个角度说，也是最不普通的一面。”

　　“你能不能不要兜圈子，”瓦格娜双手抱头，“我现在思考能力很差。”

　　“这是个长故事……”梅菲斯特回头望着她，眼中含着复杂的神色，“堕天之后发生了一些麻烦的事情，不是所有堕天使都去了地狱，也有特例留在人间，换上了人类的躯壳。”

　　这算是另一种惩罚吧。瓦格娜想。

　　“为了不让化身为人的堕天使露出真面目，天使长们做了一件兴师动众的事，把人间所有的镜子都施了咒，包括将来还会制造出来的镜子也被下了命令，让它们看不出被藏匿的堕天使。”

　　“等一等，”她抬手截住了话头，“这听起来就不像惩罚，而像是一种保护了。”

　　“那倒也很难说，”魔鬼耸了耸肩，“我们本来都相当于兄弟姐妹，想把她藏在人间也情有可原。至于老头……父神，如果真的有的话，以他这么多年来的表现，会对此睁一眼闭一眼的。”

　　“原来是这样……等等，那岂不是说，梅菲斯特，那刚才……”

　　“阿丝塔特的镜子，阴差阳错，是人间唯一一面没有被施咒的镜子。”魔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虽然有点年老了，但它永远说实话。”

　　说实话。

　　那对漆黑的巨大羽翼又出现在她脑海里。就目前的状况，现实和幻影她有些分不清，于是用手捂住了眼睛。

　　翅膀没有消失。

　　“梅菲斯特，”她用压抑的声音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是。”

　　他凝视着她，眼神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瓦格娜抬头就碰上了这个眼神，没有狡诈，没有对人类的习惯性轻视，甚至没有那么冷冷的。

　　她又觉得脑袋要炸了。梅菲斯特把她当成藏在人间的堕天使之一了，这是自然，那面镜子是不会说谎的，可她要怎么解释，自己一定不是呢！

　　告诉他，自己是个从异世穿越过来的人？

　　这个世界在我原来的世界里是一本书，也许还是一本同人？

　　真正的瓦格娜说不定是堕天使，但她已经死了，在浮士德捕获魔鬼的那个晚上酗酒过度死了，所以她才意外进入了这个身体。

　　她不可能是那个堕天使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她闭上眼睛捂上脸，好躲开梅菲斯特热忱得奇怪的目光，“但我可以确定，我不是。”

　　“你也许只是不记得了。”

　　真该死！她从指缝里往外看了一眼，甚至觉得魔鬼的眼神有些温柔。她刚平稳下来的心一下又翻了车。

　　他……他还有这样的时候？

　　那眼睛里简直不是海水的冷色，是又暖又温的，能让人心里化掉。

　　但瓦格娜随后就是一阵崩溃。他对自己的同类才会不分彼此，人之常情，不，魔鬼之常情。她又算个什么呢？用个白捡的堕天使身份才能换到他这样的眼神。

　　如果不是冲着她的，她就不想要了。她从来就是这个脾气，在前世也是。

　　“梅菲斯特，你先不要这么快就把我当成同类。”她努力翻身下床，差点摔到地板上。魔鬼伸手去扶，被她避开了。

　　“阿丝塔特还找我有事，我先找她去。”

　　“呃，瓦格娜，如果她给你喝不明不白的东西，千万不要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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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液面翻滚的气泡，还有一直升腾到天花板的烟雾，瓦格娜感到难得的平静。

　　自从穿书以来只过去了不到三天，发生的事情却比她之前整个人生都多，她一一都对付过去了。如果不是现在能暂停下来，她还没意识到这两天自己有多么心累。

　　“阿丝塔特，做个魔女是不是挺好的？”

　　“嗯……这要看你怎么想。”金发魔女用长柄勺搅了搅锅里的汤，“一个不上不下的地位，法力也没有多高强，生活也很无聊，就是学习魔鬼教授的东西，再为自家主子熬制魔药。”

　　“但是很平静，”瓦格娜说，“也很充实。”

　　“要这么说的话，还有一群叽叽喳喳可以陪聊的宠物。”

　　她知道阿丝塔特指的是长尾猴。这个时代的人认为聪明的长尾猴是相当于“半人”的生物，所以传说中炼金术士经常用它们做助手。

　　“梅菲斯特给我讲了藏匿堕天使的故事。我想，藏在人间里相对容易，是不是藏在魔女中间就不那么舒适了？”

　　阿丝塔特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眼神流转，盯着瓦格娜。冷冰冰的魅惑。

　　“你猜到了？”

　　“从你们的对话里拼凑出来的，再说我也有所耳闻，地狱大公阿斯塔罗斯，有男女两种形态，有时还会以蛇形出现。”

　　“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女孩，你真是够博学的，”魔女在她旁边坐下了，双手抱膝，笑得很妩媚，“早知道应该警惕点。浮士德的助手也不可小觑啊。”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瓦格娜用请求的口气说，“不仅是好奇，我也想知道我自己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

　　“恐怕不能给你做什么参考，”她叹息着说，“我们的情况不尽相同。很久以前我和撒旦就是情人关系，只是情人，到不了爱人的程度。堕天后他不想让我也被关在地狱里，所以让我以魔女的身份留在人间，天使长们也就不追究了。地狱里的地位依旧给我留着，就是你说的大公。”

　　“啊，所以他其实是为了保护你才……”

　　“没有那么感人，他变心了是真的。”阿丝塔特翻了个白眼，不，绿眼，“也难免吧，你看我在这儿烟熏火燎，成天围着炉子和锅转，几乎不到外面去，也不能留在他身边。换谁都会腻的。年轻貌美的小魔女可有的是。”

　　“我不这么认为，”瓦格娜摇了摇头，“如果是爱人，就不会这样渐渐从彼此的生活里消失掉。”

　　“人类确实喜欢这么说。”魔女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你对小梅菲斯特那么坚决吧，萨拉。”

　　“你叫我什么？”

　　阿丝塔特只是神秘地笑了一下。

　　“既然决定了要去瓦尔普吉斯之夜，而且到时候各大魔鬼也都会在场，要不要帮我个忙啊，瓦格娜？”

　　“帮你？”

　　“是，”金发魔女笑眯眯地用肩膀撞了她一下，“要是事成了呢，我就帮你追梅菲斯特，就他那个水平，在我这儿就是一瓶药的事，准保他对你神魂颠倒……”

　　“别了，还是别了，你先说什么忙吧。”瓦格娜脸上发烧，赶忙举双手截住她的话。

　　“把撒旦再拉回我身边来。”阿丝塔特狡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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