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志1

作者:张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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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天哲


      吃完饭后的高天哲将安柏熙送回了家后,闲来无事,他还回了警局一趟。
      才把租来的车还回去,他绕了几个弯刚到警局门口,迎面就碰上他们办公大厅的人。
      “呦呵!怎么滴,你们这又是打算去哪里长膘啊?”,高天哲吊儿郎当地瞭了胖子一眼,挑衅地看了看他鼓起来的肚子,“你这刚刚才吃过吧?”
      胖子的脸色倒是霎地一红,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运气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自己的肚肚。
      刘姐倒看不惯高天哲这得瑟样,一下子就直击灵魂。
      “哎我说天哲啊,你以前老是说那些担保的钱没还完不敢谈恋爱、怕拖累人女孩,那你现在还完了也该考虑了吧?你跟人分配局拒了那么多次,现在还不抓紧,再过两个月你就四十了吧?你也不怕到时候一个也捞不着!”
      “我怕什么,我行得端走得正,大不了没工作而已........”
      “什么叫大不了没工作而已!”高天哲还想得瑟,却被刘姐一下子掐得给跳了起来,她的眼里都在冒火。
      “我延迟说明书都给你打好了,你还敢说什么大不了没工作而已,你知道现在的养老金要多少吗?就……”
      “停停停”,高天哲如临大敌,“我只是随口一说的”
      “哼!”,刘姐嗤了一声,不复之前的焦急,却也未见放松嘀咕了一句,“我看你这一点也不像随口一说的样子”
      “啊对了对了,是不是“四十不人事者,会有异状?””,胖子终于反应过来。
      “不是”,刘姐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是“不生育者,应夺工作;四十不人事者,会有异状”——对了,话说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有……”
      刘姐说着说着,终于反应过来,但毕竟还是女人,很是欲言又止。
      周围那些新进的实习小年轻目光都或明或暗地聚拢了过来。
      虽说他们因为年龄差距太大,没有什么开口的机会,但热衷吃瓜的心理,或许是这世界上上所有人的共同特性吧!
      许是高天哲停顿得太久,一个小年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四十不人事者,会有异状——那都是传说吧!再说了,现在哪会有人到四十还没那个过的,除非……不行”
      这话说得,另一个小年轻就不服了,“要是我的话,我才不管那个到底是不是真的呢!现在的人多精贵,难不成还会叫人死?我不相信……”
      “听说比死都惨”,小年轻反呛。
      另一个小年轻立刻反击,“我才不想要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呢!四十年足够找个想要的人了,更何况还有分配局不间断地介绍,只要互相看对眼了就可以——但我还是绝不赞成为了完成任务的结合”
      小年轻就杠他了,“那万一你就是真的都找不到,那你不也得完成任务?”
      “那有啥”,另一个小年轻,“真不想找就不想找,我不信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样”,刘姐似乎化身为“生育斗士的使者”,对着有如此危险思想的小年轻们一顿洗脑,“我告诉你们,老姐姐我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四十异样的人!”
      “你们想想——有国家“分配”的对象,又不是不可以选的,孩子还有养育局专门抚养,简直爽的飞起,要说付出的也就是孩子的抚育金和自己父母的养老金而而已,再之后就是国家统一养老——但要是你没有孩子,谁给你交养老金?你自己弄那可划不来也交不起,何苦干这么傻的事呢?”
      “就算喜欢同性,但那也是只要生个孩子就可以换个区合法结婚的,这谁不想要?虽然我知道我说的话难听,可现实就是这样:生育孩子的都是有功的英雄,不论做什么工作都没有人会看不起他们,只有不生孩子的才会被看不起——这就跟古代那种职业歧视一样,就比如我们现在看不起……环卫工吧!差不多这样”
      “可怕!”,这下连小年轻都震惊了,他虽然是选择支持生育的那挂,但也没想到是这样,“都是一样地工作,为什么会搞这种歧视?那看来不生还真是不行了”
      “可要是有人就是不想生,或生不出来的,那就活该去死吗?”,另一个小年轻不禁疑问,毕竟这阻力也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那倒也不是”,刘姐斟酌着回答了一句,“只要你有钱就可以,有钱到你交好几百份养老金都不怕的那种,或者你可以去穿越局”
      “穿越局?”,一众小年轻都懵菜了,毕竟这是他们以前从未听过的东西。
      只是待他们想继续问的时候,刘姐却又不干了,“唉别问了!他们那小破落地方早就不知道那旮瘩去了,也不准宣传的——我警告你们啊!你们可不准去,那穿越局老总招不到人满嘴燎泡,见有个人上去,一通糊弄就非要让你进去……反正那活干起来,绝对比一个生育指标难得多得多”
      “算了别说了,走走走,吃饭去!再晚要不到位置了”
      刘姐最后大手一挥,紧跟着的一干小年轻一拥而上,高天哲和胖子更没什么意见,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往警局一旁的副街赶占座位去。

      酒饱饭足,一群人纷纷四散而去。
      高天哲将刘姐送上出租车后才发现还有一只大胖子窝在路旁的花圃那里。
      得亏看了一眼,不然到大半夜肯定还得自己出来找。
      “胖子?”高天哲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我给你叫辆出租车,嫂子在家等着呢,我可搬不动你”
      “不…不行”,胖子嘟囔着爬了起来,“我得先回警局洗个澡再回去,你小侄女现在人小鬼大的,鼻子老精老精了,有点酒味就不给亲,我还想待会抱着她睡觉呢”
      “好吧好吧,那我扶着……”,高天哲无奈,一把撑起胖子的胳膊,却不料一下子就被压得个半死,“喂喂喂!你要自己走啊!啊,别往沟里走……”
      好容易搀着到靠墙可以扶的位置后,胖子扶着墙,他扶着胖子,这样才好走了些。
      汗滴了满脸,高天哲顶起肩膀擦了擦自己的眼窝,没办法,他实在太会流汗了,只要一活动起来,没多久就会流汗,幸亏没有狐臭,不然就更麻烦了。
      胖子虽胖,但走路却不喘,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和高天哲拉呱。
      “嗝…小高子”,胖子喊了一句,“你知道刘姐说的那个穿越局是什么吗?”
      “小高子你妹啊!”,高天哲不爽,直想把人甩开,“我又不小”
      “好,那小哲子”,胖子又呼噜了一句,“你知道刘姐说的那个穿越局是什么吗?”
      “穿越局……”,高天哲被喘着粗气想不过来,“就是靠穿越任务赚取赏金交养老费用的地方吧!”
      “那为什么他们能免去生育指标?”
      “因为做那个穿越任务会对身体基因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嗯……就跟古代做太监一样的性质吧!区别只在于能不能生。不过进了穿越局,应该想生也是不能生的,不然要是生出个小怪物可怎么办?”
      “小怪物?呵呵”,胖子低低地笑了一声,“要是我早知道就好了……”
      “早知道……”,高天哲下意识地想秃噜句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开始反应过来。
      他要早知道这个干什么?
      越想越不对劲的高某人酒都吓醒了,想细问吧,但要是人只是随口一说那也没什么,谁没说两句瞎话过呢?
      可都说酒后吐真言,胖子这么说若真是有些故事在里面,那嫂子和他小侄女岂不是蒙在鼓里的悲剧?
      越想越头疼的高天哲很是为难,直到胖子洗完澡出来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你干嘛这么魂不守舍的啊”,拿毛巾抹着头发都胖子不禁疑惑,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你说那个穿越局……”,高天哲欲言又止,又甚是觉得不合时宜,尴尬地讷在那里。
      “穿越局?什么穿越局啊”,胖子很是茫然,并且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还没等高天哲松下一口气的时候,胖子却又绕了回来。
      “噢!你是说吃夜宵前刘姐说的那个穿越局是吧?我也很好奇,不然我们查一下吧”
      喂!谁跟你也一样好奇的?
      高天哲在心里呐喊,可惜他却不敢挑明了不让他查的缘由——这要是万一胖子真有故事的话,他没有酒啊!
      可是现在不让人查的感觉更奇怪,所以他只好犹犹豫豫地打开电脑。
      警务系统可查的范围更高级些,他们于是登入了界面,窥探到“另一个世界”生活的边缘。

      穿越局,也称之为时间管理局,专门统管我们这个世界——也是各个世界的组成。
      按照最通俗的说法,我们的世界就像帐篷一样,由一段段不同的时间轴支撑而起。
      宇宙的宽度也是时间的纬度。
      假设把一个正在跳动的人的不同动作切割,就会变成一帧一帧的影像记录,也像切割出无数个“同样”却不同形态的人一般。
      这些“人”地分布在时间轴上,就像银丝缠绕,才能使保持纬度,不致断裂——这也和我们所说的——“每个人很重要”,是一样的道理。
      而因为宇宙年代久远的坍塌化,有一些时间轴已模糊到快不能支撑……都说真正的死亡是彻底遗忘,每个人的人生总会有迫切想要遗忘的,譬如愧疚的瞬间、懊悔的时刻,即使有的只是埋在记忆里深处而已,但那也还是存在着。
      而那些已经彻底被遗忘的、可能在他人看来平平无奇,却在他们心中翻起滔天巨浪的时光,当他们迫切忘记时,他们的时空就出现了缺口——就好像那些事的确根本没发生过一样,也因此,他们所在的时间轴上就会出现崩裂、断折,直至整个世界的慢慢坍塌。
      这也就是穿越局所存在的必要。
      就像补色占位一样,需要有人进去那个时间轴度过那个他或她最不想度过的时光,才能将人生轨迹串联起来,加固他或她所在的那根时间轴,也因此支撑整个世界的纬度。
      否则,若是银丝一天天的崩裂,时间轴一根根的断折,就会导致整个宇宙大“帐篷”的坍塌,所有的世界也终将毁灭——包括他们,活在时间轴最末端“崭新”的人类。
      而穿越局的任务,就是委派那些愿意穿越去完成“替身”身份的人,进入那些世界,就像拍电影一般,把那条有缺口的线完整。
      很可惜的是,在以前的年代还未有“脑中监控器”的出现,所以他们也只能根据查阅的起源或结果来推断那一断层的发展,按照应有的时间线,将缺口两处粘合起来——而若是不幸崩溃了缺口、或是篡改了发展,没办法把弥补的时间线导向应到的那个缺口,那就只能把那个人到死为止的生命线都走完,才能固定好银丝的存在,继而巩固好时间轴的韧性。
      几乎没人愿意做这项工作。
      一,时间长,虽然有时间加速器,但其实“经历”过的人生却是一模一样的漫长疲惫;二,情感差,基本上断裂的银丝,都是本质脆弱而又难以应付现状的灵魂;三,体验难,幸福的人生总是相似,悲剧的人生却各有不同,各种各样的现实使他们迫切想要遗忘那些不堪、难过、悲伤,可他们却偏偏需要将这些情感复制——只因那是东西是人生的必需品而已……呵!
      多么可笑!
      再者说,纵使能免生育指标,可能生不想生是一回事,那和不能生是完全不一样、没得后悔的,而现在的福利待遇又那么好,孩子那么精贵,根本没什么负面新闻产生,只不过一瞬间的违心罢了,换来的是永久的“长居久安”,又何乐而不为呢?

      高天哲对此无以言表。
      但胖子却有不同看法,“这政策还蛮好的”。
      那话吓得高天哲差点一激灵,他差点就跪地求饶了。
      待好不容易将若有所思的胖子送上计程车后,高天哲也拾掇拾掇,打算回家去。
      可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还是他本来就神志不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穿越局的门口,泪流满面。
      街角的风吹了过来,飒挞了一路花叶,悉悉索索。
      瞳孔的收缩间,一扇黑色的大门展了开来……是明或暗,亦或是永不可救赎的轮回?
      谁也不知道。

      马博士出手了
      今天的高天哲事情多到简直忙到狗批!
      先是大清早地给安大检察官送了份正宗渝记汤粉,按要求在门口等了半天不见人影,只好赶紧交给保卫处冲回去打卡。
      还没等他吃早饭呢,紧接着他的辖区内又有人报警说小孩走丢了!他的魂险些都吓没了!
      现在小孩多宝贵啊!尤其是常去保育局接回孩子的父母都是对子女异常疼爱、且也非富即贵的,要是有个万一,他绝对会是被钉在耻辱柱上“名垂千古”的人。
      他那个急啊,赶紧打报告,查阅天网监控,偌大一个商场,他的眼睛都要看瞎了,又到处找不着,最后倒回去翻监控,这才发现,原来那小破孩顺着商场一处维修的缺口钻了过去,又穿过一排树木草丛,跑到对面的游乐场玩去了……
      忙了一身臭汗,日头也早已西下。
      高天哲饥肠辘辘地正想直接回家,却不想接到了马博士的电话。
      马博士是法医院的大姐大,人美飒气又有型,堪称女强人中的超级女强人——她甚至连吃住都在法医院本部,工作极其严苛高效,却还能妥善地处理好各种人际关系,年年都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城市之光、优秀员工……家里的奖状一摞能摞到比天花板还高的那种,简直吓死个人了!
      高天哲以前的确是想讨好人的,毕竟他没权没势,本来就不容易,更别提靠自己的能力加塞检查什么的——除了有几个他是关系混的特别好才有此“殊荣”,马博士这边,他只不过是想她对自己公正以待罢了!
      但后来有一次,他为了达成目的,顺着某个部门老大的心意,无意中说出“马博士像个男人婆”这一句话后,刚开始他还有些愧疚,可直到后来被强迫拉去看了一个月的细致解剖“课”,他就真的很尊敬马博士了,真的是无与伦比、五体投地、全身膜拜地尊敬那种。
      是以马博士邀他出去吃饭,他赶紧以最快速度冲到了附近店铺,买了身干净衣服,然后又到宾馆开了间房洗漱,捣拾干净后,这才赶去她说的那个地方。
      高天哲到的时候,已华灯初上。
      他生怕马博士等的久了,着急地用目光搜寻身影,想要赔罪。
      可是看来看去,到处见不到人影,这可急得他,还以为是马博士等久了又回去了。
      他掏出手机想要打个电话,却不料斜前方一个打扮得像个明星一般摇曳生姿的女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高天哲对此并不感冒,直转了个方向,垂下视线,把目光从那一大片白皙的肌肤上挪开。
      “喂……”,女人忽然拍了一下自己。
      高天哲一皱眉,一手维持着通电话的姿势,另一手的肩膀立马一矮,卸掉女人搭过来的手。
      却不曾想下一秒,铃声从女人的包里响了起来,而后知后觉地高天哲也才从女人那愤怒的眼光里勾勒出马博士的眉目。
      “额……”,高天哲额脑袋一下子死机,只发出个单音便停在那儿,但他一下却又立刻反应过来,现在阙待解决掉是平息马博士的怒火问题。
      “马马……马博士”,高天哲直打磕巴,后面才好了一点,“对不起,我有点近视,刚刚也没认真看,您今天……”
      他上下快速地扫视了一眼,适时地表现出几分惊艳,“哇!真的好漂亮,马博士你是要相亲吗?不早说,早知道我就租辆好车送你去了”
      高天哲说着,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机车摩托,略现窘迫,“您穿着这裙子,我这车不好坐呀”
      是啊,又不是关系亲密的人,穿裙子又只能侧坐,那不得靠在他的背上再抱着他才能坐稳?要是平时就算了,可现在她那么“波涛汹涌”的,高天哲更是不敢主动建议了,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乖乖地等着。
      马博士似乎是气笑了,“我不是说了要跟你吃饭了吗?你听什么啊……”
      马博士中气十足地说着,但转瞬又想起什么,突然喉咙痒了似的,咳了一声,叉腰的一手便放了下来,捋了捋垂到额边的碎发,声音轻柔,“嗯……好不说了,我们进去吃饭吧!”
      高天哲突然浑身毛骨悚然起来,却也说不出那具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好不明所以地跟了进去。

      餐厅的地点是马博士选的。
      不贵,但有情调。
      就冲着那一袭长裙,高天哲决定待会无论如何也要付账才是——因为之前有很多债要还的他不是一般的抠,一般情况下,关系好的他让人请了就算了,大部分都是直接aa,除非他主动叫的——这也是所有人都知晓的“公知”。
      而今天是虽然马博士开口的,若是她非要付他的那一部分,看着她那一副白袍老大的霸气模样,高天哲也就说几句“感恩戴德”的话过去了,反正他们关系也算熟的那种,可她今天这副女人味十足的姿态,让他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依照本能反应行动。
      马博士没有吃饭讲话的习惯,高天哲也是,且又不是谈生意奉承,私下他们也都是不爱说话的人,所以他们一般吃完了再谈事情。
      他们点单、品饮,菜端了上来,一切一如往常。
      但正当他们低头“干饭”的时候,高天哲注意到一向雷厉风行、身强体壮的马博士竟然频频抬头看向自己,似乎还面有难色。
      “怎么了?”,高天哲有些担心,毕竟向来处事不惊的马博士从来都不会露出如此神色。
      听到这样的问话,马博士似乎更不安了,脑门子一下子香汗淋漓。
      看出来她似乎犹豫了半天,很是矛盾又焦躁地,高天哲直觉她会是吐露出一句“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还跟自己有关!看上去甚是危险。
      可正当他想岔过去的时候,却来不及了,马博士最终似乎被凌迟砍头般地决绝,烈焰一般的红唇轻轻地吐出了一句石破惊天的话语。
      “高天哲,我想给你生猴子”
      生猴子?
      高天哲发誓,他是真不知道那什么意思——也或许他能大概猜出马博士的意思。
      但一,今天马博士的妆容打扮已经严重影响他对她最基本的相处与判断能力,他现在整个人都还处在“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的迷魂云端状态,二,他从未对马博士有过男女之情那方面的“非分之想”,再加上马博士也从未对男性、或者是他表现出过一丝一毫的亲近可能,所以他也根本没能往爱情这方面产生想法……
      是以在半天怔愣以后,他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一位女士的请求,只好硬着头皮请教。
      “怎……怎么生?”
      饶是马博士再大胆也不会当众解释这种事的!
      她下意识地以为这是他对自己的羞辱——可一抬头撞进他的不解的眸时,看着那万分纠缠的眉和小心翼翼地脸,她突然释然了。
      也是,他这样的人,即使不愿意也会说的堂堂正正的,哪里会那种欲拒还迎、暗地嘲讽、蝇营狗苟之事呢?他诚然是有他的骄傲的。
      想了想,于是马博士放下了刀叉,放在桌上的手指蜷缩了起来,她倒没再刻意柔柔弱弱,只看着高天哲微微笑了一下,强忍着羞意地“直白”。
      “你以前背负着父亲的债务,一直说不想找女朋友,不考虑生孩子——就算有人说帮你找个富婆什么也不肯地非要靠自己,我也不敢打扰……我并不是想收割你的成功和自由,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
      这下,却轮到一向死厚脸皮的高天哲红脸了。
      他有些气短胸闷、哆哆嗦嗦……其实并没有,他只是突然觉得很荒唐,又很茫然,但终于反应过来以后,他却诚惶诚恐。
      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高天哲诚恳又歉意地说,然后垂下了眼眸,喉结滚动。
      “为什么”
      “我配不上你……”,高天哲的喉头滚了一下。
      “你配不配的上我是我说了算的”,马博士又恢复了原来的霸气,但声音却有些抖,“所以说……你觉得你哪里配不上我?”
      高天哲伸手握住她指甲硬掐的手心,慢慢地一个一个指头掰开,抬起眸来,却是满眼的温柔与悲伤。
      “我永远都不会结婚的”,他笑了一下,眼泪掉了下来,“我是个早就死了的人,我的心也很脏,本就没资格留下后代——留下来干什么呢,教他怎么去死吗?”
      “所以说”,高天哲顿了一下,缩回自己的手,“我哪里都配不上你”
      “可事情总会变的”,马博士急忙抓住他往回收的手,“你只是太累了,等过一阵子就会好的,我可以等你……”
      但他的手却缩得更快,眼眸也更低垂了下来。
      “21年的八月,是我最接近死亡的时候。我做好了一切准备,敲定所有细节,但最终却还是没能亲手结束那个夏天……”
      高天哲仍是笑着看她,眼泪却从眼角划了下来,“我的一生好像就是为了我爸爸还债的,还完了我的使命也结束了——可当我贪生怕死地又活了下来后,我对责任和这种东西却避之不及——所以我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因为我不会为你改变”
      这话出口甚是伤人。
      可马博士却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无力:他的确是不会为任何人改变的了——因为高天哲是从来不屑骗人的。
      但这清醒的意识才让她感到更加崩溃。
      “可是,你,你不是马上要过四十了吗?”
      马博士顿了很久,才似乎想了起来,又鼓起勇气。
      “我想你也不想失去工作的吧?据我所知,你也没有其他的发展对象,不如……”
      “我不想害你”,高天哲打断了她,语气却又轻柔地重复了一遍,莫名有种可怜的悲伤,“我不想害你”
      饭是吃不下去了,马博士率先离开了座位。
      高天哲付了账后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让我为你叫辆车吧!”,他有些乞求。
      毕竟马博士现在的状态着实令人担心,而现在又的确晚高峰期拦不到什么车。
      “不用了”,马博士看都没看地拦下了一辆公交车,转身上去的时候,却顿了一下。
      “祝你生日快乐!”
      她说着,然后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那不知去向何处的夜车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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