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守阑珊处

　　我独自待在阳台上摸摸索索了大半天，每一样物什都准备得恰到好处的样子，让人爱不释手……
　　然后我还发现顶部的天花板上装了一排射灯，黑色的灯罩，方向各异，交叉排列着，与他们家整体的装修风格丝毫不冲突。客厅与阳台的连接处装了隐形推拉门，还有一排窗帘，将门和窗帘一拉上，这里就是个完全密闭的空间了。南面的落地窗装了升降式的拉帘，整整四大片，可以自由控制光线……
　　路守他一个外行的医生，是怎么去做到这些的，该是有多用心才能面面俱到。
　　我知道自己完了，如同个观众，眼睁睁看着我自个儿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陷。却并不想伸手去拽，也丝毫不愿抵抗挣扎，直到，彻底沦陷全军覆没……
　　路守起来时，粥熬得刚刚好。那会儿我正准备把他买的早餐丢微波炉里热一下，听见脚步声，一回头，他倚在厨房门口看着我笑。
　　没来得及洗手我就蹦跶过去了，跟个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手上的水渍全往他脖子后面蹭。路医生也不在意，宠溺的托着我任我闹着。
　　我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眼睛，然后鼻尖，嘴唇，下巴，最后来到耳边……轻轻的呵了口气：“路医生，我爱你……”
　　路守身子一震。
　　我迅速含着他的耳垂轻轻一吮，然后继续捧回他的脸，睁着一双眼，盈盈的瞧着他……
　　“返返……”路医生艰难开口道。
　　我大笑着立刻滑了下来，扭手扭脚的跑回到厨房去。路守跟过来掐我，下手毫不含糊。
　　疼得我哇哇叫嚷着转身去瞪他，他的唇便覆下来了，含着我轻轻的舔、吸……温柔而又绵长……
　　我的腿又开始发软，身子直往下掉，路守掐着我的腰，把我举坐到灶台上。吻得更深了：“乔返，到底还要等多久……”
　　我大口喘息着，压根儿就没法儿出声，身子软得跟滩泥似的，意识全混乱了……
　　吃完饭，我俩跟沙发上腻歪了老半天。感觉啥也没干，这里蹭蹭那里蹭蹭，就下午四点了。
　　“路守，我看到你帮我准备的东西了。”我拽着他的手指头把玩着。
　　“嗯，喜欢吗？”
　　我坐直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说：“很喜欢，太喜欢了。”
　　路守扯了扯我的脸颊，指着书房笑道：“原本想把书房弄一下的，但是那天看你好像更喜欢那个方位。”
　　我扬着下巴凑过去贴着他的唇，啄了一口，说：“可是，路医生，我更喜欢你，比喜欢那些所有的东西都要多得多……”说完后还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
　　路医生拽着我的鼻子：“傻姑娘……”
　　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额抵着我的额，眼睛深深的看着我，低声问道：“乔返，一个礼拜的时间够了吗？”
　　我愣了一下，顿时没听明白，脑回路转了好几圈后突然听懂了，霎时满脸通红……然后磨磨蹭蹭嘟嘟囔囔的说：“一周后我要去陪我姥姥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认命般摇了摇头，拉着站起身：“走吧，送你回家，既然快过年了，就好生将养着吧，养肥了再吃……”
　　……
　　送到小区门口，路守解了安全带，左右扫视了一圈，发现来来往往的人流实在太多了，随即笑了笑：“过年期间我可能要值班，但是会跟你联系的。”
　　我点了点头，默默下车了。
　　往里走了几步，回头看路医生还停在那儿，边挥手边含笑瞅着我。
　　我又跟阵风似的卷了回去，迅速拉开车门，倾身过去抱着路医生，黏黏嗒嗒的说：“路守，我会很想你的……”
　　他摸了摸我的头，终于没忍住，偏头含着唇亲了好一会儿……
　　这个寒假过得安逸而温暖，天气特别好。我每天下午都会陪着姥姥在露台上晒会太阳，创作的东西也多起来了。姥姥看着我说：“嗯，开始有点故事来了，色彩也明媚多了。”
　　我觉得姥姥每次总能看到我内心里去……
　　过小年廖叔叔照样来了，他一来房子里就热闹得多了。吃饺子的时候，他正儿八经跟姥姥说：“周老师，我有想要的人了。”
　　看得出来姥姥很为他高兴，眉开眼笑的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儿？能入你的眼了。说说……”
　　“是个仙人儿。”廖叔叔骄傲的说。
　　我突然想起了莫奈老师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来。
　　姥姥说：“你的眼神定然差不了，如若定了，就找个机会带来瞧瞧。”
　　廖叔叔的表情瞬间落寞了下去，支支吾吾道：“周老师……暂时还有些困难……人现在不太搭理我。”然后接着点着头鼓着气说道：“嗯！希望明年，明年过年能给您带来看看吧。”
　　姥姥看他那一脸憋屈的样儿笑得可欢实了：“哈哈哈哈，我看不看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关键是你自己加油吧。这么些年，半辈子了吧……你能瞧上个人不容易。” 接着转头看了看我，继续说道：“我们啊，常常说两情相悦，两情相悦……可是哪里那样容易，且不说要别人瞧上你，就是要你们去主动喜欢别人，你们自己想想，也是多么难才能遇上的事儿……”
　　我和廖叔叔不约而同的点着头。
　　自古以来，若能瞧一人，便心生欢喜。这本就是人生最难得的事儿……
　　今年难得大过年的乔主任不值班，我们大年初二才起身往城里头走。
　　走的前一天，初一的晚上我又巴着姥姥一起睡，她把房间整得暖烘烘的，跟我说：“趴着，让我看看你的腰伤。”
　　据甄女士说我很小的时候受过严重的伤，腰臀相接处一大片青紫老是消不下去，直到12岁以后才慢慢变淡了很多。
　　每次来，姥姥都用一种无色无味的药水给我搓揉按摩。每次揉着揉着她就叹气，最近几年她却一次比一次舒心，可见是快好了。
　　姥姥这次没揉两分钟，便让我整理好衣服，摸着我的脸说：“乔返，你多大了？”
　　我纳闷着她的提问，却也老实回答：“过完年22了。”
　　“嗯，终于长成大姑娘了，再过两年姥姥或许就可以瞑目了。”姥姥一脸的满足说。
　　“不，姥姥您可不能瞑目，您若瞑目了，我得瞑不了目了。”我靠在奶奶的胸前，她的心跳依然缓而有力，让我舒心极了。
　　“我的傻孩子呵，终于……长大了……”姥姥笑着抚拍着我的背，缓缓的舒了一大口气。
　　我爬起来问：“姥姥，是不是我的腰伤快好了？”
　　“嗯，好差不多了。”姥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那样的笑一点都不高级，却很温暖很温暖，满得都快溢出来的温暖……
　　初二一早，姥姥一面儿推着我上车，一面儿跟甄女士说：“乔返可以考虑谈个恋爱了。你平时也别管得太严了。”
　　“真的吗？真的吗？”甄女士顿时喜上眉梢，激动不已。
　　就跟她自个儿马上就要出嫁似的激动兴奋，而且一瞅那表情，就知道她要嫁的还是个朝思暮想的如意郎君，太不矜持了……
　　姥姥难得没有埋汰她，双手交握在一块儿，后腰板挺得直直的，点了点头，头发依然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颇有深意，然后挥了挥手：“走吧……”
　　永远还是那个优雅端庄的周老师。
　　初三我去给路奶奶拜年，带了一大堆从姥姥那儿顺来的奇珍异品，她们年纪差不了多少，想来估计喜好也一样。
　　果然奶奶一瞧见，笑得那张脸都舒展开来了。何况像我这般讨喜的人，估计啥都不带她老人家也得眉欢眼笑的
　　路医生依然在值班，我在奶奶那儿待了整整一下午，陪她睡了个午觉。陈阿姨在客厅里看着春晚重播，不时有笑声传过来；窗户外边，阳光熙熙攘攘的往屋里漏进来，安然且温暖。
　　这个春节的天气太好了，让人抑制不住的舒心温暖。
　　丁一一和朱莉今年回老家过春节，没有丁一一的年过得我特别萧索寂寞似的。奇怪的是，前边不认识她的时候一年一年也这么过来了，现在总觉得生活里若没有她，就不再热闹了似的。
　　偏生这丫今年特别忙，都不像晚年一样频繁骚扰我了，除了除夕那天给我发了个例行拜年信息，还是个群发的，就再没音信了。
　　初四的上午我给她发了个信息过去：“姑娘，在干啥呢？”
　　那丫回得倒很快：“正应付我爹这边一堆的亲戚呢……”
　　“年过得怎么样儿？相亲没？”
　　“没有，肖老板也在这边呢，我哪敢呀。”
　　“啊？……”我瞬间有些凌乱了，这也太快了点吧？又回：“这么快？就见家长了？”
　　“没没没……他在酒店等我呢。”
　　“酒店？哈哈，丁一一同志，嘿嘿……”
　　“别嘿嘿了，告你也无妨，老娘失身了。”后边还跟了个嘚瑟的表情包。
　　靠，我太惊讶了！
　　“啥时候的事啊？”
　　“年前，都失好几茬了，回来细说……叫我打牌呢。”
　　我抱着微烫的手机里这个滚烫的消息，想着都还没来得及告她肖凯前妻的事儿呢，现在她也不方便。于是，这个讯息就跟烫嘴儿似的，让我难受老半天……
　　果然，路守说的是对的，有些事儿，不知道得更好些。
　　唉，又有好长时间没见我们家路医生了，过年他都扎在临床上顶班。恋爱谈成我俩这样儿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算是极其另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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