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带着儿子穿越古希腊

　　第十五章

　　双方达成和解后，伊多墨纽斯命令城中的战士和海边驻守的海军们加强戒备，并在城内城外仔细搜索。

　　凯厄斯则令人将尸体抬到城外火化，好收拢骨灰日后带回家乡阿尔戈斯。

　　他看着几个战士抬走尸体，双唇紧紧抿住，显得十分不好亲近，锐利的双眼随意一扫，正看见了人群中的异族父子。

　　银发男人短暂的犹豫了下，很快就抬脚大踏步走过来，“刚刚那些尸体你也看到了吧？”

　　姜流云看着他，没说话。

　　“跟我出来的都是阿尔戈斯极为优秀的战士，”凯厄斯双眸发沉，下颌紧绷，“能一次将他们击败的，怎么可能是普通的野兽？我仔细查探过了，他们死亡之前甚至都没有拿起武器反抗，这件事实在太古怪了！这岛上，一定藏着一只吃人的怪物。”

　　姜流云抬手搭在儿子肩上，沉默不语。

　　那几具尸体的死状如此诡异，在确认过神明的存在之后，他此刻也不会天真到认为能够一次杀死五个强壮的男子的只是普通的野兽。

　　“克里特岛现在并不安全，”凯厄斯重重吐了一口气，沉声道：“冬天快要来了，不管最后伊多墨纽斯能不能找出那个吃人的怪物，我都必须在冬天的祭祀之前回去阿尔戈斯。吉安利乌，你如果改变心意，就尽快来找我。”

　　姜流云低头，对上姜思钰黝黑的双眸。

　　他沉思片刻，平静道：“在你们的船离开之前，如果凶手还没有找到，我们就跟你走。”

　　神庙学习的机会固然难得，在克里特岛的平静生活也弥足珍贵，但这些和会威胁到阿钰的危险比起来，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听到异族青年的回答，凯厄斯眼眸一动，双唇扬起，真真切切的喜悦毫不保留的表露了出来。

　　他惊喜的看着姜流云，高兴的揽住对方的肩膀，“放心吧吉安利乌，阿尔戈斯也有弗洛瑞斯的神庙，等到了那儿，我也可以让你进入神庙学习！”

　　听着银发男人的说辞，仿佛他们跟着离开克里特岛的事情已经完全确定了一般。

　　姜流云拉下他的手，牵着儿子转身离开，“先等着看能不能找出凶手吧。”

　　若在凯厄斯离开之前克里特人就已经解决了那吃人的怪物，他自然不会再带着儿子飘扬过海千里迢迢去往另一处陌生的城邦。

　　——

　　出了怪物吃人的事情后，克菲索斯城的守卫更为严密，每日的排查也十分频繁。

　　然而三天过去，仍然没有人发现怪物的存在或是什么可疑的痕迹。

　　到了第四天早上，有人在距离城门口不远的角落里又发现了两具尸体。

　　这次出现的尸体是一个成年男子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成年男子的尸体上只有脖颈处留下被啃咬过的伤口，是被咬伤脖子后吸干血液而死，男孩则失去了全身血肉，只剩下一具沾着少许肉沫的骨架。

　　在城中发现这两具尸体让城中的居民人心惶惶，因为这意味着那只吃人的怪物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了城里了。

　　尤其是在接下来两天又出现了新的尸体后，城中的恐慌到达了巅峰。

　　白天的时候，人们聚集在神庙前的广场上祈求神明的垂帘，而到了晚上则家家户户关紧大门熄灭灯火，连窗户的缝隙都不敢打开。

　　即使如此，城中仍在不断的出现新的尸体。

　　除了早前的成年人，之后出现的尸体都是年岁幼小的男孩女孩。

　　这些前一天还跟在父母身边的孩子，第二日被发现时往往只剩下一具骨架。

　　人们都陆续意识到，还未长成的孩子才是那怪物最喜欢的食物。

　　城中的母亲们成日忧心忡忡，白天她们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的孩子，到了晚上也无法放松。睡觉的时候和着孩子的父亲一起，用绳子将孩子们捆绑在自己身上。

　　然而第二天醒过来，怀中的孩子还是不见了。

　　姜流云最近出门的时候，走在街上时常都能听到女子的哭声。

　　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下，他也同城中的许多父母一般盯紧了自己的孩子，限制阿钰出门，保证阿钰无时无刻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即使不得已要离开神庙做事，他也让阿钰紧跟着伊劳斯大祭司，并随身带好蛊虫。

　　夜色低沉，在不知躲在哪里的吃人怪物的威胁下，如今每一家每一户都不敢在夜间点燃灯火，唯恐引来了怪物。

　　——唯有一处是另外。

　　神庙内燃烧的圣火即使是无人的晚上也不会熄灭，橙黄色的火焰在木柴上跳动，不时发出一声噼啪裂响。

　　姜流云走进大殿，再次在神像前跪下。

　　连续几个夜晚不眠不休的跪拜，已经给他的眼下染上了些微青黑的痕迹。

　　他平视着神台下堆放的水仙花，双眸熠熠，面无表情，丝毫不显疲色。

　　大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姜流云警觉的回头，看到了身穿红色长袍白发苍苍的大祭司。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面朝神像，没有理会。

　　伊劳斯大祭司缓慢的走到他身边，叹了一口气，连带着发白的胡子也跟着抖了抖，“你已经跪在这里好几个晚上了。”

　　姜流云意外于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但想到神明既然真的存在，那身为大祭司的伊劳斯自然也该有些神通，知道此事倒也正常。

　　并不在意异族青年的沉默，伊劳斯大祭司走到神像旁的圣火边，调整了下火堆里的木柴，好让火焰燃烧得更旺些。

　　“吉安利乌，”大祭司年纪大了，说话的声音有些缓慢，“我从十三岁进入弗洛瑞斯神庙，到如今也有六十年了。人们总是说，年纪太大的老人，总能看清一些年轻人看不清的事情，但我更愿意相信……是弗洛瑞斯的神光一直眷顾着我。”

　　姜流云仰望着高大的神像，少年神明头戴花环，脸上的笑容温和而仁慈。

　　“所以，”伊劳斯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叹气，“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虔诚的人。”

　　姜流云沉默未语。

　　对神明的虔诚，他曾经有过。

　　在已然无法触及的故乡，过去在祝融神殿与娲皇神殿祭扫的人群中，必然有他一个。

　　可阿姐和姐夫失踪生死不明的时候，虔诚跪拜了无数次的神明没有帮助他。

　　他面临弑亲之痛的时候，神明没有帮助他。

　　他抱着皮肤青黑的阿钰赶回苗疆，求救无门的时候，神明也没有帮助他们。

　　他被阿钰咬了一口中毒无法动弹近乎身死，阿钰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更没有神明来帮助他们。

　　所谓神明，不过是人们无法满足愿望与对现实不满的寄托罢了。

　　从此，他再不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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