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

作者: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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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花流水


      “解…语…花…”原熙妍目送卫翌风渐渐远去的背影,一字一字细细咀嚼着,唇角忽然翘出一抹讥诮 。

      年幼时她最是精灵讨喜,每每父皇自外郁郁而归,她三言两语便能逗他开颜,那时父皇也曾抱她在膝上,赞她聪明灵慧,亲昵的唤她解语花。少时她也曾以此自许,待慢慢长成了,方渐渐领悟并不是自己聪慧更胜旁人,而是因为父皇最宠爱的是她。可如今她的驸马口中的解语花却又许的是何人?即便有些事已经昭然若揭,原熙妍终究不愿伸指捅破它。

      东宫中水妃已然有孕,太医院的太医诊脉后,也向皇上证实了喜讯,或者便如太子所言,如今已是男婚女嫁,各有归宿,即便他日卫翌风知道实情有些心意难平,终究是大局已定,铁案如山了。只是当日那水妃曾饮下毒茶,这腹中的胎儿真能平安出世么?

      东宫畅春殿东暖阁,冯辅国正向太子原熙冽回禀此事:“殿下,今日太医给凝翠姑娘诊脉说是脉象不太好。”

      原熙冽闻言抬头,有些惊讶的问道:“怎么个不好法?”

      冯辅国道:“太医只说娘娘身子本就羸弱,加上心思郁结、茶饭不继、这脉象细滑无力,腹中的胎儿也不是很稳。”

      “哦”原熙冽闻言虽有些失望却更有些释然的,便仍低头看他手中的条陈。

      那日,冯辅国来禀报安置在别院的凝翠有了身孕,原熙冽惊愕之余,只觉不能置信,这样的事原该冯辅国料理的妥妥当当、干干净净的。何以一夕雨露之后,凝翠竟能珠胎暗结?是以初闻消息时,惊怒交加中原熙冽便只好指着冯辅国痛骂道:“你是活腻味了吗?竟敢来算计孤?”

      冯辅国唬得连连叩头,口称冤枉。其实原熙冽也知道冯辅国是冤枉的。没有他的谕令,冯辅国如何敢有所动作?可这些年东宫里的这些事都是太子妃郭芙蓉出手料理干净的,干净到连他都忘了还有后顾之忧这一说。再说他私心里其实是极盼望能有子嗣的,只是不想出自郭妃,亦绝没想到会出自凝翠。

      是以,当冯辅国跪在地上献上了这“瞒天过海,移花接木”之计时,原熙冽便在沉默中应许了。这或许是唯一两全其美的方法:一来让落儿不至于迁出宫去养病;二来也是为了保住凝翠腹中的一点骨血。

      但是这瞒天过海,纵然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却又如何能瞒过落儿?如今这胎儿既不稳,他这多日的苦恼倒也是迎刃而解了。

      原熙冽方暗松口气,便听冯辅国问道:“殿下,若是母子只能保一人,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呢?”

      原熙冽眉头一皱,抬头看着冯辅国,目光凛厉;冯辅国忙跪伏在地,却也沉默不语。须臾之后,原熙冽“啪”得一声将手中的条陈扔在了案上,道:“自然是保孩子!”

      “谨遵殿下之命”,冯辅国叩了个头便起身出去了,心中也暗松了口气,“瞒天过海,移花接木”,此计既出,凝翠本就必死无疑。只是冯辅国却不能不给自家留个退路。

      原熙冽给冯辅国这么一闹,便也无心再看案上的条陈,反正地方上多是报喜不报忧的;设若真有报忧的,那也必定是天灾人祸、沉疴难返了。朝廷若想从地方的条陈中,知道几分实情,那是如大海捞针。瞥如靖南府的知州,先前报上来的条陈无一不说卫翌风不过是个风流纨绔子弟,待“安靖之乱”之后,报上来的条陈却又把卫翌风描摹成了文武全才的国之栋梁。

      可是不管卫翌风他如何英雄了得,当年元泰谋反时,他短短时日内便将五万人马扩成二十万的大军,那些兵马粮草当真只是凭朝廷的一纸诏文和他卫翌风的空口白牙召集来得么?至少他原熙冽并不信。可派去东川和尹东的暗探,并未访得他私自采矿的证据,就连据闻是卫翌风平日里真正筹谋之地的云湖别院看上去也无甚异常。想到这些,原熙冽一阵气闷,便拂袖去了西暖阁。

      西暖阁里的人自传出水妃有孕的消息后,便被原熙冽下令禁足了,不过这消息也就只瞒着叶落一人而已。好在叶落毒伤在身,又生性安静竟没觉出异常。只有一次,她午后起身,看到侍女送来的紫色香堇,忽然起意要叫那哑伯来问话。宫人们自然都很为难,幸得原熙冽恰巧去西暖阁,使了个眼色便让人将那哑伯叫了来。

      那是原熙冽第一次见到哑伯,不过是个行动已有些迟缓,看上去却极本份的老花农,又是个哑子。偏是落儿靠在榻上和他指着那香堇花比划了半天,许是两人如同鸡同鸭讲,到了,落儿竟是嫣然一笑,削若莲瓣的面庞上霎时便似映着灿烂霞光,再不见丝毫那日日被毒煎熬的苦楚。原熙冽怜她病中了无乐趣,便让那花农自己每日送花来,陪她解会子闷。

      原熙冽到了西暖阁时,叶落正坐在案前一手托着腮,一手闲闲的拨着琴弦,琴音不成曲调,却自有韵味。原熙冽曾在停鹤楼听叶落吹笛一曲,是以知道她深谙音律,便命冯辅国将宫中的古琴、玉笛之类乐具挑了几样稀罕的送来,供她玩乐,只是倒没听她吹奏过一曲。原熙冽知她身子仍弱,倒也不强求她做这些费心力的事儿。

      叶落见原熙冽来了,仍动也不动得坐着,只是指下开始胡乱的拨着琴弦,琴音里尽是烦躁之意。

      原熙冽不禁莞尔一笑。

      宫人们早已是见怪不怪,便都悄然退下。

      原熙冽见叶落一头如瀑的乌发只以青色的丝带松松的束于身后,身着了一袭两重相叠的天青色素缎宽袖宫装,衣带和领口的边缘虽皆有一溜细窄的金丝云纹做点缀,却仍是太过素净,只是穿在她身上却似别有艳光。叶落性子清冷,一向便喜欢挑些浅淡衣裳穿,只是原熙冽见她一袭青衫,忽然便想起了落日余晖中卫翌风的白马青袍,心中便有些刺痛,亦更有种别样的情绪踽踽欲动,便缓步走到叶落身后。

      叶落却只觉如芒在背,琴音便戛然而止。日子相处久了,叶落自也知道原熙冽对她并无恶意,或许还别有深情。只是叶落面对他却总有种不会水的人面对一泓深潭时的惧意以及下意识的回避。

      叶落起身欲离开书案,原熙冽却展臂从身后紧紧拥住叶落的,在她耳边笑问道:“怎么不弹了?”口中呼出的热气便嘶嘶的吹动了叶落耳边的细细的绒发。素日里,除了毒发时的紧紧相拥,原熙冽待叶落不过“发乎情,止于礼”,即便有时情动,亦只是点到为止,稍触即离,鲜见这般强势。

      叶落心中大恨,便冷然不动道:“请太子自重!”

      原熙冽心中一冷,却仍强笑道:“孤这般便是不自重么?”说着便腾出手来握住叶落的双手,掌中叶落的双手十指如冰,微微的战栗着,似有些惊惧,却更像种无可抑制的厌弃。原熙冽心底愈发的幽冷,默了一默,终是松了手臂。

      叶落挣脱他的怀抱,转身对原熙冽道:“匹夫不可夺其志,落儿和殿下说过不愿在这宫阙之内幽闭一生,殿下又何必苦苦相逼?”

      原熙冽霎时面沉似铁:“那你心中意欲如何?当真关山重重,从此便只影单飞?亦或是你心中仍惦记着和靖南王有影成双?”

      叶落闻言双手暗握成拳,挺直了背,仰脸怒瞪着原熙冽,双唇嗫嚅了番,终是什么也没说,便恨恨的转过身去。她身上的毒已渐渐得清了,楚濂亦寻了些良药,乘送花的时候暗递给了她,左不过三五个月,她便可随楚濂离开这牢笼似的深宫,却也不需和他逞什么口舌之利。

      原熙冽见她无言转身,心中却是一软,那两层相叠的青色素缎宽袖宫服长可曳地,穿在她身上却是弱不胜衣之态。虽然叶落兀自背朝着他挺立着,柔和的光影中,原熙冽却觉着那人倔强的身影全是单薄柔软的意味。心里便暗叹了口气,也不想再逼她,便开口道:“你仍在病中,孤不想逼你;便是你大好了,孤也不会逼你做你不愿的事。只是你我名份已定,此事便再无可能更改,日子长了,你总会知道孤的一片苦心。”

      叶落听他虽语气温柔,言辞间却是主宰一切的坚决,情知再说亦无益,便仍静立不动。

      原熙冽等了片刻,见叶落终是没有只语片言,面上便也有些挂不住,沉吟了片刻便转身拂袖而去。他和她来日方长,即便她心硬如石,亦有那韶光似水,一年、两年,便是要三、五、十年,他亦要她有日携他的手,共赏这江山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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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觉着叶落既曾心里有过小卫,就算已经放弃了,但也不会那么快接受别人,尤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喜欢太子的亲表PIA我,咱是就事论事哦
    表霸王,撒花,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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