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

作者: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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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中绝杀


      左翼军一万多人向前突进,卫翌风率着四五千骑兵呈纵队冲在前面,后面五六千步兵方阵跑着步紧紧跟上,虽然积雪颇厚,徒步的士兵不时有人跌倒在地,但后面的士兵即刻补位,队形始终不变。

      北胡人见华军一侧突进,也黑压压的乌云般的慢慢往前移动。卫翌风见北胡人已全线压上,手中一挥,令旗翻飞,冲在前面的四五千骑兵即勒马提缰,原地不动。五六千步兵则踏着整齐的步伐成七列纵队继续突进了一箭地左右,苏定武见此情景忍不住嘟囔道:“靖南王是想拿这些人垫底么?”

      洪昊阳扫了他一眼,便令旗令官发令——右翼军前队变后队缓缓后撤,苏定武忙率着右翼军,缓缓撤退。北胡人见华军要逃,便大举全线压上。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华军的的步兵纵队,那五六千人的步兵纵队却不反击也不慌乱,只高举盾牌迅速缩成一个七横七纵的盾牌方阵继续不紧不慢的向前突进,步伐好似是在校场操练似的整齐划一,虽然不时有人中箭倒下,方阵队形却岿然不动,只方阵渐渐缩小。

      洪昊阳举手高扬:“中军后撤。”北胡人见华军中军大旗已向后倒向,便如潮水般的一起快速涌上,一时杀声震天,飞矢如蝗。

      此时卫翌风的步兵方阵只剩四横四纵,待北胡人快进入射程时,前两排士兵便以盾牌架着盾牌竖起一道横墙,后排步兵伏在盾牌后取出机弩,点燃缚于箭镞之下的火药球上的吊线后,便将箭镞射了出去。一时火药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北胡人的骑兵立时被扫落一片,受惊的马匹四处逃窜。后撤的华军听到动静后纷纷回头,见此情景一时欢声如雷。

      那北胡人虽被七星连弩火箭重创,却并不畏惧,很快便纠集起来,再度向华军冲杀过来,却被补位上来的华军步兵再次以七星连弩火箭击退。与此同时,卫翌风怒喝一声“众儿郎随我来!”,便一马当先冲杀了出去,宁捷手持“卫”字大旗和一众骑兵紧紧相随在后,卫翌风的骑兵很快便越过步兵方阵,向着北胡人的右翼突进。

      北胡人虽被华军的七星连弩火箭连番压制,却仍悍然不惧,在一北胡将军模样人的嘶喊声中,重整队形向着华军猛冲过来。卫翌风见状便夺过宁捷手中的“卫”字帅旗,臂中贯力,猛得将帅旗朝那北胡将军掷去,那北胡将军怒吼着挥着弯刀便朝着帅旗砍去,却不料那“卫”字帅旗,快如飞矢,重逾千钧,瞬间便削去了北胡将军的半边脑袋,牢牢的插入了雪地里。卫翌风身后的骑兵们见此情景,群情激奋,高声呐喊着便冲入到了北胡骑兵群中。步兵们见状亦拔出佩刀,欢声呐喊着跟在骑兵后面杀向北胡人。混战中,宁捷催马如飞,将那“卫”字帅旗复又抢入手中,高高举起。

      苏定武所辖的右翼军都是卫翌风的亲军,本就不耻苏定武的为人,眼见卫翌风的帅旗已突入敌后,也不等他下令,即高呼着“随王爷杀敌去”便掉转马头,向大片压上来的北胡人猛扑了过去。中军人马见状亦高呼着反身杀敌,北胡人和华军人马很快便融在了一起,这是一场真正的混战,诺大的茫茫雪原便成了修罗道场,因雪地泥泞一片,湿滑无比,双方的骑兵都有不少人跌下马,北胡人和华军便捉对肉搏,一时均杀红了眼睛。

      洪昊阳唇色发白,愣在原地,喃喃自语道:“七星连弩火箭…”,前朝御林军中曾大量使用火箭,当年高祖起事时,遭遇的最大的败仗也与此相关,高祖的义弟——卫翌风的曾祖,据说便是死在这火箭下,好在这东西造起来繁琐,用起来麻烦,加上前朝的火药球当时也存货不多,高祖最终仍是险胜,只是即位后便斥之为“奇技淫巧”,将前朝研制火箭的工匠全部斩杀,此物逐渐渐不为人所知,没想到卫翌风的军中却配有此物… 洪昊阳只觉有种彻骨的寒意自心底升腾而起。

      一个北胡骑兵挥着长矛猛得向洪昊阳冲了过来,洪昊阳催马侧身躲过,在和那北胡兵策马错肩而过的瞬间,那北胡兵的头颅已被人砍掉,鲜血溅了洪昊阳一脸,鼻前满是血腥的味道。有个华军的将领冲他露齿一笑:“老将军小心。”便又纵马杀敌去了。洪昊阳认得那人是卫翌风的亲信,只是在这样的战场上,是敌是友,泾渭分明,他已没有选择,洪昊阳高叫了声:“小兄弟,多谢了!”便杀入敌中。

      大半个时辰后,呐喊厮杀声马蹄声渐渐消失了,雪原上忽然寂静得令人心慌,苏定武抹干了脸上的血迹,自死人堆中慢慢爬了出来,却见苍茫的暮色下,天穹压落、云欲擦肩,卫翌风的帅旗在寒风中高高飘扬,卫翌风骑在马上,脸色凝重的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身后几万人的华军列队集结,鸦雀无声。陆续的有受伤的士兵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艰难得走回了队伍。苏定武咽了口唾沫,走到卫翌风的马上,躬身施礼道:“王爷。”

      卫翌风看都不看他一眼,仍一脸凝重的看着远处,直到战场上再无一丝动静,方黯然垂下眼眸道:“点数吧。” 苏定武僵立在卫翌风的马前,手足无措,便求救般的看向洪昊阳,洪昊阳长叹一口气,低头只作不见。过了一会儿,宁捷上前禀报:“王爷,我军战死一万五千七百八十六人,重伤三百二十六人。”

      卫翌风此时方转向苏定武道:“苏将军的羽林军伤亡如何?”

      混战一开始,苏定武仓皇间只想着保命,却也没顾上这许多,如今听了卫翌风的问话,也只有羞愧不语。

      卫翌风冷哼一声,又问道:“苏将军觉得此战如何?”

      苏定武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爷…王爷料敌先机、英明神武,我军大获全胜。”

      卫翌风冷笑出声:“料敌先机?本王却没料到你苏将军非但不能战,连退亦是无能。若不是你右翼军反扑过早,我怎会折了这许多人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又岂能算是大获全胜?!”

      洪昊阳也是面有愧色,七星连弩火箭的火药爆炸声一起,他心中惊惧难当,一时乱了方寸,等醒悟过来,中军亦已经杀了回去,好在三万多北胡兵,除了突围的两千多人,全被歼灭,总算未酿成大错。此时他见卫翌风发难,便也低头道:“末将统领中军不力,亦请王爷责罚。”

      卫翌风冷冷道:“方才一战,老将军既统领中军便是主帅,孤不敢论断是非。”说着命宁捷道:“传令下去,重伤者全部上马,随军到前面胡人的席勒城休息。”

      宁捷知道此时重伤的人最怕的是深夜的严寒,若是此时回华军驻守的城内,要到天明时方能到,这些重伤的人在这塞外严寒中绝无生机。可往前行一个时辰的路,过了席勒河便是的胡人聚居的席勒城,虽然还可能有零星的厮杀,可这些重伤的士兵却或许还能有条活路,当下心里一喜,便朗声应命。大军逐又向北胡方向走了约一个时辰的路,到了胡人的席勒城,一路果然没遇到什么抵抗,除了一些北胡的牧民,突围的北胡兵已不知去向。

      哪知第二日清晨,卫翌风便命令继续向前开拔,非但宁捷惊疑,洪昊阳亦是不能理解:“王爷,我军只带了三天的粮草,虽然打败北胡人后有所补充,但也就仍余三日粮草,再往前开拔的话,粮草难以为继,我军刚经过一场大战,如此轻率深入北胡腹地,只怕凶多吉少。”

      无奈卫翌风丝毫不为所动:“北胡的宁拓城离此不过两日路程,是北胡人最大的集市,北胡人必然想不到我军会穷追不舍,孤就要出其不意拿下宁拓。传令下去全军连本王在内每日只食一半口粮,孤要乘胜追击。”

      洪昊阳觉着卫翌风此举过于托大,只是见他主意已定,昨日一战自己又难脱坐镇中军却指挥不力的嫌疑,倒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缄口不语。倒是宁捷难解心中疑虑:“王爷,那重伤的士兵怎么办?”

      卫翌风看了宁捷一眼,垂下双眸道:“留在席勒城休养。”

      宁捷心中大惊,关外雪原上荒漠一片,北胡人一向来去如风,逃散的骑兵随时可能集结起来从任何一个方向重返席勒城,重伤的士兵若被单独留下,无疑如待宰的羔羊。一念及此,宁捷便慨然向卫翌风请命道:“王爷,末将愿领一小队人马留下来护卫伤兵。”

      卫翌风目光冷冽如寒冰,审视宁捷良久,方从牙缝中绷出一句:“大战在即,阵前杀敌方是你该做的事。”宁捷见他脸色肃杀,倒也不敢再多言。

      苏定武见此情景,忙上前请命:“王爷,末将愿领羽林军护卫伤兵。”

      卫翌风淡淡的看了苏定武一眼,眸中不辩喜怒:“苏将军,果真愿留守席勒城?”

      “末将愿意”

      卫翌风又道:“你羽林军昨日一战也死伤不少,可要本王再补充些人马给你?”

      苏定武经前日一战,也知道卫翌风的人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请命留在席勒城,原就做的是见机不妙拔脚就溜的准备,若再留些卫翌风的人马下来倒是束手束脚,忙道:“不用,羽林军仍有六百多人,护卫重伤的士兵足够了。”

      这次卫翌风很爽快的便答应了:“如此,辛苦苏将军了。”

      宁捷看着苏定武暗叹口气,却也无法可施,只得传令下去,大军继续开拔。也许是因为大战方了,人马疲累,又被减了口粮,行军两日后,宁拓城仍只是遥遥在望。洪昊阳只觉着前路堪忧,一时心急如焚,好在这时前方的探子飞书来报,北胡人另有十万人马出现在华军的左前方,据此不过六十多里地,在战机全失、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洪昊阳终于从卫翌风的嘴里听到了“大军回撤”的命令。

      因北胡人俱是骑兵,华军星夜急速行军,卫翌风下令不堪重负者可丢盔弃甲,华军的盔甲均是铁甲,乃是用铁锻制成小片,再以小片铁用铁链子衔接。互相密扣缀合而成衣状,虽重了些,却是克制北胡人弯刀和箭矢的法宝,一向为北胡人觊觎。此时事急从权,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华军一路过处,地上均是被丢弃的盔甲。

      等华军急行军一日后,回到席勒城时,却被眼前景象惊呆,席勒城里留下的只有羽林军和华军重伤士兵的尸体。宁捷虽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但见了伤兵惨死的模样,仍是心痛难当,更遑论其他人,席勒城里一时满是伤痛压抑的气氛。

      洪昊阳观天色沉沉,云欲压肩,情知大雪将至,席勒城内粮草全无。若华军在此驻扎,必被尾随而来的北胡兵困在城里,终难逃全军覆没的结局,想到此,便对卫翌风道:“王爷此处并非久留之地。”

      卫翌风默默点头,随即传令下去,全军原地整休半个时辰即继续行军。又命宁捷领人在城内尽力搜罗帐篷毛毯之类防寒之物分发给士兵,以备夜间行军之用。大军临开拔时,卫翌风皱着眉头道:“烧了席勒城。”过了会儿,席勒城里便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卫翌风率着六万余部继续回撤,行军两个时辰后,留守的探子报来消息,北胡大军已在席勒河的北岸安营扎寨。洪昊阳听了,一颗心才总算落了地,此时已是亥时,再行军三个时辰,黎明前便可赶回关外五城的驻地,六万大军总算是死里逃生。

      卫翌风也似松了口气,传令下去命大军原地休整,士兵可将剩余口粮全部吃完。半个时辰后,华军重新集结列队。卫翌风召来诸将领,语气颇为平淡的说道:“北胡人已在席勒河边安营扎寨,本王决定连夜急速行军,反向接敌,于黎明前与之决一死战。此战敌众我寡,祸福难料,此地离我军驻地不过三个时辰,诸君若有弃孤去者,可连夜行军,黎明前便可回到防地。”

      诸将领虽有些意外,却仍异口同声道:“吾等唯王爷马首是瞻。”

      卫翌风闻言大笑道:“好!今日诸君既不弃孤,他日孤亦绝不弃诸君。此战孤若能全身而退,必与尔等同富贵!”诸将闻言不禁群情雀跃。洪昊阳见状黯然低头,却听卫翌风问道:“洪老将军意下如何?”

      洪昊阳见诸将均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便道:“大丈夫从军,上马杀贼乃是本份,洪某不敢临阵脱逃。”

      卫翌风闻言略眯了眯眼笑道:“好,传令下去,撕裂所有行军帐篷分发给每个士兵,将全部军马包括本王的坐骑扑杀,全军每人人手一壶马血,痛饮之后,便徒步急速行军,反向接敌,军中严禁出声,本王要于黎明前出其不意,扑杀北胡人,为惨死在席勒的士兵报仇雪恨,也给全军覆没的羽林军和吾皇陛下一个交待。”洪昊阳听他语意决绝,可至末一句时却已有轻慢之意,不由暗叹口气。

      随后,卫翌风便率着余部星夜徒步快速行军,大雪如期而至,虽然路途泥泞,不过寅时三刻,华军便已悄悄到了席勒河一箭远的地方。随即卫翌风便传令下去,全军原地休息。华军士兵便裹着帐篷毛毯等物,和衣躺在野外,等待黎明的到来,四周除了风雪声,便是死寂一片。

      卫翌风亦是裹着锦裘披风,静静的卧于野外,寒风刮面是刺骨的疼,可雪花落在唇边却是意外的轻柔,万籁俱寂中,卫翌风忽然想起叶落的浅浅笑靥,也是这般若雪花似的沾唇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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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表Pia我,我是真的真的以为一章可把绝战写完,可坚持不下去了,先上那么多。因为天堂中的锦绣我也还差一章没更,自作孽不可活啊
    表霸王,撒花,收藏啊,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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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堂中的锦绣
    高博觉得自己对嘉宜,就象一个花农对着园里一株奇葩,小心翼翼的守护,默默的等待,终至她嫣然绽放,他的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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