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志1

作者:张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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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真瑜


      不得不说,今天真是姜真瑜最心惊胆战的一天了。
      她作为一个专业素质过硬的摄影师,居然在录节目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其实要滚下来就滚下来算了,关键今天的节目主人公,是经过无数刺杀磨砺出来的铁血政要,最擅长用小心翼翼的声音说出绝人后路的话语,所以在身体一歪的那一刻,姜真瑜就知道完了。
      她已经预感到自己的讣告上写着:兰帝表示,他动手完全不是故意的,是姜XX自己撞到他的子弹上的.......而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姜真瑜,控制不了地心引力地饱含热泪,只能在周围紧张的眼光中绝望地滚了下来,砸向正蹲在窝缝中取水的兰帝。
      万幸,在姜真瑜的脑袋砸进水里的时候,周围的人还没有动手,而兰帝也只是皱紧了深眉看她,居高临下的身影在太阳的光晕前,显得很是沉稳。
      哗啦啦流的泉水把姜真瑜的头发都给濡湿了,兰帝的掬水的手收了回去,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仰着头、不知所措睁大眼睛的姜真瑜,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姜真瑜顿时如释重负。
      只是陡然又想起他们这是在为此地的福泉做报道,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这的,且花费了那么大力气才争取到的机会,而如果兰帝就这么离去的话,那么完蛋的人一定是她了。
      所以姜真瑜一个激灵,立马爬了起来,“等等!”
      向前走的人毫无反应。
      “求求你了.......”,姜真瑜是不要脸面了,情急之下喊了这句,完全忘记她翻身过来后还是四肢着地的状态。
      周围只是一片寂静--无他,因为这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姜真瑜这么一喊,就跟古代拦街伸冤的平民百姓一样,那么,作为一个有德爱民的“青天老爷”,又怎么可能不给这个面子呢?
      所以一身劲装的兰帝又折了回来,在姜真瑜让开的一片泥泞之中重新蹲了下去,只不过却是不饮用那福泉的水,改为净手了。
      而姜真瑜略显尴尬地退到了一边,只是郁闷着那福泉明显带给她的就不是福气,分明是厄运才是!
      毕竟,瞧他们那一群人离开的时候看自己的眼光,就好像看见二十一世纪马路上张扬的蚂蚱似的,让人脸上忒火辣辣的疼了。

      不过讲真,不怪乎姜真瑜能做出如此“没皮没脸”的事,因为那真的只是她最直观能解决问题的想法而已,无过多表意。
      第一,她不是本国人,所以有很多细微的文化还不了解,所以并不含蓄;第二,她也从来不是个热衷关注他人想法的人,只注重自己内心的感受--毕竟在某些事情发生过后,她就变得些许自私了;第三,她的性格天生如此,不知为什么一向豪放,就譬如同一句话,要表达共同进退的意思,别人会说“我们是同海之浪、同树之叶、同园之花”,而她大概只会朝你点一下头,一扬下巴,“咱们可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这般,让人感觉有些粗俗得难以接受,不过幸好也不致于令人厌恶就是了。
      所以,有时候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怪她,只能说是她和大多数人的想法、理念不同,所造成的差异罢了,并不一定全是她错--虽然她也常常犯错就是了。

      姜真瑜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除了每年年末会回去一趟,几乎全年都在这里处理她的工作,和其他生活事宜。
      其实这倒是很说不通,为什么她一个长时间会和家人联系、并且爱国爱家的人,却居然不愿意时常回去--只不过这世界上的人实在太多了,信息也足够混乱,总是一层一层地,像累白骨一样堆积上来,就算知道了,又有谁能改变什么?所以那些缘由倒是无人问津。
      只不过要从姜真瑜这里说来的话,事情倒是十分简单。
      她会不远万里地跑来这里,忍受一个人在异乡的孤苦、寂寞,只不过是因为她是所有人的希望和慰藉而已--其实这么说反倒不太严谨,确切地说,她只是在她所认识的女性里,是她们的希望和慰藉而已。
      几乎她见过的女性,每个人都和她诉过苦--因为工作、家庭、生活所受的种种苦楚,就连女性里面,也会攀比谁受的苦多,谁受的苦少......虽然有好有坏,只不过大体上,全都是心酸罢了。
      毕竟是啊,比起别人专心的吃喝玩乐,为什么自己却偏偏要陷入无尽的痛苦和自寻烦恼当中?为什么有的时候明明做得更多、努力得更加拼命,明明就是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而自己的命却要更苦更惨?
      这其中明显有什么不公平,只不过却不能说道,而姜真瑜只是怕,怕自己承载不了爱她的人的希望,也受不了不爱她的人的高高在上,也很怕陷入一个家庭,陷入一种生活,然后在发现它是泥潭后,想要飞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因为女人就像蚊虫一样,在这世上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好运,会被当作眼前的珍珠,大多数的女人在进入一个家庭后,便已经是蜘蛛网上的猎物了,最多只留下一具躯壳。
      所以说姜真瑜很怕,她不觉得自己能为他人付出到如此地步,所以说也尽力去避免了--多年前她还曾想过,要不要留下一个孩子,只不过后来想想,要怎么和她的孩子解释,为什么你没有爸爸,或者说为什么我们家和别人不一样,就头疼的很--难道她能说,是因为你的妈妈和别人不太一样吗?光想想就别扭得很,还是算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来这里的原因--她讨厌见到人,只不过说起来,她是讨厌自己、不想拿这副面孔去见人罢了,可没办法,她只有这具身体,灵魂却无处躲藏,所以如果只是偶尔见见陌生人还好--要是见到认识的人的话,实在不好释放她的灵魂--毕竟她也压抑好久了。
      其实有的时候,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当她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她也只能眼睛看向别的地方,身体控制不住地轻微摇晃,到最后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也没有。
      也像某一天,因为那么多事情纠缠着,她想看一下雨有多大,然后伸出窗外去看,突然想着,要是跳下去就不会那么烦了.......不过其实到现在也还好,找个理由活着也挺不错的,就譬如不想到时候死去的时候还是单身,一定要好好谈个恋爱才是--如果要是一辈子不谈恋爱的话,那就可以永远活着了.......呵,真是搞笑的想法对吧?不过不管好不好笑,有用就够了。
      而且最关键的也是,她的心脏不好,想来这辈子也不能做过多的剧烈运动,享受不了什么相交的美好,所以一辈子也只能一个人老去了--毕竟一对男女相爱的话,很难不去考虑身份、经济、生育,和一些材米油盐的事情,又不能真的像同样性别的人一样,外界的压力只会成为他们/她们情感促进的添加剂--所以她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是以,基于以上种种原因,姜真瑜一直都是个随便的人。
      她不讨别人喜欢,也不喜欢别人的讨好,相反的,她似乎还很喜欢融入现实其中以掩饰自己的反常,所以她在外表现得一向是工作干净,生活上却很邋遢--好让人丧失对她工作属性以外的关注,她也可以更舒服一点。
      在摔下山坡的那件事过后,姜真瑜后来是有一点感觉到羞耻的,可是那羞耻对比起生活来说不过尔尔,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照常生活而已。
      那之后,姜真瑜和兰帝也全无交集--不过这么说的话,也并不完全准确,因为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的人,每个人都是息息相关的。
      就像姜真瑜是拍四减一级片起家的,虽然真的只是负责拍摄的,可别人一说起她,还是只会说,她姜真瑜是个拍四减一级片起家的,如果姜真瑜真的是本国人的话,那么这肯定不利于一国的形象--尤其是像他们这么禁欲内敛的民族,可正因为她是别国的人,所以才可以在他们国家这样如鱼得水--虽说他们看不起她,她也觉得他们有些假模假样,但他们都相处的很好--所以说,即使她和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都没交流过,可他们中绝大部分的人,却购买过她导演的作品,而那让他们血脉/卉张的场景,也是她一一布置而来的,就连这些片子的收入依法纳税上缴后,她其实也和这个国家所有的一切都密切相关了--是以说,她和兰帝也并不是全无交集了,只能是说在某些层面上没有交集而已。

      只不过唯一除了那次,姜真瑜在运动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本来没想接的,可是脑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接了起来。
      “喂,是谁?”,姜真瑜只喘着气。
      而似乎被这一声声惊人的喘气声给吓到了,电话那头的人瞬间忘记要说什么一样,只是静止着,没有一声言语。
      姜真瑜不耐烦了,“你现在什么事?”
      许是那语气有些严肃,于是电话那头的人就忍不住开口;了,“我现在石更了......”
      姜真瑜一听,唇角不免勾起,不禁冷笑一声,径直挂断了电话--谁听到这种话不生气啊!
      不过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所以也没必要多想什么,所以姜真瑜还是决定继续运动。
      只是活动着活动着,姜真瑜陡然想到这个陌生来电背后可能隐含的危险觊觎--这倒不是说她自持美貌什么的,只是这个世界对于女性向来就有些不太公平--就算她现在坚持锻炼得这么好,可其实在大部分人面前却不堪一击......
      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多年前某个冬夜里,街角那一户不知名人家的家暴响动,和那一声声少女无助的哭泣--那一切都让她想吐并感到心惊胆战,于是她只好连忙一个人回到住的地方,默默地等待时光静缓,不再紊乱。

      而就像姜真瑜一样谨慎,兰帝也不敢对着那喘息任意想象而导致覆水难收。
      他能够想象她皱着眉头的模样,即使那很阴沉,但他却感到充满魅力,且无比诱惑--他甚至能想象她在床上皱着眉头的样子,她那虚弱的心脏因为承/受/不住而颤抖推拒的样子.......可惜无论如何,她却不是一个适合在一起的结婚对象,而情/人的话,那对他来说又需要承担太多风险、且没必要--所以他只能停止一切,什么都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
      不,或许他只还能做一样的事情,那就是当姜真瑜倒在椅子上,往后靠着旋转的椅背小憩的时候,她那平时紧紧抿着的唇会微微张开,随着气息一上一下,像颗诱人的蜜桃果实。
      而他俯身过去,眼里密密眷眷地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在周围都是人,可他却知道没人敢跟她说的情况下,将唇轻轻地印上去。
      她许是太疲惫了,所以才他知道她毫无知觉--那真让人悲伤,因为他这一辈子在她清醒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如此靠近她,所以那亲吻也几乎等于没有......
      只是寂静的办公室里,陡然有人闯了进来,似乎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到了,那人惊得连文件都掉到了地板上,而她也一下醒了过来,只眉头皱着。
      只是那也不能责怪什么,所以她坐直了起来,模糊间只看到一个离开的背影还未反应过来,只能奇怪着,为什么没坐在空调排气孔下的她,脸上却有些温热的水滴。

      所以很明显的是,在经济、权力达到一定层次以后,理智是会大于爱情的--不论是多大的爱情,而对于姜真瑜这么故意迟钝了所有感官的人来说,她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究竟错失了多少可能的爱情,也或许是她决意要如此孤独,所以反倒会认为一切都是幸运的巧合。
      但那一切都不可知,所以一切也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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