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风月

　　宋安安推门而入，带着一些清淡的汤食，两个住院的病人刚刚做完这么大的手术，只能吃些清淡的。
　　身后跟进来的护士先走到蒋晟东的病床边，替他掖了下被角，又拨了拨头发，蒋平南见状有些打趣说道：“现在的护士都这么温柔的吗？怎么我没有感受过。”
　　宋安安佯装生气：“蒋先生，是觉得我不够温柔吗？”
　　蒋平南悻悻地拉过她的手往胸口放：“你不需要温柔……”
　　站在一旁的小护士忍俊不禁，笑着卸下了脸上的口罩。那是一张跟蒋之西很像的脸，不仅是五官，连眼神和神态都有些相似，蒋平南愣着喊了声“之西”，随即不解地看向蒋晟东。
　　“别激动，她不是之西。她叫小玉，只是有些像而已，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把她当成了之西。”
　　“……”
　　“这些年我一个人很孤独，很多次都想把之西找回来，可你藏得太好了，我的人总是无功而返。直到遇到了小玉，我就把她当作亲妹妹疼，相处下来才发现她跟之西的性格截然相反，她很温柔又很有主见，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我的生活，她……就是我很想要照顾一生的女人。”
　　蒋平南向小玉点头打招呼，对方莞尔一笑，看上去成熟又得体，的确跟大大咧咧的之西性格迥异。又想到荷兰那边的调查结果，心里很难过：:“之西在荷兰出了事，我已经叫人想办法把她的遗体弄回来，应该快了。”
　　蒋平南把之西的遭遇告诉了蒋晟东，两个男人都对这个妹妹充满愧疚，本是蒋家人人艳羡的大小姐，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香消玉殒，就连落叶归根都那么困难，令人唏嘘不已。
　　也是在这个时候蒋平南才知道二叔是怎么死的。原来当年蒋晟东用名章从保镖的手里带走了二叔，可二叔突然挣脱了看押的保镖，一个人疯跑的时候被疾驰而来的大卡车撞倒在地，当场身亡。最终责任认定是二叔全责，卡车司机免于追究责任。
　　*
　　两人出院的时候，蒋晟东被警察带走了。为了保住蒋氏集团，他一人担下了□□洗钱的全部责任，钟翰书答应会想办法减轻刑期，但毕竟长期投毒致人死亡不是小事，这一罪他逃不了。
　　蒋平南有些担心小玉知道他会坐牢这件事后心生隔阂，特意约她聊了聊。
　　“蒋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愿意等他出来吗？”
　　小玉很干脆的回答：“我不等了……”
　　男人一时语噎，但想起蒋晟东看着她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劝了起来：“他不会判很久，最多就是十几年，我们会想办法减刑，也许八九年就能出来……”
　　小玉面带微笑更加干脆：“我明白蒋先生，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等了……”
　　男人的眼神暗了，无奈叹了口气：“好吧，这不怪你，人之常情。”
　　小玉随即开口道：“蒋先生，我现在跟他没有亲属关系，还得麻烦你为他办一下取保候审，然后帮我转告他，尽快来找我，带上户口本。我可不想没名没分地等他出来！”
　　听到这些话，男人的反应慢了一拍，直到小玉离开之后才回过神来，这是要结婚的意思啊……只是取保候审期间，能结婚吗？
　　因着钟翰书的担保，蒋晟东破例暂时释放，等待审判。
　　保释出来的蒋晟东看上去有些落魄，但精神还算不错，尤其是看到看守所门口等候的家人时，眼睛里好像突然有了光。
　　他在仇恨里活了十几年，报仇之后又成了孤家寡人，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开心还是烦恼，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积郁成疾落得个肾衰竭，鬼门关走了一遭，再次看到人间的太阳，怎么会不珍惜。
　　“走吧，你今天还有笔债要还！”蒋平南面无表情地说。
　　刚刚感叹人生的男人忽然愣住，一言不发地坐在后面，静等自己酿下的后果。
　　宋安安坐在副驾驶有些想笑，但是看到蒋平南刻意板着脸的表情硬是捂着嘴忍了回去，心里想着不知道等会的蒋晟东会是个什么表情。
　　车子到达医院的停车场，蒋平南一句话也不说，把钥匙递给过去牵着宋安安走了。
　　临走时，下巴朝着医院的大门拱了下，绕是蒋晟东再笨也猜出来这是要他来找小玉，只是自己这一身几天没换洗的衣服、杂乱的头发和疲倦的面容，怎么好意思去找她……
　　来都来了，不见一面总不合适，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内科值班室。
　　值班室里的美丽女人正在伏案写病历，淡蓝色的护士服衬得她肤若凝脂，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蒋晟东情不自禁地露出慈父般的微笑，不忍打扰。
　　“您有事找护士吗？床头的呼叫铃按一下就可以。”一位路过的病人家属好意提醒他。
　　“谢谢您了！”蒋晟东很绅士地回答。
　　屋里的女人听到声音，抬头看到门外的男人时，轻轻地笑了笑。随即对身旁的同事耳语几句，开门走了出来。
　　“为什么不叫我？”小玉的语气一如往常，像是毫不在意拘留这件事。
　　“看你在忙……”
　　“走吧！”
　　“去哪里？你可以下班了？”
　　“嗯！”
　　小玉接过车钥匙，挽着男人离开医院。行驶路上畅通无阻，仿佛红绿灯也在为他们刻意放行，无需片刻等待。
　　最终车子停在一栋有些旧的四层小楼前，男人抬头一看，大门的侧面白底黑字写着“民政局”。
　　小楼外面站着零零散散地情侣，或是喜笑颜开，或是愁眉苦脸。
　　看着有些呆愣的蒋晟东，小玉忍不住伸出五个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却一把抓住她嫩白的小手，有些颤抖的出声：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结婚！”
　　“……不行！”
　　“你不想娶我？”
　　“不是！我不能耽误你……你知道我的病，那些药得吃一辈子，而且我很快就会坐牢……”
　　“说点我不知道的。”
　　“……”
　　两人在车里沉默了很久，小玉忍不住先说话了：“蒋晟东，这些天我上班的时候包里都带着身份证户口本，就想着你来找我的时候能省点时间直接领了证，现在你是要用这些理由拒绝我吗？”
　　“小玉，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照顾你一辈子，但是我不能要求你等一个罪犯十多年，这对你不公平……”
　　“我等得起！”
　　“什么……”
　　“我说我等得起！现在！你！下车！跟我进去签字！”
　　蒋晟东被拉进大厅排队的时候，蒋平南和宋安安已经先来一步，站在队伍里给他们占了位置。看到他们进来，扔到他怀里一个暗红色的小本本——居民户口簿。
　　蒋平南对着小玉说了声：“大嫂，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先走了。”
　　没过多一会，两本红彤彤的结婚证出现在蒋晟东手里，旁边的女人一把拿过来放进包包的夹层，扔下他大步向前走去。
　　“哎……小玉……你让我再看一眼啊……”刚反应过来的男人紧追而上。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