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职业者

作者:两颗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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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妓


      【杀了他。】

      白叶霎时间睁开了眼睛。

      房间之内,一片血红的颜色。

      墙壁扭曲成怪异的形状,那些凸起的部分宛如一只只沾了血的鬼手,试图冲破界限,抓住白叶的脖颈,侵蚀她的生命。

      冷冰冰的指令窜进白叶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
      “杀了他……”

      这是白叶十八年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白叶是个一直被泡在营养液里的“改造人”,或者有另外一种称呼她的方法——
      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那些穿着白大褂、戴着黑色面具的人,精心设计了和她相关的一切。

      优秀的身手,灵活的大脑,完美的身世,空荡的灵魂。
      还有——
      精致可爱、具有欺骗性的脸。

      她不会失手。
      也没有理由失手。

      ……

      清晨,伦克市。

      已经进入秋天了,空气中都带着几分凉意,顺着衣领窜进脖子里。

      西北的一处洋房里。

      一具男尸横在客厅,尸体周围的地毯被血染得鲜红。

      墙壁上有指甲抓挠的痕迹。
      墙变成了红的,尸体的指甲里留下了白色的墙灰。

      这人死得相当难看,也相当痛苦。
      面容抽搐,血管充血爆裂,全身发紫。

      一老、一年轻两个警员,正在尸体旁边讨论记录着什么——

      “死亡时间?”
      “昨天夜里十一点,到今天早上凌晨一点之间。”
      “死亡地点?”
      “客厅。”

      “死者做什么工作的?”
      “夜间工作者。”

      老警员哈欠刚打了一半,停了下来:“什么?”

      “呃……”小警员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做那什么的……”

      老警员皱眉,他早上还没吃饭、就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现在完全是“起床气、饥饿气、暴脾气”三气合一,狂躁程度足以引天雷下凡。
      他语气不善地吼了一句:“那什么是什么啊?”

      小警员被他这突然拔高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像只可怜的小乌龟,更不敢说话了。

      就在老警员打算继续发火的时候,犯罪现场入口处,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

      “男妓。”

      咬字清晰,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明明是不怎么文雅的说法,在他口里说出来,竟然带了那么几分晃人心神的意味。

      这人一身黑色长风衣、领口翻开,露出里面的白色毛织衫,手里握着一柄细细长长的黑色雨伞。

      很休闲的装束。
      不像是来探查凶案现场的,反倒像是什么时装杂志的模特。

      老警员瞄了眼来人。
      他依旧憋着一口气,却硬生生止住了怒吼。

      沈津。
      他可不好得罪。

      沈津放下雨伞,将风衣的扣子解开了两个,戴上胶质手套,目光沉静:“死因有想法了吗?”

      小警员对着记录板说道:“没有明显外伤。

      地毯上、墙壁上都有血。
      初步估计,是死者受了什么刺激,自己吐出来的。

      吐血的原因,需要将尸体拿到分析部门,进行旧式解剖,或者做个‘异光线透视’后,才能做判断。”

      沈津垂着眼皮淡淡道:“如果我现在就让你判断呢?”

      小警员怔了怔,现在就判断?
      怎么判断,用自己的眼睛吗?

      小警员虽然在警校成绩不佳,但好歹也是有过几次临场经历的,他记得,那个老警员曾经飞着唾沫对他强调过——

      人的眼睛是最不可信的。

      在凶案现场查案的时候,一定不能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一切以后期的证物分析为准。

      但是他又不方便当着沈津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只得吞吞吐吐地说道:“不……不知道。”

      沈津眼神微垂,放过了这个可怜兮兮的小警员。

      他绕着尸体走了一圈:“尸体什么时候发现的,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谁?”

      “今早七点钟发现的,第一个人……”小警员停顿了一下,然后偏过身子,抬手示意了一个方向,“是她。”

      沈津看向小警员所指的沙发。

      沙发是黑色皮质长形沙发,长度足以坐下四五个人。
      但此时,上面只静静端坐着一个人。

      是个女孩。
      白色的裙子垂到膝盖之下,一尘不染。

      女孩背脊挺直,双腿紧紧并拢。两只手交叠,平平地放在膝盖之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听到别人提起自己,女孩微微偏过头,目光轻得没有重量,却准确无误地望进沈津的眼睛里。

      沈津和女孩对视了两秒后,就收回了视线。

      一边的小警员觉得,女孩身上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力量。

      在伦克市这种肮脏的地方,看见这样的女孩,几乎可以惊呼一句“圣女降临”了。

      “叫什么名字?”
      小警员腼腆笑了一下,说道:“那女孩叫白叶。”

      刚刚小警员问过,女孩十八岁,而小警员今年二十二岁。
      年龄相当合适,当然,这只是小警员自己认为的……

      沈津沉声补充:“我问的是死者。”

      “啊。”小警员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扯了扯嘴角,继续埋头读着记录板——
      “死者叫兰路,27岁,没有宗教信仰,且不属于任何一个异能团体……”

      “不用往下说了。”
      听着这些浮于表面、丝毫没什么价值的信息,沈津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小警员的话。

      有个名字就足够了。
      他不需要知道其他那些无聊的东西。

      沈津拉了拉风衣,将顶端的扣子重新系上。
      接着,他从口袋里摸取一个银灰色的烟盒,从中取出一根斜斜地咬在嘴里,朝着凶案现场之外走去。

      离开客厅的时候,他的目光在白叶身上轻飘飘掠过。

      ……

      沈津和之前那个暴躁老警员面对面站立。

      “这次想要我帮忙调查什么?”
      “死者工作的会所。”

      沈津抬了抬眼:“你这不是早就知道死者是做什么工作了吗,刚才何必为难小陈?”

      “为难?师徒之间的事能叫为难吗?叫教育!”

      老警员抖了抖胡子,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扇开飘在空气中的烟。

      老警员叫伏迪,小警员叫陈义,师徒关系。
      当然,就算说他们是养父子关系,其实都不为过。

      陈义是个孤儿,从小寄宿在伏迪的家里,那时候,伏迪也是孤家寡人,没亲没故的,就一直抚养陈义、把陈义带大。

      后来,陈义考了警校。
      再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伏迪是个信奉旧式教育的,就是“打是亲骂是爱”的那一套,他觉得严厉一点是对陈义好。
      可陈义却不这么认为,经常吐槽老头子管得太严了。

      沈津也不好多做评价,磕了磕烟灰道:“接着说会所的事。”
      “开会所的人,警署惹不起,所以不能明着调查,只能悄悄去。”

      沈津淡淡道:“窝囊。”
      “我认。”

      “调查的报酬呢?”
      “三十万。”

      “行,老规矩,定金付一半。”沈津停顿了会儿,说道,“另外,那个女孩,我要带走。”

      “干什么?”
      “有用。”

      老警员:“随你便。”

      沈津将燃了一半的烟直接掐灭在洋房门口的烟灰缸里,回身再次进了客厅——
      “你跟我走。”

      白叶很乖,抖了抖裙子站起身来,跟在沈津后面。
      他们离开了犯案现场,来到楼梯口。

      沈津挑起那一根警戒线,摘掉手套,随意丢进垃圾桶。
      “你叫白叶。”他说的是陈述句。

      白叶:“嗯。”

      “不问问我带你去哪里?”
      “会所,我刚刚听到了。”

      “听到了还跟我去,万一我把你卖了呢?”

      “如果你卖的是自己,应该能多挣一点。”白叶歪头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你长得更好看。”

      沈津低低笑了一声。
      这女孩很有意思。

      “你是哪里人?”
      “伦克市本地人。”

      “学生?”
      “我在伦克第一异能学校,念大一。”白叶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来一张白白的卡片,“这是我的学生证。”

      伦克第一异能学校。
      背景深厚,能进去的都是佼佼者,从那学校毕业出来,必定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

      沈津随意看了眼,却没有接过来:“我不是警察,你不用像录笔录一样和我说话。”

      白叶默默将学生证收了回去。

      “你是异能者?”沈津继续聊着天。
      白叶摇了摇头:“不是,我在异能学院属于特别录取。”

      “特招生。因为什么?”
      “我的父母是三区战役中牺牲的军人。”

      三区战役,又称近代第一战役。
      因为那场战役的胜利,伦克市这个繁华的沿海边缘城市,才正式脱离了敌军的魔爪,回归祖国的怀抱。

      在三区战役中,所有牺牲者,都值得人们缅怀并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公认的英雄。

      沈津和白叶又相互交谈了几句,多是些日常闲聊。

      就在气氛还算融洽的时候,沈津顿了顿,略带攻击性的话语生生切进了空气里——

      “你和死者毫无关系,为什么会进了他的家?”

      听到男人的质问,白叶并没有任何动摇和慌乱的情绪。

      她浅浅一笑,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点真实的情绪:“他死得最特别,也最有美感。”

      “你不这么觉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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