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请停止你的骚操作

　　“这一次考试，有些人退步了好几名啊。”徐班照例拿着三角板敲击着桌子，眼神在教室里来回扫动，冷不丁的停在了某个角落，一挑眉道：“苏豫，今天晚读前跟许凯明换个位子坐到尹莉前面去。”
　　刚刚还在跟人小声说话的苏豫听到自己被点名安排，顿时愣住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说：“徐老师，你认真的？”
　　徐班登时又拍了下桌子，“苏豫，你不认真还我不认真啊？袁老师今早还跟我说你又在课上吃东西了，我看没人看着你，你这人就不会老实。”
　　“可是老师，哪有优等生跑去跟优等生一起坐的道理，这不是现在都提倡局部带动整体吗？这周围一圈人可都是我在拽着呢。”说着苏豫就往周围的人看去，几人立刻都极其配合的点了点头。
　　“优等生啊，苏豫。”徐班冷哼了一声，抽出几张卷子，“总分521，班级排名第15，分数排名都挺有意思，就是你同桌白驹炜都比你高了十五分，苏豫你再说一遍你是优等生？”
　　“老师，那是意外，人生这么长，一眼看到头多没意思，总要拐几个弯增加一点刺激感的嘛。”苏豫继续说。
　　“喜欢刺激是吧，那要不跟新同学换个位子，直接跟尹莉做同桌好了？”徐班笑容亲切。
　　苏豫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僵着脸嘿嘿笑了两声：“老师，我和女生做同桌容易让人早恋，为了班长着想，我决定还是委屈一下自己和许明凯同学换位子吧。”
　　徐班在充分展现完‘姜还是老得辣’这一理论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开始发卷子。
　　哗啦啦的，一时间满教室都是纸张翻转的声音。
　　许惘趁着杂乱，拍了拍前面的小胖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郭笑阳，为什么苏豫说他和女生坐同桌容易让人早恋。”
　　小胖子把卷子递给许惘：“因为他不要脸。”
　　许惘：“？”
　　“老子长这么帅，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见许惘愣在那儿没接卷子，小胖子直接把卷子塞进人手里，补了一句：“他说的。”
　　许惘：“……”
　　白纸片在座位间纷飞起舞，后墙上多出了一张排名表。
　　许惘离得最近，只需戴上眼镜瞅瞅就能看清。
　　第一名自不用说，是尹莉。苏豫也真如班主任说的那样是第15名，而她的成绩就是人嘴里说的有点笨的第三十五名。
　　按她爸的话来讲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纯属花钱买浪费了。
　　“其他同学也都给我注意一点，500分以下的，把所有错题都抄五遍。”
　　许惘一听，赶紧又往后猫了两眼，478分……顿时脸皱成了一团。

　　为了保护同学们的视力，七班每两周就要集体换一次座位。
　　今天恰巧轮到，晚读前同学们就开始秩序紊乱的“搬家”了，倒是刚好方便了苏豫，人只要杵在原地，等着混乱结束就行，这位子换得省事，也稍稍让苏豫那想日狗的心情缓和了一点，不过也就一点而已。
　　偏偏周围几个人却不太会看眼色，走前一个两个的排着队上前来拍他肩膀。
　　白驹炜：“兄弟，别的不多说，就送你三个字，活下去。”
　　林玉郎：“苏哥，今后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活着参加高考，兄弟会每天按时给您烧香的。”
　　说完两人看了一眼苏豫越来越黑的脸，赶紧就跳开了。
　　但有些人却还没有意识到苏豫同志的凶残，比如前座的李力杰同学。
　　他看人家都有临行赠言，虽然自己和苏豫没有熟到那种程度，但好歹也在苏豫前面坐了一年多了，而且苏豫平常对他也挺温柔的。于是决定过去说上两句，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自己温柔的后桌朋友抬脚一个飞踢，他的桌子就不见了。
　　“一步到位，不用谢。”苏豫微笑着收回腿。
　　李力杰呆在原地，还有点懵。就见苏豫抬了抬腿又说：“怎么，你也想来个一步到位？”
　　“……不，不用了，我走过去就行。”
　　李力杰心说妈的！一点都不温柔，太他妈凶残了。

　　虽然桌子是挪得乱了些，但同学们还是很准时的，6:30已经全体结束了十分钟室内景点小游历，一个萝卜一个坑儿的乖巧坐定，开始准备晚读。
　　许惘坐在后面，看了一眼新来的搬迁户，只一个后脑勺就能感受到满头头发丝儿的哀怨。眼神不自觉往下一瞥，眼角跳了跳，人高三生向来都是满抽屉的资料习题，而这人很新鲜，像是来学校野餐的，甚至让人怀疑他哪天瞅着天气好，就会抱着那一抽屉的零食出去露营了。
　　许惘不禁有点好奇这人的书都藏哪儿去了。
　　很快，他就做出了回应，半转过身子，从挂在椅背上的书包里掏出了几本书。抬头刚好看见许惘正盯着他，大眼睛一瞪，没好气的朝她做了个鬼脸。
　　许惘自诩也没干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吧，能不能给点好脸色？
　　“他就这样，不用管他。”尹莉突然说了一句。
　　经过许惘好几天的努力学习，小班长或许是看在他们有一个共同爱好的份上，偶尔也会和她说上几句话，虽然依旧很简洁。

　　“哎哟，苏豫，没想到咱还挺有缘分啊，初三是同桌，这高三一不小心又成了同桌，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贪恋我的美貌，跟老徐串通好故意调过来的了，我真他妈简直感动的泪流满面啊。”许惘前面的那个男生勾住苏豫的脖子，自恋的打着屁，戏精上身：“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对不起，我喜欢女的。”
　　“杨涛，可要点脸吧你。”苏豫直接一巴掌拍过去，把人推开了。
　　“哎，不过话说苏哥，你这次怎么回事，考试睡着了？咱们这几个里面儿除了新来的许惘可就没人考得比你差了。”
　　许惘：“……”不仅要被人说笨，还要被拉踩，这个班集体未免太不友好。
　　苏豫却突然表情严肃，盯着杨涛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说你垫底啊。”杨涛简洁明了。
　　苏豫起身又拍了杨涛一脑袋，就往后面走去，站定在垃圾桶边上，认真的看起排名表来。
　　从第十五名往后看，指尖最终停在了第三十五名那里，边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小字，“许惘”。
　　“傻笑什么呢？”杨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阴魂不散的站在了边上。
　　旁边上一秒满面春风的人，这会又恢复了冷漠：“关你屁事。”

　　看着面前的脸，许惘觉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苏豫面容和煦，就像是在八月份的大太阳下暴晒过一中午似的，他说：“哎，同学，你叫许惘？”
　　许惘眯起眼睛，全副武装，两手交叉挡在身前：“怎么，我们有什么仇怨没了结？”
　　“……”苏豫笑，“不是不是，同学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只是天生一紧张就容易白眼，做鬼脸，那都不是故意的。”
　　许惘“哦”了一声有点了然，“先天性羊癫疯是吧。”
　　苏豫：“……？？？”
　　场面僵持了两秒钟。
　　杨涛同学没忍住，率先笑出了声，郭笑阳同学紧随其后，但由于当事人在场，选择了闷头笑战术，转过了头去。一向不苟言笑尹莉同学则用持笔的手象征性的抖了两抖，表示我也笑了。
　　“我操，哈哈哈哈……原来，羊癫疯……哈哈哈……还分先天性和后天性啊……许惘，你生物学的不错啊，我都不知道。”杨涛边说边笑，有点喘不上气。
　　苏豫深吸了口气，一巴掌把杨涛拍了回去，面不改心不跳：“同学，不是羊癫疯，你新来的可能不知道，我爷爷年轻时候村里八乡的都想跟我家结亲，知道为什么吗？”苏豫顿了顿，继续说:“因为我家祖上十八代都没遗传病，还基因好，都长得特帅，我爸也是，我也是。”
　　许惘原本还以为那是郭笑阳胡说的，毕竟一般人说不出那种话，但现在她只想说一句这人确实不要脸，还不是一般都不要脸。
　　杨涛:“苏哥，这事不止新来的不知道，我他妈好像也没知道过啊。”
　　“我那些表现其实是一种惯性。”苏豫没有被打断，继续胡扯，顺手一巴掌又把杨涛给拍了回去。
　　然后琢磨了一会，没想出怎么解释这个惯性才比较合理，于是开启了忽悠模式:“惯性……你懂吧？就很奇妙的……那种惯性。”
　　许惘很想说我真不知道，但又怕再次被说笨，于是慎重的点点头说:“嗯，我懂，我都懂。”
　　苏豫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忽悠居然会成功，有点兴奋:“同学，你是S市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许惘有点震惊。
　　“我看着你的面相算出来的。”苏豫继续忽悠，“我还知道你喜欢吃糖，水果味的。”
　　许惘吸了吸鼻子，比出一个大拇指。
　　“其实我老家也是S市的，咱还挺有缘。”苏豫又说，“而且啊，你一来我就考了第十五名，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惘蹙眉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考了第三十五名啊，三五十五，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苏豫眉头都没皱一下，说得一本正经。
　　“……”杨涛被打了两巴掌之后本来不打算再搭话的，但听了这话实在是硌得慌，忍不住开口：“哪里有缘了，苏哥你是八百年没跟人搭讪了吗？坑蒙拐骗就算了，就连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乘法表都要拿出来当缘分说？”
　　苏豫那从未被打断的滔滔不绝霎时一顿，血色从耳根子浸染到了面上，怒骂了一句，“你他妈说谁搭讪呢？我这是了解新同学的情况，帮助新同学融入集体，怎么能说是搭讪呢？龌龊，无耻，变态！”
　　说完苏豫连揍杨涛这正经事都忘了，直接就羞愤的转过了头去。
　　“卧槽，我是不是眼瞎了，苏哥居然会脸红，我的天，这世界真奇妙。”杨涛惊呆的看着许惘，想从许惘脸上找点呼应。
　　但呼应还没找到就先被苏豫一巴掌给呼了回去。

　　在一中无论是住校生还是通校生都是要上完晚自习才能回家的。因此大晚上的七班还是整整齐齐。
　　“哎嘛，给我弄得，每门课一张卷子不够，居然还有练习题，我日。”第一节晚自习一下课，杨涛就拧巴着头发抱怨起来。
　　一旁的白胖子见小班长不在位子上，凑过头去：“涛哥，分工合作呗。”
　　“分你个头，又想把英语语文分给我？我做的都要吐了。”转头看向新同桌:“苏哥，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苏豫将作业本合上，冷笑了两声，抬手拍拍前面的女生，把手里填满的两张卷子递了出去，“容倩，帮忙传一下给组长。”
　　三两下，那黑白卷子就已经越过好几个座位了。
　　“苏哥你也太记仇了吧。”
　　“第一次知道？”苏豫把凑过来的头往旁边挪了挪，翻开作业本继续写起来。
　　“年轻人坚强点。”小胖子拍了拍杨涛的肩，“不要只看到眼前的苟且，还要看到……”安慰的话还没说完，郭笑阳的就被戳了一下。
　　“同学，麻烦帮我传一下。”
　　小胖子一愣，这还是许惘头次喊他传作业，之前都是人自己去交的，回头接过了卷子。
　　拿到手上瞬间激动了，忍不住吟了一首诗，顺便还在后面加了俩感叹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我操！”
　　这分明就是新鲜出炉的语文和英语卷子，连英语阅读报都写完了，这手速。
　　杨涛飞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果然，我们还是比较适合眼前的苟且。”
　　于是俩难兄难弟乐呵的凑到了一起开始抱头欢呼。
　　正兴奋着，身后突然又传来许惘的声音，“我可是第三十五名，你们想清楚了吗？”
　　两人转过头来满面涕零，“你他妈的第五十五名我们都可啊！”
　　因为语文卷子改得慢，老袁又懒，最多就只会改几道选择题。而英语老师马特更是教务处主任，查早恋都来不及，压根儿就没空改作业。
　　既然不改，那就混呗。
　　把填满的卷子往自己的卷子下一叠，就要开工了。
　　刚垂下头去，两个后脑勺就分别被人敲了一下。
　　抬眼，果不其然是苏豫那张欠揍的脸。
　　“跟人说谢谢了吗？”
　　许惘听见有些愕然，瞥了眼站起来正甩着笔头的苏豫，轻笑了一声。

　　半夜里，小区的灯光几乎都熄干净了，苏豫才从卷子里抬起头，半睁着眼皮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刚好指在了整数上，“十二点四十分”。
　　他在桌前坐了一会，踩上拖鞋在柜子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有点生锈的铁皮盒子。
　　回到桌前，翻开盖子，诺大的盒子里就只有一块橡皮和一颗糖，瞧着有点孤零零。
　　伸手拿出有点发黑的橡皮，仔细看几眼能依稀看出几道颜色不一的杠杠，大概这橡皮原本应该是彩色的，翻过面儿来，上面歪歪扭扭的刻了两个字。
　　“许惘”。
　　居然真没记错。
　　有时候苏豫会想这字是不是刻错了地方，根本就没刻到橡皮上，反倒是刻在了他脑子里，隔这么久竟然还能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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