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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春日
大年初五,粱章安好不容易赶走了在自己房里大快朵颐吃各种零食的妹妹,正在看田庄送上来的账本,王远一一核算过来,他只需要看数额大的进出账目是否有纰漏即可。
此时,却说王小姐来了。
粱章安便到书房外的大厅。
王雅兰拿着一盒木盒子立在门口,进来坐下后,说:“原不该打搅梁公子,上次你替我解围,我还没好好道谢,刚巧听说今天是你的生辰,便备了薄礼,请梁公子勿怪。“
她打开木盒子,里面是一套草编的笔架和笔筒,这物什纹理清晰,带着乡野风味,造型又精致可爱,他日常用的多是木匠做好的,却没有这朴拙的美感,让人眼前一亮,他拿起来打量了几遍,笑着对王雅兰说:“多谢。”
王雅兰本有些担心这礼品不是金银玉器,怕被有心人笑话了去,因此便私下来送,她心道虽不贵重,但也算是投其所好。此时见他喜爱,也笑了:”这是我们那儿的靰鞡草做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让梁公子见笑了。”
粱章安说:“王小姐客气了,多谢王小姐的贵礼。”
两人入座,他虽是温和好相处,但是毕竟和王雅兰不太相熟,于是喝着茶,听着王雅兰聊起家乡还有父亲的事,反而心里头觉得不自在。
王雅兰却自顾自说起不少市井之事,她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虽不是饱读诗书,但是言谈幽默,颇有见闻。粱章安自幼跟着父亲应职,沿途去过不少州县,他出身富贵,见得多是官宦人家之事,对王雅兰说的寻常百姓间的俚语和见闻很有兴致。他被王雅兰的一些语句逗得直笑,慢慢的两人倒也聊的很是投机。
两人正相谈甚欢,外面有人过来,在梁公子耳边说:“公子,太子殿下来了。”
粱章安心想,怎么元谨成突然来了粱府,不会有什么事吧。
王雅兰见粱章安神色:“想来梁公子有事,小女不打扰了。”
粱章安笑着说:“也好,多谢王小姐的礼物。”
王雅兰走后回到屋内,却摸着红透的脸,偷偷地笑。昨天父亲找她谈心,和他说起粱章安,不管人品、家室、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王远的意思就是让女儿多多与粱章安亲近,日后若真的嫁在粱府,那就是天大的福气。这些话正中王雅兰下怀,现自己就寄住在粱府,这几日天天与粱章安同在一个屋檐下,见他对待下人温和有礼,对自己也颇为关心,因此也动了心思。
粱章安走到正厅去迎接元谨成。
一进去,却看到元谨成还是一身黑衣,坐着太师椅的上座,自己的爹梁成碧坐在左侧,身后站着的是王远,几人正在闲聊。厅的右侧是下头官员送的给粱章安的礼品,堆得满满当当,都有王远一一登记好,到时候再让小厮们回礼。
元谨成大老远就看着他走来,见粱章安穿着常服,一身青白长衫,外面套着黑色斗篷,头顶玉冠,好一派风流贵公子的派头。粱章安朝着他作了一揖,两人相视一笑。
梁成壁很是高兴,”今天家里的确是来贵客了。“
元谨成说:“梁先生不必客气。我还怕打扰你们呢。”
几人都互相寒暄问候了一番。
到了午饭时间,梁成碧让几位厨房的人又加了不少菜式,留元谨成在这儿共用饭。王远见有客来,也不上桌,只是帮着安排好菜式,便退下在门外候着。
粱章安在爹面前也不敢随意放肆,只是吃了些素菜便陪着两人喝酒聊天。
饭毕,两人便去了后院散步。
粱章安才和元谨成笑着说:“殿下怎么到我家来了。”
”无事,只是宫里闷得慌。想出来走走。“
粱章安才安下心来,自从知道皇上和元谨成之间因为皇后而生嫌隙后,他心里总怕东宫惹上灾祸。但看元谨成平平淡淡的,想来确实没什么事,只是他在宫里呆着无聊。
他拉着元谨成来自家的花园赏山石。梁成碧很爱太湖石,家中院内多摆上石雕。院中少花草,遍值松树,和奇石相得益彰。
“殿下,你来的匆忙,厨房只有些寻常菜式。今日恐怕吃不惯吧。”
“吃得惯。”
“哎,真是招待不周了。”粱章安笑着说,“下次来啊,你得提前和我说,我让他们多准备些好酒好菜。”
两人在走到花园的亭子中,上面只剩下些残荷,看上去肃萧的很。
“今日你生日为何家中不设宴?”元谨成说。
粱章安却不以为意:“爹最不喜交际,素来如此,他常说和家里人一起吃饭就好。”
元谨成欲言又止。京城中人官宦人家最喜奢华,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梁家也是世族大家,梁成碧膝下又只有一儿一女,梁家公子生日居然不宴请宾客,也有些说不过去。
“和你身份倒是挺不符的。”他见粱章安做事都是贵公子做派,银钱花销都不甚在意,穿的用的也
甚是讲究,因为对粱府的饮食如此简单也觉得奇怪。
“我哪有什么身份。“粱章安看着外边的残雪,”我很小的时候家在南方,比不得京城繁华,三四岁的时候城中就有人贫困交加以至饿死。”
顿了一会,他又说:“家中有一位老仆刘伯,小时候父亲调至京城,临行前让刘伯等着我们,待到了京城安顿好后,去接刘伯,没想到赶上□□,竟饿死了。因此父亲常用此事教育我们,家中也最忌讳浪费食物。”
粱章安结交的都是文人雅士,最爱嘴上这口,因此常在勾栏处游乐。不过就算是喝花酒,自己基本还是勤俭节约型的,大多朋友们请客,自己以画相抵,没想到此举居然还成就了自己的仕女图之画名。
元谨成说:“真有人饿死。”他心想自己曾经也是私访过不少州县,自知一个馒头不过一文钱,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人饿死,但见粱章安说的真切,也不好反驳他。
粱章安说:“你贵为储君,哪里知道百姓的事。下次若能下南方,你就跟我走一趟,看看最真实的民间。”
两个回了粱章安的卧室,元谨成看着梁章安案上的簇新的笔架。
”这是什么?“元谨成拿起一看,确实草编的,纹理都有,但是结实润泽,很有意蕴。
梁章安笑了笑说:“这是我家里住的一个小妹妹送的。”
”是你家那位王远的女儿吧。“元谨成说,”那位王远办事靠谱,想来他女儿也不赖。“
“ 殿下怎么不猜是我妹妹送的。”粱章安倒有些奇怪,怎么元谨成一猜便中。
元谨成笑而不语。
”爹倒是很器重王远。“粱章安心里服气王远的能力,但王远处事狠辣,加上精通人情世故,对下位者很是刻薄,近来也听到不少人的怨言,恐怕不是自己家能留住的人。他虽与元谨成交好,也不便背后议论他的是非,因此说道:“的确办事不错。”
元谨成点点头,又说:”不知道今天你生辰,没有好礼相赠了。”
”打住啊,殿下。“粱章安笑了:“古人有诗:薄晚新晴骑马出,我看天色尚早,不然我们两骑马去城郊好好跑上几圈如何。也当是陪着我过生日了。”
元谨成说:“不怕像上次那样?”粱章安知道他指的是上次摔下马的事,自己的确好长一段时间
害怕骑马。
粱章安说:“有点,那也不能耽误骑马。”他可是很怀念在马上驰骋的欢乐。
两人在家中牵了马就骑着出了城,一人一骑,在城外放肆骑马玩乐,粱章安笑的开怀。刚好是夕阳西下之际,整片天空都是漫天红霞,两人都是骑得一身薄汗。
粱章安见元谨成坐在马上,身后是大片晚霞,真是少年英气,倜傥逸群,不由说道:“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
元谨成接道:”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
”殿下也喜欢贺铸的词?“
元谨成说:”谁不喜欢肆意驰骋于天地间?“
粱章安哈哈大笑。
当晚,梁依萱却来找粱章安,知道王雅兰特地送了礼物给粱章安后,梁依萱就不太高兴,轻轻的嘟起嘴:“哎,我居然没给哥哥送礼物。”
粱章安心里一直当她是个小孩:“是啊,我生气了。”
小孩撒娇得抱住粱章安的胳臂说:“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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