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风月

　　“哦？你的意思是我的决定不对？”蒋平南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江山也感到了周围的气氛，不敢接话，却也不想显得自己窝囊，仍旧保持着对视的姿势。
　　江山在金座一直都是这样不卑不亢的人设，从不出台，即使是陪客也看他自己的心情，天生长得好，性子又冷，很多女人都喜欢他这一口，也就根本不会在意他说话的语气是不是恭敬。
　　只是他忘记了，对待客人和主人的区别。
　　在这样的紧张氛围中，看上去柔弱的蒋月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走上前一巴掌扇在江山脸上，厉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他说话！”
　　表面上是呵斥，实际是想救他。
　　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江山身子差点跌倒，白净的脸上顿时映起一片红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蒋月手掌发麻，转身对蒋平南安抚道：“哥，你别跟小孩子计较，别生气。”
　　蒋平南不理会她的动作，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昨天你们来的时候，元叔有没有教过规矩？”
　　“有……”霍九郎小心地应声。
　　“怎么说的？”
　　“山庄里唯一的规矩就是听话……”
　　“既然知道规矩，那犯了错就该罚。”
　　蒋月的脸瞬时煞白，她对江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无论这种感觉是什么情愫，她都不想看着江山出事。
　　事已至此，谁也无法反驳，蒋平南的定下的规矩就像是圣旨一样，任何人都不能违反。
　　自小见过不少受家法的人，轻则皮开肉绽，重则终身残疾，这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比要命还残忍。
　　此时门口走进来两个保镖，押起江山向东院正堂的方向走去。
　　“小姐，江山他……”宋安安已经被这个气氛吓着了，说话也带了些哭腔，被蒋平南看了一眼，吓得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没事的，去了正堂就是领家法，他顶撞了蒋先生，皮肉之苦免不了的。”蒋月安慰着大家，目光却随着那个萧索的背影慢慢远去。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落寞的背影竟然和十一年前的蒋平南如此相像，明明是人生失意垂着头，却依旧挺着脊梁像是英勇赴义。
　　*
　　蒋月带着吴辰和霍九郎紧跟着赶去正堂的时候，江山的双手已经被反绑在身后。
　　一个黑衣保镖朝他的小腿重重一踢，身子不自觉地在钟馗像前面跪了下来，地上没有蒲团，这么重重地磕在青石砖上，听声音就很疼，可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另一个跟在蒋平南身边的人字正腔圆地念家法：“对当家人不敬，杖家法一百，割舌断指。”
　　听及此蒋月身形一颤，说话也不利索了，慌忙地跑到蒋平南面前，扶着太师椅的把手蹲下来，眼睛湿漉漉的，让蒋平南的心神恍惚了半刻。
　　“哥，我……我才带回来四个人，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他一次，我会好好教他的，真的……”
　　“你要替他求情？”
　　蒋月点了点头，像是怕蒋平南看不到似的，又坚定了说了声“是”。
　　“为什么要替他求情，以前坏规矩的人是什么下场你不是不知道，可你从来没有替谁说过一句话。”
　　“……”
　　江山刚刚被保镖一脚踢中小腿肚，生疼的劲儿刚缓过去就看到蒋月蹲在几步之外给自己求情。自尊心使他很想大吼一声，要蒋月站起来，别求那个高高在上满身煞气的男人，可是他不敢。
　　现在的他就像是昨天金座大厅里受辱的齐大宇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既然小月求情，那就免了割舌断指吧。”蒋平南终是依了蒋月的，即使是自己的女孩为别的男人求情，他也做不到不依她。
　　下属接到命令，收起施家法时用的匕首，又拿来一米多长、手掌宽的戒尺走上前。
　　一百戒尺是免不了的！
　　江山闭着眼睛承受着戒尺一下下的落在身上。
　　疼！
　　生疼！
　　皮开肉绽的感觉清晰无比！
　　咬紧的后牙像是快碎了……
　　刑法进行不到一半，江山的衣服就已经被戒尺打烂，像是破布一样稀稀疏疏地挂在身上，其中露出来的皮肤都已深红见血，可他硬扛着一声不吭，终于在肩胛上已经受伤的地方又挨了一下之后痛得闷哼了出来。
　　“倒是个能忍的。”正堂里只有鞭打的声音，蒋平南这一句显得尤为清晰。
　　本来只是件小事，可是当蒋平南斜过眼看到蒋月呼吸不顺、颤抖不已的身子，瞬间怒气横生，拖着女人离开正堂，回到了南院的书房。
　　蒋月带着哭腔的气息深深地刺激了一向沉稳的男人，他一把将她扛在肩上，推开书架走进粉色的房间。
　　“我的女孩居然为别的男人求情，小月，你可真懂得诛我的心！”
　　“哥……我不想他有事。”
　　“只一天就喜欢上他了？”
　　“不是！”
　　女人回答的很坚决，顿了顿又说：“哥，他很像过去的你，我很想很想那个时候的你……”
　　蒋平南呆住了，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眸迸发出多年不见的光，伸出手指摩挲着身下的脸，慢慢靠近她的鼻尖。
　　这个时候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亲吻他的女孩，想要占有，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在分心。
　　“蒋晟东撤了明堂对我的追杀令。”
　　“真的？追杀令撤了？”
　　“嗯，他发邮件告诉我，他得了肾衰竭，想要我回去做个配型。”
　　“你愿意？”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那我和你一起去，他如果是有什么诡计，我也好……”
　　蒋月还未说完就被蒋平南以吻封住了唇，不同于平时的狠戾，这是她多年不见的温柔，仿佛一瞬间回到很多年前。
　　那时的蒋平南意气风发，是公认的明堂下一任主人，还有上市集团蒋氏的接班人。年纪轻轻就已经以蒋家的名义出席各种场合，无人不是极尽恭维讨好。
　　但他对任何人都冷酷的残忍，唯独对她温情如斯。
　　从她有记忆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心愿完成不了，他对她宠爱之至，就连儿时的家人都常常以此打趣他们，要他们两个长大后结婚。
　　这个吻细细地研磨着她的心，就在手臂即将攀上男人的脖颈之时，蒋平南嗓音里带着压制的情欲沉沉回答：
　　“不，我一个人去，你在山庄里等我……”
　　“不行！哥，我不相信蒋晟东，万一他是用这个引你下山呢？”
　　“即使我不去，以他的性子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们，我怕给他机会攻上山庄伤害你。”
　　“你不能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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