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风月

　　午餐过后，刘英杰下山采买，宋安安和吴辰决定一起下山回金座。
　　霍九郎紧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法明说什么，只得像是打暗号似的摇摇头，心里祈求他们能看懂。
　　临出门时，刘英杰把江山和霍九郎安排在蒋月这栋楼的客厅等候吩咐。
　　走出藏月楼便是弯弯折折的小道，吴辰目不斜视地跟着走，除了赞叹这个山庄的宏伟，并没有太多留恋。
　　宋安安则不同，她还在想着霍九郎最后给她的眼神，像是要说些什么，又像是在纠结什么。在金座的时候，霍九郎是她的小组长，遇到客人刁难，他都会尽力保护她。
　　像今天这样的神情和动作，宋安安总觉得是有什么话要告诉她。
　　路过一处凉亭，蒋平南站在里面，面朝山景，神情坚毅却挡不住眼神的锐利。他在沉思，排兵布阵，运筹帷幄，仿佛眼前是兵马数万的疆场，他是城楼观战布兵的元帅，周身萧杀之气，令人胆寒。
　　宋安安一时愣住了，她见过很多有钱有权的大人物，无一不是酒色财气沾身，从没见过像蒋先生这样出尘的人，仿佛自带一种傲视群雄、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忽然一阵风起，男人前面的衣衫贴紧了身体，后面随风飘扬，让人产生视死如归的错觉。
　　这个画面就唤起了小姑娘的英雄情结，她认定了，蒋先生就是她的英雄。
　　“刘管家，我……不想回去了，我想留下来。”宋安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刘英杰说着，眼睛却没离开过那个站在凉亭下的男人。
　　“安安，你怎么……”吴辰的疑问还没说出口，顺着宋安安的视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蒋先生，他会心一笑，怎么会不明白女人的这种眼神代表了什么。
　　“那我也留下来吧，刘管家，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这边的几句对话打扰了蒋平南的思考，他朝着不远处的三个人走过去。
　　宋安安的心像是漏跳了几拍，仿佛空气也变得有些稀薄，憋得脸色通红。
　　吴辰和刘英杰急忙鞠躬向他问好。
　　蒋平南语气平淡，朝着刘英杰问道：“这是不想留下的？”
　　“原本是的，可刚刚他们两个都改主意了，想留下来。”
　　“哦？为什么？”这句话是朝着吴辰问的。
　　吴辰实话实说：“蒋先生，我家里还有个重病的老母亲和瘫痪的父亲，我需要钱！”
　　“你呢？”又问向宋安安。
　　宋安安揪着衣角：“我……我不想走了……”羞于自己的真实想法，没敢说出口。
　　蒋平南仔细打量着她：“你也是家里困难需要钱？”
　　女孩忙回答：“啊？没有没有！不是，我没有家人，我……是私生女。”
　　蒋平南像是突然失了兴致，不再追问什么，让刘英杰把他们送回藏月楼，只是看宋安安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私生女……”
　　如果没有二叔的多年隐瞒，蒋月也会有相同的身份吧。
　　藏月楼里的主人在午睡，整个客厅非常安静。
　　霍九郎担心宋安安和吴辰，很想抽支烟，如果自己估计的没错，现在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出事了，心里烦躁得紧，也不敢在这里来回踱步，只得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变换着姿势。
　　没多一会儿，刘英杰送他们两个人回来，霍九郎疑惑不已，对着吴辰问道：“你们没事吧？怎么回来了？”
　　“你问她吧。”吴辰无奈地低下头。
　　其实对于吴辰来说，离不离开根本不重要，他在金座也赚得不少，只是辛苦一些，他对自己没什么期望，能赚钱养家就行，其他的无所谓。
　　霍九郎：“安安，怎么回事？”
　　女孩违心的回答：“没怎么，就是不想走了，你也知道的九哥，我没什么家人，在哪儿都一样。”
　　宋安安没有告诉他们，因为看到一个身影就改变了主意，这是她心里的秘密，她想要离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更近一点。
　　“不走也好，咱们几个人作伴，我跟江山也是想要你们留下来的，是吧江山？”霍九郎转过头问向正在单人沙发上闭目小憩的男人。
　　“嗯……”悠悠的声音不急不缓。
　　四个人各自落座不再多说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有人为了女人、有人为了男人、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名。
　　蒋月适时下楼，看到的就是四个人安静坐在客厅各自发呆的样子。
　　“英杰没带你们两个下山么？”
　　“小姐，我们想留下来……”宋安安的声音有些小，似乎是怕蒋月不同意。
　　蒋月端起一杯冰水诧异：“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没怎么，就是……就是想通了，总不能一辈子在金座做服务员。”
　　蒋月没再多问什么，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会突然改变主意还这么坚决，无非就两样，要么是钱，要么是人。
　　既然之前不想留下来，肯定不是为了钱，那么就只剩下人了，至于这个人是谁……她的眼睛扫过在场的三个男人，把目光停在正对面的江山身上，若有所思。
　　一杯水喝完，蒋月对着众人说：“英杰已经被调走做山庄的总管家了，我这个院里现在缺个管事儿的，就由……”
　　“你来做！”一道男声传来。
　　蒋平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指着吴辰，语气坚决地打断了蒋月的话。
　　“哥，你怎么……”
　　“吴辰家里还有父母，下山采办的时候能顺带回去看看。”
　　蒋月疑惑地将目光看向吴辰，不知蒋平南为什么突然干预自己的决定，这在过去从没有发生过。可一听蒋平南的理由，马上理解了男人的意思，不再吱声。
　　这时江山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与蒋平南平视：“我也能做管家。”
　　气氛一下子坠入冰点，就连蒋月也呆住了，即便是当年失势的蒋平南也不曾被人这样直接反驳，甚至算是顶撞。
　　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可是蒋月很清楚，这个看上去谦和有礼的男人曾经是另一个城市里最大的帮派——明堂的顺位继承人，从小就是人人畏惧的太子爷。
　　十一年前的那场夺权如果没有发生的话，他现在可以算是另一种皇帝，即使是被夺了继承人之位，退守的这座百翠山庄也是普通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存在，政界商界甚至是军界都有高官属于百翠山庄的人。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是明堂现在的当家人也不是不忌惮这个男人的。
　　所以江山这一句“我也能做管家”相当于当面反驳了蒋平南的决定，让蒋月的后背不禁直冒冷汗，着实担心他会因此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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