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白灵切

　　"百里……？"犬夜叉猛地回过头，像是想叫出那声"百里姐姐"，但看着我一副小孩模样，最终还是有些适应不良地把尊称咽了下去。他这一番心理活动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我禁不住发笑，心想这两兄弟之间差异实在是大，仿若一南一北两辙。

　　"你们怎么会来，这么说杀生丸那家伙……"

　　"杀生丸殿下的名字岂是你可直呼的！"邪见一瞥过去，把杀生丸的倨傲蔑视学了个十成十，"我们找你是有事要问，尔等速速交代……唔！"

　　我一把捂住邪见大人的嘴，把他拖到身后，颇有几分无奈道："邪见爷爷他就是这样，各位不必放在心上。兄上另去他处，我们在这里，也是想问你们为何会来此蓬莱岛，这些半妖小孩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什么人？"犬夜叉身后的几个半妖小孩满眼怀疑地问。

　　"她是犬夜叉的姐姐啦。"七宝叉着腰解释道，"是非常可靠的巫女噢！"

　　我心虚得没接话，听得犬夜叉解释道："我们是来帮这些小鬼杀死四斗神的。"

　　"嘁，五十年前也有胆小鬼这么说，结果又逃走了呢。"身后绿橙两色短发的少年如是不屑道，而他身旁的少年五官与他如出一辙，唯独发色恰好相反，以橙色为主，绿色为辅，跟着应和点头。

　　犬夜叉额上青筋一跳，扭头毫不客气地往两个少年头上砸了两个暴栗。

　　"五十年前你也来过吗？"我有些惊讶，想起此前的传说，"能跟我说说当时的事情吗？"

　　"当然啦，百里姐姐。"犬夜叉有点不自在地，还是喊出了尊称，"五十年前我是跟桔梗划船过来的，在沙滩上看到了这群小鬼，本来说救他们出来的，结果……嘛，遭遇了一些意外。"

　　"什么意外嘛，不就是因为太弱被吓走……"身后低声嘀咕的少年话到一半，被转头瞪眼的犬夜叉吓得当即噤声。

　　"别老吓唬小孩啊，犬夜叉。"戈薇在旁边提醒道，又转而看向我，"巫女大人是为什么来这里呢？"

　　于情于理，我不能说出杀生丸背上有四斗神标记一事，否则定然会引得邪见嚷嚷不止，引得兄上提刀砍人，因而我神色平静地撒谎道："我听说了蓬莱岛的传说，想来看一看……这岛上有很奇怪的东西。"

　　"确实很奇怪。"戈薇遥望向东山，"那里有让人非常不好的感觉，有了不得的邪气……"

　　"犬夜叉哥哥！"那歌唱的女孩忽然打断道，"请你们把蓝从这岛上送走，她身上没有四斗神的刻印，一定能逃出去的。"

　　弥勒皱眉道："你们说的刻印……"

　　两个少年撩起衣物露出背部，身后四道几乎跨越脊背的爪痕，深而狰狞，在我眼里几近刺眼，"就是这个。只要有这个东西，我们就无法离开这座岛。"

　　"哎，犬夜叉背上也有这个东西呀，难道他也出不去了？"七宝惊讶道，犬夜叉面无表情盯着他。

　　杀生丸殿下背上也有这个东西。

　　我默默附和道，不过我们本就打算解决掉四斗神，再把蓬莱岛探个遍，虽因其伤痕之狠毒而恼怒，但，不急一时。

　　我插话道："倘若四斗神死了，这刻印就不复存在了吧。"

　　"你说什么呀！"那少年拧眉反驳道，"四斗神哪儿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们可是最凶恶最可怕的妖怪！"

　　我走上前，本想摆大姐姐的姿态蹲下身去，却发现好像我比他们还矮一截，略一咬牙，继而笑道："不哦，我们这里有更可怕更厉害的大妖怪。"

　　邪见在身后倚着人头杖，依然是不屑的语调，"区区四斗神算得了什么，要不是本体藏匿在东山，早就被杀生丸殿下一刀解决了。"

　　"杀生丸也遇上了四斗神吗？"珊瑚吃惊道，而几个半妖少年露出惊讶和不信的神情，"这怎么可能……真的有这么厉害的妖怪吗？"

　　我说："千真万确，不必害怕。我们，"我指了指犬夜叉他们，"会带你们离开的。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村子里只有你们几个人，四斗神又是为什么会出现，东山之上有什么东西？"

　　弥勒在一旁道："这座岛上是张着结界吧，所以这些孩子才不能逃出去。"

　　"的确。蓬莱岛上与岛外浑然两种景象。"我有些可惜道，"若是没有四斗神，想来该是桃花源一般的世外之境。"

　　珊瑚道："那么，犬夜叉，你要毁掉结界的根源才行。"

　　方才歌唱的少女咬住唇挣扎地看着我，似乎在犹豫我是否值得信任。看到她的反应，我便了然，想来四斗神凶名赫赫，在岛上横行多年，留下刻印而不得离开之人多半已死于其手，乃至村中只剩这几个半妖。而这，应当与东山之上的东西有关。

　　"不……不行！"她最终后退道，"那根本办不到啊。如果乱来的话，会激怒四斗神，大家都会死的！"

　　我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看向我，直视她畏惧而颤抖的瞳孔，"听我说——听我说，小女孩。"

　　她愣愣地看向我。我坚定道："我是聆听呼唤之声而来的巫女，东山之上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倘若我们找到那样东西，结界就能破开，大家一定能离开这里。至于四斗神……"

　　我回想着杀生丸漠然的神情，作出一个最冷酷倨傲的笑容，"区区下等妖怪，又何足挂齿。"

　　"下等……妖怪？"她喃喃道。

　　"我的兄上啊，是当世少有的强者，是最强的妖怪。若说有谁能比得过他，我可从来还没见过。所谓四斗神，不过自以为是之辈，迟早会沦为我兄上手下亡魂。这种对手，又何须害怕呢？你们畏惧四斗神，无非是岛上只有他们几个妖怪，但等你们见了我的兄上……咳。"我本是想要让她们心安，却不知不觉吹嘘起杀生丸来，当下有些面红耳赤，连忙干咳一声转移话题，"总之，先告诉我一些详细情况，可以吗？"

　　像是终于被我说服几分，少女犹疑地慢慢启唇。

　　她开始讲述一切的始末。

　　"……我们村子，本来有很多人和妖怪，还有像我们一样的半妖居住。但是后来……大家都死掉了。"

　　一切源自鸣动之釜的堕落。

　　一名叫"奏"的巫女守护着蓬莱岛，她封上结界，使得半妖们能在此平静生活，行渔歌之乐。但世外桃源终究遭人觊觎，五十年前，结界薄弱之时，名为四斗神的妖怪闯入此岛，攻破结界，奏也在与其的战争中战死。而后村民沦为四斗神的活祭品，被献于鸣动之釜。

　　鸣动之釜，原本如同蓬莱岛的心脏一般，又如同神祇般保护着岛上的人、妖、半妖们，原本神圣之极，却因被四斗神玷污而堕落，成为四斗神夺走半妖力量的工具。每隔五十年，岛上与外界相连之时，鸣动之釜便会召唤祭品。

　　"已经……有很多人死去了。"

　　她悲伤地说，身后的半妖同伴们同样眼中含着泪珠，闻言皆是低头擦拭。

　　我皱紧眉头，嘴角抿为一线。

　　"巫女……大人？"少女像是受了一惊，试探着犹豫地呼喊我。

　　在这一声呼唤中，我意识到，我的手不自主地搭上了白灵切，而面容严酷冰冷，显是吓到了面前的少女，不由歉然一笑，"抱歉，吓到你了吗？我只是太过愤怒了。"

　　在她们面前，我身为孩童而自带的幼稚和活泼不翼而飞，像是又回到了曾经身为守护村庄的巫女的模样。或许也正是这般模样，能让这位少女抱有几分信赖之情吧。

　　在愤怒之外，我尤且注意到，这般悲惨故事处处显出与白灵山相关的迹象来。

　　"那么，鸣动之釜就在东山了，对吧？"

　　所谓吸收半妖的力量，四斗神的本体，被玷污的神圣之物，战死的神殿巫女，一切交织成清晰却模糊的画面，令人半知半解，不得探及根本。

　　我们所在之处，显是祭祀之堂。石道铺路，白岩立基，两侧龙身雕刻犹在，石柱之上刻有玄妙祭祀之文，显出古老的威严沧桑之感。

　　这里曾有祭祀之举，曾有神殿，曾有神圣之釜。

　　"……对。"

　　看来，还是得亲自去鸣动之釜一探究竟。东山必有大战，但也不能把这几个不安的半妖小孩扔在这里不管。正是思索之际，远山震动，我们齐齐转头看去，自东山之巅冒出猩红烟雾，大地颤动，如催促的呼唤，铁锈血腥之气自东山飘来，眨眼便笼罩村庄。

　　"不……"少女咬紧牙齿，仓促地看着东山，又看了看我，"巫女大人……"

　　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深深凝视身后同伴一眼，忽地挣开我的双手，快速朝东山方向跑去。犬夜叉猝不及防地喊出一声，少女却不闻不顾地直直朝前跑去，眼看就要进入森林。

　　"我们快追吧！"戈薇背起弓箭对我道，我点了点头，转身拉着邪见翻上雷影，拍了拍他的背，"雷影，追上前面的女孩。"

　　我们跑进森林。

　　那少女显是对山上地形十分熟悉，不少陡峭嶙峋之处皆是灵巧跳过，后人难以追上，雷影也因树木密集而不得放开速度，我们一众皆被坠在她之后。我唤高雷影，让他自森林上空而行，从前方拦截。

　　乍一离开树冠遮蔽，东山之上的嗡鸣之声更响，烟雾如催命符般源源不断。

　　"巫女大人。"

　　那没由来的呼唤又响起了。

　　萤火虫在森林中簌簌而飞。

　　我望见少女身影，拉低雷影，俯冲而去，恰时停在她的前方。意外的是，她却停驻不前，站于一道光束之中，伸手触摸飞舞的萤火虫。

　　溪水无声无息，自木桥下涓涓而去。森林静谧如许，阳光斜斜落下一缕，照亮她悲伤而决绝的面容。

　　萤火虫落在我的指尖，我再度感受到了那河流一般、海浪一般的悲伤，化作眼泪自我眼角落下。我接住眼泪，在此危急关头竟有些怔怔然。

　　我对着追来的半妖少年发问，"这萤火虫是什么？"

　　"是亡者的灵魂啊。"绿橙发少年气喘吁吁地回答道，"你，你那妖怪如果真的那么厉害，就快点干掉四斗神啊！不要让浅葱姐姐再、再去鸣动之釜了！"

　　"别说傻话了！"浅葱自光束中转身道，仿佛已被恐惧彻底压倒，又终究不敢对我报以信任，"不要做会激怒四斗神的事情，我一个人牺牲就够了，我最后也会变成萤火虫陪着大家的……"

　　她一抹眼泪，转身就要逃开，被我一把抓住手臂。

　　"牺牲？你是要用你的死亡换取他们短暂的和平，直到让下一个人去送死么？"我冷酷道，"恕我直言，如果尔等要采用这种办法，不如全体就地切腹自裁。这样四斗神得不到任何力量。虽不知为何一定要献出活祭，但依我所料，定然与他们的力量乃至生命息息相关。尔等若是全部死在鸣动之釜外，也算是一种报复，倒还干脆利落。"

　　"巫女大人——"

　　戈薇不可思议道。

　　浅葱震惊地看着我，嘴唇颤动，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身后绿发少年大怒而前，挽起袖子就要来拽我，"你这家伙说什么哪！"

　　"百里姐姐，你……"唯独犬夜叉用一副了然的语气，在身后双手拢袖拆台道，"你这激将法过了七十年还在用啊，会吓着这群小鬼的。"

　　"……哎，犬夜叉。"

　　我无奈地收起一副冷冰冰的吓人表情，"该说你是毫无自觉呢，还是……看来我当年经常对你用这一招咯？"

　　"那是当然，最开始几次……不，不如说每一次都吓了我一跳。"犬夜叉略有不忿，但又怀念道，"好啦小鬼，别一副看坏人的表情，百里姐姐是想让你别白白牺牲啊。"

　　"你这样我还有什么效果呀——"我低声□□，拍了拍从吓呆中缓过来的浅葱的肩膀，"总之，你的牺牲只是暂时有用，倘若不打倒四斗神，你们会一个接一个成为活祭品的。我明白你想要保护大家的心情，但事实如此。"

　　"不是能不能打倒四斗神，而是一定要打倒。"

　　我环视四周，在吓唬式激将法失败后，摆出另一副公家肃然神情，字字铿锵，"与其寄希望于五十年后，一百年后的奇迹，不如直视当下。我，犬夜叉他们，我之兄上，和你们，在此与四斗神自绝路种找出希望，断绝这持续百年的惨剧，你们才都能活下来。"

　　"是愿意白白送死，把力量献给害死过你们无数父辈友人的四斗神，还是破釜沉舟、誓死拼搏，端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说完，我便垂目笼袖，端自站好，不理会他们面上变换的表情。

　　"是啊，百里姐姐说得不错。小鬼们，想活下来就相信我们吧。那种卑劣的家伙一定要除去，"犬夜叉道，"不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白白送死的，浅葱。"

　　"巫女大人还真有公家大名的气势呢，不愧是那位杀生丸的妹妹啊。"弥勒小声对珊瑚道。

　　邪见大人冷眼旁观半天，此刻也施恩般放言道："正如姬君殿下所说，你们这群小鬼实在无需害怕。有杀生丸殿下在此，哪怕是百斗神，乃至八岐大蛇再世，也不足为惧！尔等实乃无知之辈，竟对杀生丸殿下的强大有所怀疑，若不是情况紧急，我邪见定要斥责尔等的不敬。"

　　短暂的沉默后，一只手慢慢地、小心地拉上了我的衣袖。

　　我抬眼看去，含着泪的浅葱直直地看着我，目光是强作的坚定。

　　"巫女大人……"她的声音颤抖而倔强，"请您一定要带我们离开。"

　　我看着她本该明亮的眼睛，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此乃君子一诺。"

　　七宝接道："驷马难追！"

　　我们前往鸣动之釜。

　　虽按杀生丸离开时之意，我们本该等他归来之时再向东山进发，但人算不如天算，鸣动之釜发出对祭品的渴望，倘若迟迟不前往，或是长久停留于此地，四斗神该有所察觉，继而追来。虽有犬夜叉在此，但我对他们一行人的实力并不清楚，加之我手臂负伤，又答应了杀生丸不将自己置于险境，因而不得不折衷，决定分头行动，一行人前往鸣动之釜，一行人回到村庄找寻能用的船只，以备最终逃离。

　　顺便一提，虽然此上似有表明我要远离危险之意，但我当然是前往鸣动之釜那行人。

　　越过森林，行至荒山，四周树木枯萎不堪，以垂死之姿苟活于此险恶之地，土壤干裂，黑黝黝地结块，自深处透出邪恶气息。我闻到铁锈和硫磺的味道，和些许金属气息，明白鸣动之釜离此不远了。

　　再过半里山路，远古神殿之门赫然张开，如巨兽深口般幽暗。

　　这是废弃百年之久的神殿了。神殿石柱皆已爬上藤蔓，老旧发黄，泥灰遍是。涂了金箔和朱漆的木柱也倒塌在地，只如薪柴一般，再不见昔日高贵。狭窄小道由此岛特有的白岩铺成，尚且坚固，我们自其上走过，入一石门。

　　连绵石阶之上，荒芜之上，巨大的圆形釜皿横呈于地，显出极其邪恶的不详模样。

　　暴戾的妖气溢满此殿。

　　我却听见那呼唤声前所未有的清晰。

　　"百里大人。"

　　"百里大人！"

　　是萤火虫，是亡者，还是鸣动之釜的声音？

　　"这东西，真让人不爽。"犬夜叉的声音自身旁响起，破除此地五十年未变的死之寂静。

　　"是啊。竟会堕落成如此模样，实在可悲可叹。"

　　我凝视着这本该溢满如白灵山一般洁气的鸣动之釜，感到一种没由来的愤怒与悲切，宛如亲见昔日故乡遭战火毁灭一般，虽我知晓这并非故乡，但此中悲痛，或与那相同。

　　五十年前，看见遍地鲜血的村庄的武士，是否也窥见了此情此景呢？是否因此，才会在圣洁的白灵山下说出那样的话？

　　蓬莱仙岛，终将归于白灵山……

　　我们迈上台阶，走向鸣动之釜。

　　"就是要把这玩意儿破坏掉，我们就能出去了吧？"犬夜叉沉声道，拔出铁碎牙。

　　原本破铜烂铁在他手中忽地现出白光，一把大太刀乍然变化而现。

　　刀尖窄而刀背如山宽阔，刀柄悬粗犷之兽毛，太刀如百兽之狂野锋利，又如落海瀑布般气势万千。

　　这原来就是铁碎牙的原本模样。与斗鬼神风格迥异，但其威力或许还要略胜斗鬼神一筹。也难怪杀生丸想要得到此刀。

　　大地再度震动，或许是感应到了祭品的气息，鸣动之釜的石门摩擦出巨大之声，缓缓打开，犹如野兽低声之咆哮——

　　犬夜叉双手持刀、压低身形，摆出作战之姿，大喝一声，"风之伤——"

　　妖气席卷而去，若烈阳吐出一道凶猛烈火，风之伤挟着狂风袭向鸣动之釜，却被其中狂烈燃烧的火焰尽数消弭。

　　平静无波，仿若无事发生。

　　两道光束蓦地从门中袭来，一道直冲犬夜叉，一道直冲浅葱。我当即拔出白灵切斩向光束，斩之即断。我抬头看向犬夜叉，却见原本冲他而去的光束忽地改换方向，霎时冲我袭来！

　　我瞳孔一缩，本能地抬剑防卫，腰身却猛地一紧，那光束竟然如绳索般绕行而来捆住我腰身，接着，任谁都来不及反应的一刻，我被拉进了鸣动之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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