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迁徙

　　等到深秋满山金黄，哈一口气就能看到白雾时，家家户户越发忙了起来，做着猫冬前最后的准备。

　　刘平远带着射箭初见成效的少年们尽可能的多打些野物，回来按劳分配后各家老人们就把肉或腌或熏的一条条存上，皮毛就留着铺盖或制成皮衣。

　　刘成章就带着壮年们满山找枯木干柴，拉回去留着在漫长的冬季烧火用，这东西不如碳抗烧，老人们不许无故砍伐，但胜在量多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就算时间紧迫，男人们早起贪黑，初雪前每家都堆起了一片柴禾墙。

　　女人们就缝制衣裳被褥，晒菜干熏腊肉，满面笑容忙的热火朝天。

　　待到初雪时，家家地窖里都堆满了粮食，房子坚固温暖，炕上温度适宜。各家女人孩子们在一屋，围着皮毛或棉被，窝在炕上衲鞋唠嗑，男人们就在另一屋，架上炕桌盘着腿，喝着小酒说着大话，好不热闹。

　　两屋共用一个火墙，炉子上坐个壶或者锅，热水随时有，炉子里扔块大腿粗的木头，控制好了能烧上大半天。

　　有那抠门惯了的人家，白天不做饭时就不烧，女人带着点针线去别家聊天蹭炕，男人受不住了也出去找熟人唠嗑，只是这么久了谁不知道谁呢？

　　人家也一大家子人，凑到一起，又热闹又省柴禾，进来个外人，多少都有点尴尬。因此时间久了在大雪封山时，除了那种会聊天会来事儿的人爱去别人家，其他都在自家待着了。

　　“先生，平远哥让我来送些果子。”

　　飞原掀开帘子，薛先生盘腿坐在炕桌边一动不动，捧着一本书看的专注。桌上的茶袅袅冒着热气，薛小姐腿上搭着个垫子，在一边做着针线，一室静谧，和旁边屋子里的热闹相比略显清冷，飞原怔了下，声音都小些。

　　薛先生放下书一看，飞原光头愣脑的端个小木盆，盆里有苹果葡萄树莓蓝莓，洗的干干净净水灵的，看着就让人口水都分泌出来了。

　　对于平远出去一趟就能带回来些鲜果子，大家已经从开始的震惊变成习以为常了，只知道果子得来不易，又是平远的一片心意，便都一致默而不语从不对外人说起，便是最小的德宝，都知道吃完果子漱漱嘴。

　　“怎么不戴个帽子？”薛先生接过盆子放在桌上，温和的问他。

　　“不冷，出门转个身而已，冻不坏。”

　　飞原挠挠头，他年轻火力旺，别说这两步了，就是穿着单衣出去跑上两圈，都不觉得冷。

　　刘家盖了三间比肩的房子，栅栏之间都留了门，来回串门就三四步而已，高高的围墙扎的紧密结实，关上大门，谁都看不见里面。因此刘平远就时不时拿好吃的投喂他们。

　　“先生，咱们下午还讲课吗？”

　　飞原也不是特别爱读书，就是觉得这边太安静了些，另个先生为人风度翩翩雅致温和，让人情不自禁想亲近。

　　“这几天先不讲了，临近过年也给你们歇歇吧。”

　　飞原那嘴角不自主的就咧起来了。

　　待回去一开门，就满室热闹，大屋里都坐在炕桌边吃着水果言笑晏晏，德宝啃两下苹果就开心的在炕上蹦跶两下，宛姐姐不住的叫着，“轻些，莫把炕蹦塌了！”

　　一墙之隔，截然相反。

　　身后门又开了，平远哥拎着个草篓回来，里面是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鱼，飞原连忙接过来倒在大木盆里放水养着，晚上又有鱼吃了。

　　平远哥总有本事弄来这些东西，当初最瘦的就他和飞秋还有薛先生，现在变化最明显，都胖了许多。

　　想起薛先生，就跟刘平远说了一嘴，“那边怪冷清的。”

　　刘平远默了下，简单洗漱换上干净衣服跟赵氏几个说了一声就抱着德宝去了隔壁。

　　家里有个活蹦乱跳的孩子，那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也是他疏忽，这阵子忙里忙外，竟没注意到好一阵没跟师父好好说会儿话了。

　　薛青袂看到他来，不自禁就含了笑抱了针线篓子往里让让，薛先生瞥她一眼也没说什么，笑着接过德宝在怀里逗着。

　　“先生，咱俩下盘象棋吧？”

　　象棋还是他学会做弓箭时，用余下的好木料精心做的送给了薛先生，给先生乐的像孩子似的跟王师父显摆了好几天。

　　“不跟你下！”薛先生拉了脸，“人都道落子无悔，到你这却啪啪打脸，整个一臭棋篓子！”

　　刘平远无赖：“谁让您太厉害，不悔棋还能玩的下去吗？”

　　薛先生不意想他还振振有词，黑着脸道：

　　“你还有理了，难不成总悔棋就能玩下去了？”

　　这也得亏他年纪大些脾气也好多了，这要是年轻时同窗敢跟他悔棋试试？棋盘都能给他拍脸上去！

　　“那我就只毁三次！好吧？”

　　薛青袂也不做针线了，给德宝拿了水果抱着他在一旁观战，看着她爹吃了平远哥哥的俩车时得意洋洋，平远哥哥要悔棋她爹就气急败坏的用手护着不让，你来我往的，一时间屋里仿佛都温暖许多。

　　这会儿她爹脸上气色红润，眼底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一时拉着脸一时又哈哈大笑，和刚才读书时的谦谦君子样截然不同，仿佛整个人都鲜活了许多，让人看着不由自主就跟着高兴了，再想起几个月前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灰败样子，一时间有些晃神。

　　刘平远也是突然想到了先生前阵的样子，两下一对比，心底就是纯然的开心，心里想着，以后还要多过来闹闹先生，否则薛妹妹文静，父女俩没太多话到底寂寞些。

　　又看德宝也在一旁又笑又叫的跟薛青袂玩，心里冷不丁冒出个想法：要不就跟她成亲生几个孩子？这样两家都欢乐些，而且，不得不承认，人只有有牵挂有惦念，才能活的更积极一些。

　　一时又唾弃自己，对人家妹子一点感情没有，为什么要耽误人家？渣男！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陪先生又下了几个回合，等果儿帮着赵氏刘宛她们做好饭来叫时，才发觉天色已晚了，吃过饭早早歇下，又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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