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请停止你的骚操作

　　到了小区楼下，一人一鸡就被利索的扔下了车。
　　看着连招呼都没打就扬长而去的背影，苏豫摇摇头叹了一声“这该死的自带滤镜。”怎么连这无情的背影都这么好看。
　　虽然东西提的多，但并不妨碍苏豫步子轻快。上楼连按了十几下门铃，老头终于开了门。
　　一见是自家孙子，门拉到一半就给堵住了，苏豫只窜进去了一只脚，勉力支棱着不让门关上。“爷爷，你差不多得了啊，别折腾了，大晚上的您还打算让你孙子去睡宾馆啊？而且我还没成年呢。”一脸的哀怨。
　　瞧瞧，瞧瞧这自己家的爷爷和别人家爷爷的区别。
　　“你还缺那两块钱？不是跟你说了，高考完了再来，都高三的人了也不上补习班，就知道瞎晃悠，明天就给我回去。”老头儿认死理，觉得拒绝就得硬气，有一就有二，必须一巴掌拍死才行，于是他想把自个儿的亲孙子拍死在这门缝里。
　　苏豫没法，只好使出必杀技，“哎哟哎哟，爷爷你夹得我胸闷，腿也疼，你要是再把我压这儿我可就要被你夹成面条了。”一边喊一边做出一副痛得要死的表情。
　　谁知这次老头不买账，“你上回就这样骗的我，你要不出去，我就真使劲儿了啊。”
　　“行啊，这都被你识破了，你等着。”苏豫清了清嗓子，带着哭腔大喊：“老头性子躁没处使，虐待亲孙子了，哎哟，腿都要给夹断了，快来人啊……”
　　话还没喊完，门就开了，老头捂着苏豫的嘴把人拖进了房里。
　　苏爷爷是个大学生，那会儿的读书人都有点儿板又有点儿清高，如今年纪一大把了但最在乎的还是体面，最厌的还是那些邻里碎嘴，所以做事总是不留把柄，苏豫刚刚那一嗓子可差点把他的心肝肺都给招呼出来了。
　　“咯咯咯。”太过粗鲁的动作导致苏豫手里的鸡都开始抗议了。
　　苏爷爷跳着额角和鸡对视了一眼：“你妈让你带来的？”
　　苏豫把鸡往厨房里一扔，像讲故事似的把今天的事儿添砖加瓦的说了一遍，还给热情好客的许爷爷许奶奶划了两遍重点。
　　结果苏爷爷却毫不动容，只黑着一张脸说：“所以你玩了一整天？！苏豫你都高三了，能不能有点数？”下一刻就连人带包被扔进了房间里，让他好好反省，天天向上。
　　可苏爷爷不知道的是，书包里还塞了一个大祸害——手机。
　　不过苏豫很听话，乖乖的撑着头做习题，只是都看不进脑子里，划重点划得纸都要被戳破了也想不出个思路来，效率极低。
　　拍了自己两巴掌，想醒醒神，却又捂着脸想起了中午被许惘吧唧的那几个唇印，一时间那轻软的呼吸就又跑到脸皮上来了，这作业是愈发写不下去了。
　　就这样埋头苦干了四个小时，也才写了两门功课。
　　最终少爷还是沉不住气，从包里掏出了手机。
　　点开□□，见许惘居然换了头像——从粉色变成了黑色。
　　“怎么突然换头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发出去了，苏豫抬眼一看时间顿时想再拍自己两巴掌，都十二点多了这不是扰民吗。
　　正当他想把手机关了的时候，却‘叮—’的一声收到了回复。
　　“闲着没事，换着玩儿。”许惘嘴角挂上了一抹笑，这还是头一次有人问她。
　　其实这就是一种另类的宣泄，明目张胆的把心情挂在门面上，但真当有人来问的时候却又推三阻四的说我只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说到底，就是矫情。
　　苏豫：“心情不好？”
　　“没有，就是有点儿复杂。”
　　苏豫：“哦。”
　　许惘盯着那个‘哦’字心情更复杂了，一般以‘哦’结尾就表示着对话结束。
　　这时却突然又弹出一条消息。
　　苏豫：“明天干嘛去？”
　　许惘勾起一丝笑，不自觉卖了个关子，“去摸……宝贝。”
　　苏豫：“什么宝贝？”
　　“你猜。”继续卖关子。
　　苏豫掰着手机，有点头疼，以前杨涛跟他说‘女人心海底针’的时候，他还说都是人，构造能不一样到哪里去。现在深入了解之后，他觉得他迟早要被许惘变成一条蛔虫，钻肚子里玩你问我答的那种。
　　苏豫：“猜不出，要不明天直接捎上我一起？”
　　“恩……那也行，明天下午三点半。”
　　苏豫：“好，去你家找你？”
　　“不用，就南水沿车站集合吧。”
　　南水沿？苏豫有点纳闷，那边儿都将将要到郊区了，能摸上什么宝贝。
　　“赶紧睡吧，明早起来赶作业。”
　　一说起作业，苏豫头更疼了，反正今晚是做不下去了，索性就直接上床睡下了。
　　但许惘却有点失眠。
　　今天的一切都太出乎意料了，遇见苏豫也是，遇见乔林煜也是，就连自己也是。
　　她不困，但脑子还是变成了一团浆糊，不安、焦躁，却又有点莫名的欣喜，不知道是在期待着什么，又或许什么都不是。
　　苏豫起了个大早，当然是被迫起的。大早上五点老头就穿戴好了打算去打太极，还顺手把孙子给拎了起来，甩下仨包子说一日之计在于晨。
　　苏豫心说可去他的一日之计在于晨吧，上学都没起这么早。
　　眼皮都还黏在一起撑不开，就又被拉去了跑步，整个安排的明明白白。回来洗完澡，睡回笼觉的欲望就彻底被祛除得一干二净了。最后苏豫只好摊开本子写作业，这回效率挺高，十一点之前就把作业给搞定了。
　　期间老头来了一次，催他回家，但见他作业写得认真就也就没再说啥。
　　吃完午饭，苏豫又刷了几套题，才起来打算准备准备出门。
　　看着阳台上晾着的那件小草莓，苏豫觉得今天有必要扳正一下自己高大帅气的形象，于是把所有夏装都翻了出来，然后把手机竖着搁在桌子上拨了个视频通话。
　　一件件衣服都平铺在床上，跟皇帝选妃子似的，苏豫摸着下巴点点羊羊，选中了一件白T和一件黑T，瞅了一眼视频通话居然还没接，就想索性先试试。
　　三下五除二把运动上衣给扒了，套上闪亮的大白T，穿完回过头却发现视频通话居然已经被挂断了。
　　白驹炜的对话框里跳出了一连串的消息，这不爱说脏话的人居然反常的说起了脏话。
　　“操。”
　　“苏豫，你是不是手抖了？”
　　“突然脱衣服……干嘛？！”
　　“……我操，你是暴露狂吗？”
　　“苏豫，你……什么意思啊？哎哟，我操。”
　　这人反应也太大了吧，苏豫想了想又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然后又被挂了。
　　又拨，又挂。
　　再拨，再挂。
　　“苏豫……你是要□□吗？我可能做不到。”
　　看着页面上最新跳出来的消息，苏豫收不住了，人类这该死的想象力。
　　苏豫：“□□个头啊，赶紧接视频，给我看看穿什么好。”
　　“……”省略号过后是长久的沉默，苏豫刚想再甩个视频通话过去，那边却先拨过来了。
　　接通过后，苏豫就把手机搁桌上，人走远了，扒拉了两下衣服。
　　“这件怎么样？跟得上我的气质吗？”
　　那边半晌没说话，白驹炜垂着眼睛跟信号卡壳了似的。
　　“喂？”
　　“信号不好吗？”
　　“……”
　　“算了，我找杨涛问问。”
　　刚想过去挂了，刚刚那卡壳的机器人就动了起来，“别，他那眼光你也信？”
　　被这么一提醒，苏豫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杨涛一礼拜轮着穿的彩虹色荧光T，顿了顿，觉得有道理，杨涛的眼光就是个屁。
　　“网格满了没？赶紧给我看看。”说着苏豫又抓起边上那件黑的问：“哪件更帅？”
　　那边白驹炜戴上了眼睛，仔细瞅了瞅说：“这俩没什么区别啊。”
　　苏豫黑了脸。
　　白驹炜赶紧又说：“小白，就你这根正苗红的，穿什么都帅。”
　　“那你说说哪件更帅一点儿？”苏豫笑着把那件黑的往身上比划了一下。
　　“看不出来。你干嘛去啊，还盛装打扮？”
　　苏豫得意的扬了扬眉毛，“约会去。”
　　白驹炜瞪大了眼睛，貌似又卡上了。
　　“看不出来吗？我穿上给你看看。”说着苏豫就又开始换衣服了。等换好对面的屏幕已经黑了下来，苏豫凑近了敲了两下手机屏，“主任，干嘛呢。我都不介意你这么害羞干嘛。哎，不会长针眼的。”
　　还是没反应，苏豫心说我就挑个衣服怎么就这么费劲儿呢。
　　又催了一句：“我已经穿好了，赶紧的。”屏幕这才恢复颜色，显露出一张没什么精神的黑脸。
　　苏豫啧了一声说:“主任，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耷拉着眼就很像那种沙皮狗，特有喜感。”
　　“滚。”白驹炜有气无力的斥了一，却还是很称职的连着帮他分析了好几件衣服，最后敲定了白衬衣下搭浅蓝牛仔裤。
　　依白驹炜的话来说就是苏豫长得少年气，白衬衣一穿活像是小说里走出来的初恋，干净秀气，都快赶上那什么‘皎如玉树临风前’了。
　　这把苏豫给美的，觉着自己已经站上了世界的颜值巅峰，但没站稳，临出门的时候被老头一巴掌给拍了下来，刚抓的头发松软成了一滩。“干嘛去！作业都做好了？复习了吗？”
　　苏豫回头哭丧着一张脸:“哎哟，我的爷爷，我读书都读了大半天了，得出去活动活动啊，不能死读书不是？”
　　“那行，我跟你一起去。”老头说着就开始换鞋，不由分说的擎着自家小孙子一起出了门。
　　看着前面走的比他还快的老头，苏豫的心在滴血，约会哪有带亲属的啊，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自己怕是要大限将至。
　　“爷爷，我们年轻人去玩的地方不适合您这样的老人家。”苏豫极力的劝解着，“您跟那老头老太太一起打太极不好吗？我都这么大了，自己心里有数。”
　　老头停下脚步冷哼一声：“你心里有数还跑去网吧？”
　　苏豫：“……”
　　他是有前科的，说是去跑步，结果跑着跑着跑去了网吧。老头人缘好，一起打太极的朋友也眼尖，顺手就打了个小报告。
　　苏豫至今仍记得那个屈辱，前一秒还在一堆男男女女的小年轻面前教他们做人，后一秒自己就被老头拎着个耳朵学做人了。
　　以至于后来他每次路过那个网吧都得绕着走。
　　“而且你在这儿又没个认识的人，爷爷不带着你谁带着你啊。”老头强势的拽住小孙子说：“跟我去公园溜达溜达得了，爷爷教你练太极。”
　　“这太极啊，修身养性，锻筋练骨。‘气能行血，气能摄血，气能生血，血能载气……’”一说上太极，老头就特来劲儿。
　　眼看苏爷爷都要当场给他打一套拳了，苏豫连忙说：“爷爷，我有认识的人。昨晚不是跟您说我有个同学也在S市吗？我跟她约好了。”
　　老头停下动作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养鸡的那个？”
　　“……”苏豫心说什么养鸡不养鸡的，那没准可是你未来的孙媳妇儿！
　　“你们要去哪儿啊？”老头又问。
　　“白水沿那边儿。”苏豫回答得不情不愿。
　　“那里挺偏的，爷爷开车带你过去。”
　　果然……他就知道。
　　多次抗议无果之后，苏豫无奈的掏出手机给许惘发了个消息：“突发状况，我家老祖宗要一起过去。”
　　许惘回得很快，“正好，可以和我奶奶作伴。”
　　苏豫:“……”
　　感情一开始就不是二人世界。
　　老头今年69，离最高驾驶年龄还有一年。或许就是因为这最后一年，所以老头开车开得格外勤，导致到了地方之后，晃悠了好几圈才找到停车的地方。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许惘和许奶奶已经等在那儿了。
　　许惘今天穿得很清凉，上面一个白T下面一条牛仔短裤，露出两截白花花的腿，晃花了苏豫的眼，长得跟昨天见的那两个大白萝卜似的。
　　许惘一见他俩走过来，老远就皱起了眉头，跟苏爷爷笑眯眯的问完好后，盯着苏豫说：“你不热吗？大夏天的衬衫长裤？”
　　苏豫偏头插兜，摆了个POSE：“重要的是，好看吗？”
　　强光下许惘眯缝着眼，透过睫毛帘子看过去，确实挺好看的，刚远远的看着她都没舍得移开眼。但面上还是嫌弃的啧了一声说：“好看和骚是有区别的，一会晒不死你。”
　　“太阳是舍不得晒死帅哥的。”苏豫勾着唇笑得骚里骚气，心想宝贝总是要去超市里摸的，室内打了空调能有多热。
　　结果苏帅哥却被当天下午的大太阳打肿了脸，许惘说的宝贝居然是河里的螺蛳和蛤蜊。
　　在经过二十分钟的烈日毒打和长途跋涉，爷孙俩一个喘得没了半条老命，另一个直接热成了一根热狗。
　　许奶奶看着他俩呵呵直笑：“读书人就是身子骨娇嫩，要是我家老头儿走个十几里都不带喘的。”
　　这话可把不服输的苏爷爷气到了，当场打了一套太极拳就率先跳下了河去。
　　“哈啊~这水还挺凉快。”苏爷爷跺了跺脚，舞了两脚的水，有点新鲜：“这石头踩起来跟家里那个足底按摩器似的。”
　　许惘笑了两声也脱了鞋子跟着下水，纤细皓白的脚腕浸在透明的河水里，被光一折射像是断了一截，微微闪着晶亮。
　　苏豫却有点儿难受，他挑了半个钟头的衣服居然是为了来这儿受难的。
　　把裤脚挽到膝盖，又把袖子撸到胳膊肘上，再一弯腰，他觉得自己活像是来插秧的。
　　河不宽，几乎都容不下两个人并排，所以四个人就头跟着屁股顺了一队，不过间隔挺远，不然摸着摸着就摸一块儿去了。
　　许奶奶冲前头，苏爷爷隔中间，后面跟着苏豫，许惘走在最后头。
　　苏豫这是头一次来，玩了两把水就把先前的坏心情都给抛之脑后了，像个得了玩具的小孩儿，时不时就新奇的跑过去找许惘。
　　“许惘，看，这么大个儿的螺蛳，你有比我大的吗？”
　　“许惘，你看我摸了个瓶盖，你猜有没有再来一瓶。”
　　“许惘，河里居然有鱼！咪咪点儿大。”
　　“是啊，因为它就叫咪咪鱼。”许惘无奈的敷衍着，自己的进度都被苏豫给拖累了，好一会儿都没摸起来多少。但却又觉得很好笑，苏豫像极了小时候第一次来这儿的自己。
　　“那我们抓几条回去养着吧，把它们养成大肥鱼。”苏豫拿起小盆捞了捞，苦恼到的说:“嘿，它们跑得好快，捞不上啊。”
　　许惘按下那盆子：“这鱼养鱼缸里容易死，而且养不大。你还不如看看石头下面有没有虾，运气好的话能抓到几只。”
　　“这河里还有虾？！”苏豫惊叫着欢喜的跑远了。
　　许惘看着蹦蹦跶跶的背影，心说怎么像个小孩儿似的。
　　这一次苏豫好一会都没过来折腾她，许惘反而摸着摸着觉得有点闷了，抬起头往前面望过去，就见苏豫正在努力的搬石头，搬起放下，搬起放下，很是得劲儿。看着那虎虎的架势，许惘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刚想出声提醒，就听苏豫“啊”的一声，许惘忙跑过去看。
　　“怎么回事，石头砸脚上了？”
　　“不是！”苏豫直起背转过来，举起右手冲许惘得意的大喊：“我抓到龙虾了，超大一个儿，这么小的河里居然还真有。”
　　许惘笑笑，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许奶奶远远的朝这边望过来，笑了两声夸道：“小豫厉害啊，这几年虾都被摸的差不多了，你居然还能找出一个。”
　　苏豫更得意了，宝贝的捧着虾挨个儿炫耀了一遍。
　　苏爷爷被炫得不服，看着那虾说：“我等会也一定能摸一个出来。”说着就加入了搬石头大军。
　　有了竞争对手，苏豫也搬的愈发卖力了。
　　许惘她怀疑这爷孙俩迟早把这荒原十里的石头都给搬一遍。
　　但很遗憾的是并没有，搬到一半，又是“啊”的一声。
　　这次是真的尖叫。
　　苏豫哭丧着脸待在原地不敢动弹，“许惘！有个恶心的东西粘我腿上了，弄不掉！”
　　许惘闻声赶过去，“你先别动，我这就过去了。”
　　“我操，许惘，又来一条。”这下苏豫待不住了，拼命往后跑过去，这恶心的黏吧东西再来一条他可真吃不消。
　　结果跑的太急，没注意脚下的那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一脚踩上去摩擦力太小眼看就要滑到了，手不听使唤的胡乱一抓，还真抓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但那东西滑溜溜的一点儿用没有，还是摔了个大跤，他那挑了半小时帅气迷人的裤子衣服瞬间都和上了一层泥。
　　而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扑通”一声，苏豫回眸看过去，终于知道自己抓到的是个什么东西了。
　　许惘和他一样半躺在水里，面上都是湿润的，被阳光一照，本就白皙的肌肤微透出一抹红，浅粉顺着水珠气化，散出一点少女的香味儿。或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许惘胸口起伏得厉害，半湿的布料将柔软的身躯紧紧裹挟起来，把少年的脸羞得通红。
　　而苏豫手里抓的就是许惘的小腿，滑溜溜的触感把少年的血气方刚倒吊起来，拷打的丢盔弃甲。
　　苏豫忙收回了手低下头去，他几乎都能听见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像是已经远超一百摄氏度的滚水，翻腾着叫嚣着，然后慢慢的干涸，喉咙发紧。
　　“苏豫，你还好吗？”许惘把T恤下摆上的水拧干，又拉着透了透风，总算不那么勾人了，但苏豫还是不敢看她，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出水芙蓉。
　　“给我看看，在哪里？”许惘不知道苏豫此刻已经开了满脑子的花儿，因为着急就直接掰过了他的腿。
　　结果苏豫像个贞洁烈女似的，并着腿死活不愿动。
　　“你干嘛啊？”许惘有点烦躁了。
　　苏豫现在已经把那丑陋的虫子忘得一干二净了，磕磕巴巴的说：“你，你，你老摸我干嘛。”
　　“我……？谁摸你了！你不是说被虫子咬了吗？！”许惘羞愤得拍了苏豫的腿一巴掌。
　　“……”苏豫愣了两秒，脸红成了一颗荔枝，脸上的汗毛都能扎人的那种。
　　他心想要不自己直接平躺进河里淹死算了，傻逼不配活着。
　　幸好许奶奶苏爷爷及时赶来，阻止了这个傻逼行动。
　　“小惘你怎么还打小豫啊，都这么大人了，别吵了，要和平相处啊，待会奶奶给你们买糖。”许奶奶一脸的焦急。
　　许惘、苏豫：“……”
　　小时候许惘和小表哥一打起来，许奶奶就会安慰着各自给颗糖。这会儿看着两个孩子大概是又想起小时候的事了吧。
　　苏豫腿上那个是水蛭，俗称蚂蟥，是一种吸血的环节动物，不能拔，放点盐就会自动脱落了。
　　“小惘，你带小豫去柴屋里给抹点盐吧。”许奶奶看了一眼那鼓鼓囊囊的水蛭，又说：“这小东西死了也是个饱死鬼。”
　　“这，没啥大事吧。”苏爷爷有点担心，“都肿起来了。”
　　“没事儿，我家小惘也经常被咬，现在还不是细皮嫩肉的。”
　　苏豫顺势看了一眼许惘水润润的胖脸，心说是挺细皮嫩肉的。

　　两人并排的走在田垄上，夏日的热风把草木吹得沙沙作响，苏豫拖着那条粘了水蛭的腿，活生生走成了一个瘸子。
　　许惘怀疑要是有把刀，苏豫现在已经把腿砍下来扔在半路上了。
　　这边有农田的人，一般都会在稻田附近盖个小房子，用来堆稻草，放些必备用品，按这儿的风俗就叫柴屋。
　　两人进了屋里，许惘从壁柜里拿出一瓶盐，拿勺子挖出一点撒在苏豫腿上，不一会那小东西就掉下来了，被苏豫吧唧一脚，踩死了。
　　“苏豫，你太残忍了，它本来就要死，你还让它尸骨无存。”许惘看着那扁塌塌的尸体感慨。
　　苏豫站起身活动了活动那条有点酥麻的腿说：“与其折磨它，不如给个痛快。”
　　小屋不大，一进来就能看见全部陈设，刚才苏豫就被那墙上的画给吸引了，摸着那些画像问：“这是你画的吗？”
　　许惘看过去，墙上满是稚气的彩色涂鸦，她笑着说：“对呀，我和我哥画的，以前和爷爷奶奶出来玩儿，累了就躲在这儿偷懒，画画。”
　　“画得挺好的。”苏豫看了两眼又问：“那这一男一女就是你和你哥哥？”
　　“不记得了，不过应该是吧，这旁边的老头老太太看着就像我爷爷奶奶。”许惘说。“喏，画得真神似，我爷爷的漏风牙，我奶奶的小驼背。”
　　许惘嘿嘿笑了两声，又说:“那时候可开心了，天天都没什么心事。所以我小时候常觉得就算没有爸妈其实也无所谓，有爷爷奶奶就够了。”
　　苏豫垂眸想了一下，捡起地上的粉笔说：“那我也画一个。”
　　“画什么？”许惘问。
　　苏豫指了指自己说:“当然是要画个大帅逼。”
　　许惘翻了个白眼，余光一瞥，玩味的说:“不用画了，你在这儿呢。”
　　“嗯？”苏豫好奇的朝许惘那边看过去，就见那边角落上画着一条大白狗，瞬间拧巴了一张脸:“许惘，你可别欺负我了，我又不能给你欺负回来。”
　　许惘看着他啧了一声说:“怎么没欺负回去了？刚刚你还害我摔了一跤呢。”
　　苏豫哼了一声没说话，专心致志的拿着粉笔画画儿。
　　许惘也不管他，出了门坐在草地上瘫着晒太阳。没一会儿苏豫也出来了，坐在许惘边上，坐着坐着又躺下了。
　　躺着躺着不舒服的啧了一声，“许惘，你不晒吗？我要给晒脱水了。”
　　“可不就是为了脱水，我现在身上还湿着呢。”许惘说。
　　苏豫心虚的“哦”了一声，就见许惘突然站起来，往柴屋那边走去。
　　“你干嘛去啊。”
　　许惘弯了四指上下摆了摆，“你等一会儿。”于是苏豫就又躺下了。
　　没一会，橘红色的眼皮突然暗了，有个什么东西笼住了他。
　　“我爷爷的衣服，勉强挡会太阳吧。”许惘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然后身边一阵草地被压平的声音。
　　苏豫犹豫了一会，还是掀起衣服把许惘也罩了进来，有点尴尬的说:“太热了，一起将就一下。”
　　许惘“嗯”了一声居然没拒绝。
　　那一层衣服就像是个隔膜，把他们和外界隔离开来，什么风声鸟声都听不见了，只能听见自己过快的心率，一下一下的朝他呼啸而来，让人发热。
　　为了缓解这难以控制的热度，苏豫往上撩了一下衣服说:“许惘，昨天你给我讲的西游记还没说完，要不接着讲吧。”
　　“你还没忘呢。”许惘轻笑了声，“昨天讲到哪儿来着，是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那里吗？”
　　苏豫嗯了一声，其实他根本听不进去，只是觉得有点儿声音的话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也真如他所愿，许惘的声音被闷在衣服里，显得格外软糯，渐渐的就把他的眼皮子都黏到了一起。
　　再睁眼的时候是被许惘拍醒的。“苏豫，赶紧起来，得回家了，我们还要赶晚班车呢。”
　　苏豫一个激灵坐起，都没来得及吃晚饭，两个人匆忙整理好东西就上了回程的大巴。
　　车子一晃一晃的，像个摇篮，不过这回苏豫没睡着，反而是许惘把脑袋歪在窗户上睡了一路。
　　昏黄的移动路灯打在少女的发上，像是长了个畸形的犄角，但是却一点都不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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