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风月

　　手铐将他和病床的护栏拷在一起，无法挣脱。
　　醒了醒神，用另一只还有自由的手按下了呼唤铃。
　　很快，几个医生护士鱼贯而入，翻眼皮、听心跳、摸脉搏相，接着码起他的袖子开始抽血，直到托盘里的五只空管全都填满了才停止。
　　男人的嗓子干得厉害，对着护士做出“水”的口型，护士抬头看向大夫，得到允许之后给他端来一杯温水，扶着喂了下去。
　　喝完水有了些精神，他开口询问大夫自己这是怎么了，可站着的几个大夫都不回答，就像是听不到他说话一般有序离开。
　　紧接着走进来三个穿着制服的人。
　　“我们是市局的办案人员，你是蒋平南吗？”
　　“是。”
　　“你名下的夜总会涉嫌□□，酒吧涉嫌贩毒，房地产公司账目作假、偷税漏税，蒋氏集团现任董事长蒋晟东报案你携款私逃，还有人报案告你□□。几桩案子现在合办，等会血检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将暂时把你收押，等候开庭审判，你有什么异议吗？”
　　蒋平南听着警察说的罪状并不意外，只是在听到“□□”这个词时眼眸错愕了片刻，他苦笑着叹了口气：
　　“你们已经把我拷在这里了，肯定是证据齐全，我没什么好说的，法庭还没审判，我有权利请律师的吧！”
　　“是的，这是你的权利，到了拘留所你就可以给你的律师打电话了。”
　　“好，谢谢！”
　　蒋平南出院的时候，看到医院大厅里的显示屏时间，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七天，心里腹诽：“七天……七天做一条证据链足够了吧？也许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被带去拘留所的蒋平南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助理，对方关机了，思来想去，又打给了医生赵川。
　　“赵……律师，我是蒋平南。”
　　赵川一顿，瞬间反应过来，走到没人角落才回答：“蒋少爷，我是赵律师。”
　　蒋平南庆幸对方懂他的意思：“我被人告了，你来南城拘留所一趟！”
　　赵川：“好，我尽快！”
　　男人嘘出一口气，总算没在旁边的警察面前露馅。
　　第二天上午，赵川来了，特意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拿着公文包，好让自己更像是个律师。可惜准备不足，在门卫循例查看律师证时傻眼了，这可怎么办，律师证这东西就算是□□，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到手。
　　律师……律师……赵川脑袋灵光一闪，想起那天在四爷病房的林律师！
　　四爷很信任他，事关蒋家的人，那么请他帮个忙也可以的吧！
　　于是，毫无关系网的赵川只得打电话给钟翰林，又通过钟翰林跟蒋华地说上话，最终要来了林之栋的电话号码。
　　林之栋紧赶慢赶，到拘留所的时候恰好是午休时间，不允许探视。两个大男人只好坐在车里等，一分一秒地看着时间。
　　等两人见到蒋平南的时候都楞了一下，几天前还在医院吼着“这医院虽不姓蒋，可我蒋家踏平这里再建一家姓蒋的，也只是随手的事！”的狠厉男人，如今骤然瘦了一大圈，眼底乌青，下颚上胡茬遍布，整个眼神都透着颓废。
　　林之栋得到男人一个眼神立刻明白：“你们聊吧，我去门口抽支烟。”
　　蒋平南左右看了看，怕有监听，坐得离赵川更近了一些，压着声音问：“赵大夫，我小叔现在怎么样了？”
　　赵川也小声回答：“四爷前几天被钟医生和你姑妈接走了，现在应该很安全！”
　　“这样也好，那我父亲的遗体……”
　　“你放心，遗体他们也领走了！”
　　“那我就放心了……”
　　“蒋少爷，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钟医生吗？他可以帮你请个好律师。”
　　蒋平南礼貌一笑，用无奈地口气回答：“不用了，我的事没那么简单，他们掺和进来会有危险。如果可以的话，烦请他们好好照顾我小叔，还有我爸的骨灰也送回蒋家吧。”
　　是啊，蒋晟东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没有理由让他轻易脱身。
　　赵川和林之栋离开之后，蒋平南硬撑的精神终于垮了下来，好在小叔和姑妈、之西已经离开，父亲的遗体也被领走，再没有什么需要牵挂的了，索性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沉沉地睡了过去。
　　案子在一些幕后推手的操作下不到一星期就开庭了，各项罪名都差关键性的证据，唯独小北控告的那项“□□罪”证据确凿。
　　庭审的时候，并没有公开。原告席上的代理律师以受害者心理创伤为由解释了小北的缺席，一张张医院出示的验伤报告、□□DNA比对、原告签字的案发经过、以及被告的沉默不辩解，最终判处蒋平南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立即执行。
　　法槌响起的同时，站在法庭外面的女人难过不已，指甲将掌心掐出血痕，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
　　“阿南，对不起！”
　　蒋平南的案子宣判之后，一些好事之人恶意夸大传播。一时间，原先在蒋氏集团的下属和明堂的支持者几乎全部倒戈，昔日荣光的太子爷此刻真正成了众矢之的、孤家寡人，想要翻身比登天还难。
　　*
　　钟翰林带着蒋蕴心和蒋四爷去了千里之外的钟家祖宅，安顿好之后便着手打听蒋家的事，在家族的在位者帮忙施压下，终于见到已经转到监狱服刑的蒋平南。
　　“平南，你怎么样？”
　　“钟叔叔……我该叫姑父了，我没事，我姑妈和小叔还好吧？”
　　“嗯，你小叔的精神好多了，我和你姑妈在照顾他，你放心吧！”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姑妈有你护着，蒋家的事不会波及到她……”
　　男人之间最懂惺惺相惜，他们都是为了在乎的人拼命周全，蒋平南为了家人，钟翰林为了爱人。
　　“平南，要不要我帮忙？我看过你的卷宗，你还可以上诉的！”
　　“不用了，你们不要掺和进来，这件事并不简单。”
　　“好吧，那我想办法打点一下……”
　　“不用姑父，你的势力暂时别用！这里面有一伙人护着我。”
　　“什么人？可靠吗？”钟翰林警惕起来。
　　“我也不清楚，来这里之前那伙人就已经在里面了，好像是什么人刻意安排的。你放心姑父，每天睡觉都有人在我旁边值夜，吃饭也是他们轮流打好饭然后跟我交换餐盒，没人有机会近我的身。”
　　这伙人的确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蒋平南从他们的言谈中察觉到一个重要信息，安排他们保护的人是一个女人，年纪不大很漂亮的女人。
　　钟翰林不明白，担心是陷阱：“这么奇怪？需要我帮你查查这个人吗？”
　　蒋平南摇摇头：“我想我应该知道是谁……”
　　“谁？”
　　“那些人说是一个小女孩给他们钱来保护我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小北！”
　　钟翰林想不通小北亲手把人送进监狱，又安排贴身保护是什么意思，总觉得事情不是自己想得那么简单，还想开口问些什么，探监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身贵气，穿着讲究的蒋晟东出现在门口，值守的狱警被蒋晟东身后的人耳语几句便立刻出去，把偌大的探监室留给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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