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妄想

　　临睡前，邑桑习惯性地又去微博刷了刷简年。

　　年糕年糕黏又年：
　　大家勿急勿理谣言，哥哥今年除了开年演唱会，重心都放在《避无可避》上。所以，大家不用担心，也不要听信谣言。哥哥心里肯定有数的，我们只要等待就好~

　　底下的评论全是清一色的控评：
　　一年又一年，年糕永相随，相信简年！
　　一年又一年，年糕永相随，相信简年！
　　一年又一年，年糕永相随，相信简年！
　　一年又一年，年糕永相随，相信简年！
　　一指滑过去，底下被这句话牢牢占据。

　　邑桑这两天没盯着微博看，没搞明白这条微博的原因。但大抵也猜得到原因，无非便是圈子里对家那几套抹黑的惯常操作。
　　随便看了两下，关了手机，有点无语。别的不说，简年靠他那副皮囊就能在娱乐圈立于不败之地。那种冷淡疏离的精致风，时而温柔时而禁欲，她就没见过谁身上还有这种感觉。
　　除了简年。

　　在超话逛了一圈，里面的id大同小异。
　　“简年他老婆”
　　“简年的宝贝昂”
　　“简年说爱我”
　　“哥哥快上我”
　　“简年在哄我”
　　“简年的三十三次出逃小娇妻”

　　她看得又笑又气，然后又发了一条微博。
　　【找不到像简年这样的男朋友，以后生个像他这样的儿子也不错。到时候，我就每天把他打扮得帅帅的，让他去嚯嚯小姑娘，哈哈哈哈哈】

　　退出小号，邑桑重新登上大号，离开微博。

　　-
　　第二天，邑桑和简年开始跟着吴岩和陈燃练舞。

　　邑桑是舞蹈生，简年自出道起便吹拉弹唱各样不落地学，两个人都有底子在，学起来也快。
　　但是，还是没法避免出现一些技巧之外的事故。

　　“不是，邑桑，你身体不要这么僵硬。你是在跳舞，不是演僵尸。还有简年，你不能因为你一碰邑桑，邑桑就变得肢体僵硬这一点就不去碰她啊。”
　　本来简年跳得还算中规中矩，结果越跳还越畏手畏脚。

　　邑桑越被说，整个人越放不开。陈燃站在一边摇了下头，叹气道，“邑桑，你不要太把简年当回事，就把他当成普通人来跳就行。”

　　一个两个的说话都这么直白吗。
　　邑桑抬头看过去，下一秒又侧头朝简年望去。四目相对，一下子，脸开始有微微发烫的痕迹，邑桑下意识地躲开眼神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什么又说不出口。
　　一时半会的，她上那找借口去。

　　她确实是因为简年的触碰而变得紧绷，也确实没法把简年当普通人。
　　如果可以，她真想倒回去问问过去的自己，是怎么做到对着过去的简年心如止水的。

　　有点心虚，她没说话。
　　陈燃又开始给简年讲，“这些动作对搭档之间的配合度很高，你们俩这段时间多练练。或者一起找找话题，增加对对方的熟稔度，试着去信赖对方，在跳舞时将自己托付给对方。”
　　话说得有点暧昧，邑桑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受烫。

　　什么叫把自己托付给对方，搞得和结婚似的。
　　眼角悄悄望了旁边那人一眼，邑桑瞬间又移开视线。心里没止住地嘟囔，用词一点也不精准，应该是……
　　是……
　　反正不应该是托付。

　　“嗯，我和邑桑先自己练练。”简年仿佛听进去了，抬眸说了句，下一秒喊了句邑桑带着她往教室一侧走。

　　“你先喝水休息一下。”
　　“啊？”邑桑有点过意不去，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拍，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低头嗯啊地应了声。

　　喝了口水，本来不想喝水的嗓子像是突然变渴。又或者是在此时此刻，整个人都有点无处安放，邑桑连连喝了几口水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简年在一旁看着，瞧见她这模样，不由微拧眉眼提醒道：“再渴也不能一下子喝太多水。”

　　“？”
　　什么渴不渴。
　　她不渴啊。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邑桑瞬间把手里的水杯放下，目光更加不敢望向简年，左右摇了摇头。摇完头又觉得不争气，她在干什么呀。不就是说几句话吗，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鼓起气，邑桑咳了两下，视线开始往简年的方向瞟，但依旧没敢聚焦到简年身上，“我们要开始练了吗？”

　　简年：“嗯？”
　　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邑桑像是不会动了一样。全身一僵一僵的，吊着口气，缓慢而又紧张地慢慢移过目光，最后停在他的脸上，和他的眼神对上，“怎么了？”
　　下意识地，邑桑抬手往脸上摸了摸，她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哼，”他微弯着唇摇了下头，整个人往地上坐，还指了下旁边，“坐着说吧。”
　　邑桑不是很懂他的意思，呆着张小脸，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坐了下来。“我们不练吗？”
　　“练。”他简短地说完这个字，没再多说。

　　吴岩和陈燃去了外边透气，教室里只剩下《避无可避》的歌声。曲子并不欢快，甚至能透过歌声感受到男孩那种努力避开却越陷越深的无力感。

　　邑桑听得有些缓不过气，就听到简年的声音开始在那缥缈的歌声中响起。

　　教室里很空，大片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窗透进教室，落在木底板上。初夏的风夹杂着热气，窗帘被吹得鼓起，外边的日光刺眼又灼人。
　　源源不断的冷气从空调里散出，像是在与阳光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

　　三四点的下午，却像极了午后时分。
　　简年的声音清清淡淡，却没有午后的睡意。

　　“所以，你什么也不需要想，只要安安静静投入着当自己就好。”
　　当那个一身光芒，轻而易举便能摄人心魄的女孩。

　　简年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微微侧着身，朝还坐在地上的邑桑伸出手，“我们试试？”

　　试试？
　　邑桑抬头朝站着的人看过去，有一瞬间的晕眩感。

　　简年逆着光，投下一片阴影，身后便是大片的日光。她移开视线，等适应好光线后才再次抬眸，无比认真又不认同地开口，“我当不了自己。”而且她也没有歌里的那个女孩这么幸运，她很清楚，她不是她。
　　她搭上他的手，想到刚刚简年给自己解释的这首歌的故事，边起身边抱怨，“要是有这么一个喜欢我喜欢到这种地步的男生，我抓住都来不及。”慢了半拍，她又加了句，“当然，如果他长得不丑人品也不错的话。”

　　她一直都觉得缘分来了，自然就碰到了。如果非要加些特定的要求的话，那就不要太帅，不要太有钱，最重要的就是人品一定要好。至于别的，邑桑真的没有想过。
　　如果有个歌里那样的男孩喜欢她，她抓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还硬生生和男孩错过的女孩。

　　但很可惜，她很清楚，她不会是里面的那个女孩。
　　或者说，她虽然为歌里的男孩女孩所难受，但她不信MV里的男孩女孩会存在于现实生活里。
　　见惯了身边人的感情史，邑桑觉得这世上什么都能相信，最不能信的就是男人和女人嘴里的我爱你。

　　话说完，简年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邑桑狐疑地望过去，抬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简年？”

　　对面的人像是回过神，低垂着的视线向上抬起，还伸在半空的手收回，目光在邑桑身上停顿少许。没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反而道。“多看几遍视频，别站在第三方的视觉去看，可能会更有帮助。”

　　邑桑哦了句，没出声。
　　她要怎么告诉他。她之所以跳不好，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没有故事认同感，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和她搭档的人是他。

　　连连看了几遍视频，几个人又在教室磨了几个小时。
　　夜幕降临，时针开始往数字十一走，陈燃和吴岩对两人一起跳舞的状态始终不满意。

　　“你们这几天每天先练基本功，练些简单的动作。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把舞步练好，再来培养整个跳舞过程中的情感代入。”吴岩说着说着又觉不对，他抬头看向简年，“这歌你应该很熟啊，要说情感共鸣，你才是最熟悉的人，怎么练个舞步还总被邑桑带跑偏。”

　　话音一落，其余三个人齐刷刷地朝简年望过去。
　　就连空气，都仿佛被静止在这一刻。

　　心跳得快了两秒，简年一一回视过去。扫过邑桑的时候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秒，随后落到吴岩身上，声音是他一贯的温润，“可能是因为我不太擅长跳舞。”

　　闻言，吴岩微微拧了眉，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看向邑桑，“那你专业就是跳舞，怎么还跳成这样？”

　　邑桑：“……”
　　沉默几秒，她半后退一步，视线四处晃荡落不到实处。“可能，”顿了顿，看向吴岩，一本正经道，“是因为……我歌唱得不好？”
　　话说得连自己都不确定，尾音半颤着半上翘。说完后眼角下意识地朝旁边的简年望了一眼，下一秒又匆匆撇开。

　　场面有一瞬间的静滞，陈燃像是被邑桑的话逗得一笑，“行了，今天已经很晚了，别耍嘴皮子了，练舞才是正道。”

　　但这一整天练下来，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很大的进步。听到那话，吴岩像是被折磨得头疼，“你们俩赶紧给我处处，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僵硬的搭档。”

　　处处？
　　处什么？

　　印象里，处这个字，只有“处对象”这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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