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白灵切

作者:白银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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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灵切二


      “啊,邪见爷爷呢?”

      “请不要这样称呼在下,百里殿下……”身后传来邪见闷闷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原来他骑着双头马兽跟在了身后,“先前不知道您的身份妄加诳语,还请赎罪……”

      “别别别,”我略有不适应地揉了揉胳膊,“您还是按以前那样叫我吧,现在这样总觉得怪怪的。”

      “那可不行!尊卑有别,您既然是杀生丸殿下的妹妹……”

      “兄上想来也不介意吧,对吧兄上,”我侧仰头看了杀生丸一眼,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低头略瞥了我一眼,没发表意见,我便对着邪见一挑眉,“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毕竟……”

      后面的话我识趣地咽了下去,不应当让杀生丸听到。

      “那……既然您坚持要这样,在下也不能违抗姬君的指令,尽管在下心中满怀对您的尊敬,但看来也只好……”邪见满脸别扭地绕来绕去,我看着还有些不忍心,刚想让他实在如此忠心耿耿重视礼仪而不能接受的话,称呼殿下也可以,就看他猛地松了一口气,高兴道,“那我就还是叫您百里了!”

      ……原来你果然还是因为叫我殿下而别扭。但是敬称跟直呼姓名混在一起难道不是更奇怪的事情,堂堂正正以长辈身份叫“你这丫头”不还更好一些吗。邪见大人,还真是有些奇怪的坚持啊,这就是身为大妖怪的家臣的礼仪与品德吗。

      杀生丸这时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心底下意识地顿了一下,但邪见浑然不觉,仍顾自滔滔道:“说起来您为何会变成人类呢?早年间杀生丸殿下虽然会对我这个臣下说起他父亲大人的事情,但是好像却很少说起您呢,没想到您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和杀生丸殿下的性格相差也这么大,我邪见说实话吃了一惊哪……”

      我欲言又止。邪见大人,你再说下去,你的杀生丸殿下可能就要……

      “闭嘴,邪见。”

      杀生丸头也不回道。

      看吧。

      我忍不住笑起来,往后蹭了蹭杀生丸雪白毛绒绒的兽毛披肩,又小心翼翼蹭了蹭,确定对方没有给出反应之后,大胆地把半张被风吹凉的脸埋了进去,最后得寸进尺地把整个身子缩在兽毛披肩背后。挡风遮寒,温暖柔软,人生幸福。这短暂的平静,几乎让我忘却心中的种种忧愁。

      再往上一探,杀生丸仍然顾自远望前方,并未呵斥我的举动。他的目光落在眼眶的阴影之下,不知看向何方,又将要带着我们去往何处。

      “邪见爷爷啊,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杀生丸殿下的心意哪儿是我等臣下可以猜测……”

      “不不不,您既然作为兄上的臣下,那不妨揣测一下兄上的心意嘛。比如说,我们是去找什么东西呢,还是看看风景呢,还是去跟什么厉害的家伙决斗试试新得到的斗鬼神呢?”

      “杀生丸殿下可不是会漫无目的看风景的人。”辩解起主君的行为举动,邪见又恢复了那一副居高临下的指责模样,或许还有我这副模样实在缺乏威慑力的缘故,“不过后面的猜测嘛……的确杀生丸殿下在有了新的武器之后会找人类试刀,偶尔还会被没眼力的武士和山贼们挡住去路——”

      “找人类试刀——?”

      我的声音霎时紧绷起来,邪见“啊”的一声闭上了嘴,杀生丸被我握住的手指明显地微微一动,我心底骂了句粗话,立刻解释道:“我并没有质疑的意思,也并没有要阻止兄上的意思。”

      只是有些突如其来的惊讶。

      诚然,当今世道纷乱,我也并不愿意去干涉一个妖的所作所为,也并非满世界地行善济世、斩妖除魔之人。弥勒法师口中所言那位游历四国的和尚,其境界便非我所能及。我不过是在明哲保身之上惠及身边之人,不公杀戮之事遇上了才会管管,若是没遇上,那便照常生活。

      但那句话又跳出了脑海,“道不同,则不相为谋”。

      要我亲眼看着同类被屠杀,即便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也并不可能。

      虽不知七十年前的“百里”是何等作风,但如今的我多少身为人类,行事观念不免有所偏颇,所谓“一视同仁”自是不敢当。倘若这人是用一些心智不足的山间魑魅试刀,我心中的不适或许会少上不少。这般想法,我既不自觉羞愧,便也更不觉有资格指责他人。我又不是普世济人的观音菩萨,也并不如曾子般日三省吾身,一切无非立场。

      最好的选择,似乎依旧是回到犬夜叉一行人之中,或是独自行动。

      不知道居住在玻璃山上,身后是金沙瀑布的那位姬君,在与流浪旅者离开之后,又是否会遭遇相似的苦恼,还是在早已看清一切曲折后仍毫不犹豫地说出:“因妾要随君跨越丛林高山。”

      对于她的心意,我发觉自己原来不甚了解。

      朔月乃是新月,而新月后一天晚上的月亮也自当弯弯如钩,仿佛高天原诸神同样狭隘难解的纠葛。

      天地浩荡一色,青山苍莽耸立,或许唯独你我生灵有此迷惑。

      杀生丸忽地停了下来。后方预料不及的邪见差点骑着双头马兽撞了上来,急忙勒紧缰绳,马嘶而长鸣,杀生丸披在肩上的兽毛忽然卷住我的腰,扶着我平稳落地。

      ……等,这原来不是衣物上装饰品吗?!这是杀生丸身体的一部分……尾巴?!那他刚刚不是没有察觉到,而是一清二楚只是不阻拦……?

      我无语凝噎,脸自颧骨处滚烫地烧起来,几乎想噔噔噔后退几步与邪见为伴。可惜邪见大人还在空中慢悠悠地往下飞,面上是跟我相同的噔噔噔神情。

      “兄上?”我试探性地问道。

      杀生丸自腰间抽出斗鬼神,“拔剑。”

      我愣了一秒,抓住比我还高的白灵切,踮起脚尖把它艰难地斜抽而出。剑身朝我发出一震不屑的颤鸣,被我不客气地敲了一下剑柄,随即透露着满心的不甘愿,慢慢地缩小成我现在能拿的动的模样。

      对面的杀生丸背对黯淡月光,天上新月与额间弯月仿若同体,犹如天上仙堕为人间妖,威严仍存,妖气更甚。

      他随意持剑,并不摆出应敌的模样,剑尖点向草地,我却霎时犹如被四面八方的剑阵封住去路,浑身刺痛而不得动弹。

      “杀……杀生丸殿下,您这是要跟百里……殿下……?”邪见见状绕得远远的,抱着人头杖遥遥相问,“难道是因为百里殿下刚才的话?还请您息怒,虽然百里殿下她的确略显逾越,但她如今还只是一个人类,心慈手软乃至软弱也是难免之事,还请不要……”

      “邪见。”我有些无奈道,这位家臣是因为跟随杀生丸太久而被闷成了话篓子吗,“无须担心。”

      因为杀生丸所投来的压迫并非刻意为之,亦不带任何杀气,他不过是拿起斗鬼神,做好战斗的前态,便自然而然地有了如此惊人威压。

      “攻过来。”杀生丸道,抬手略一挥刀,敛住大半妖气,是只打算与我以剑相切磋的姿态,“可需要让你三招?”

      看来是打算用我来试刀啊。我有些吃惊,又在心底为他不再拿寻常人类试刀的举动松了口气,莫名动容,“不必啦,兄上。您暂且——”

      话音未落,我持剑而上,比原来更显轻盈的孩童之身跃至半空,以下坠之力朝他迎头劈去,剑锋割破冰凉晚风,“——等着吧!”

      我的声音和刀剑相撞之声同时拖曳而去,两把锋利凶器悍然相撞,而我饶是以双手持剑压下,也只被杀生丸单手持刀抖腕一弹,便轻易被挥开白灵切,整个人复而落到地面。我仰望着比我高出几倍的大妖怪之影,不免苦笑,直觉想问这样的比试有何意义,又觉得这问题不过废话,便咽进肚子中,改换姿势。

      双方不论是力道,体型,乃至技巧都相差颇多,不应再以往常的习惯对敌,而应当把对方当做庞大的人形妖怪譬如大鬼般对待。所幸我对此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经验,于是下放重心,前身伏下,以接近平行于地面的弧度弯下腰身,以脚踝与腰之线为轴而上,蓦然自下横扫而出,恍若僧人抡棍般当空抡出一个完整半圆,直袭杀生丸缺失一臂的左肋。

      然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在出招的一瞬间我便意识到,杀生丸甚至无需侧刀抵挡,只需轻巧闪避,凭我的速度无论如何也追之不急。

      但他并未闪避,而是凌空一挽刀花,反手握住斗鬼神,撞上我斜来之白灵切——

      金戈相撞,他随意的力度却震得我虎口将裂,我蓦地松手脱剑,同时借着这股冲力踏上斗鬼神的刀尖,手腕发带如白绫活物般顺势而出,绑住白灵切的剑柄将它拉回我手中。在此之间,我踩中斗鬼神之时正是他“力竭”之隙,又占了他仅有单臂的便宜,笃定他无法抽出手来应对我的举动,正要趁此机会抬剑指向他的喉咙之时,乍然发现明晃晃的刀刃却已横在我喉间,其势悬若落虹,而脚下不知何时已一空,我霎时擦着刀锋向下落去。

      在颈间皮肤将要被刀压划破之际,杀生丸右肩兽毛披肩再度卷住了我的腰身,让我错开刀锋,安然落地。

      “竟敢让剑脱手,愚蠢的举动。”他并不如何严厉地斥道,“若是我割断你的发带,你便已经毫无抵抗之力。”

      我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在意识到方才极其危险的失误后迟来地惊出一身冷汗,而是自然而然地收剑束发,嘴里叼着发带含糊不清道,“因为我猜兄上您一定不会割断我的发带……”

      取下发带,绑好白绸,我的理智意识到这过于娴熟的怪异,心中却仍然不觉后怕,反而道:“……但对兄上以外的敌人我定将多加小心。不如说,面对其他对手,我打从一开始就不会这样做。”

      杀生丸以不知是不认同还是责备的眼神看过来,手上却也收起了刀,斗鬼神入腰带的一刻,腕间红绸被风吹得翻飞而起,宛若指间红蝶,显得尤其旖旎,“以你如今的模样,能应对什么样的其他对手?”

      “……大概,犬夜叉身边的那只妖狐吧。”和邪见大人。后半句自然是不能说。

      杀生丸冷冷看我一眼,像是在无声地质问,那般弱者也能称得上对手么?我被他这毫不留情的一眼霎时看得瑟缩,心想这等威力比他拔剑的凌厉之姿更加慑人,几可达到以目退敌的境界,一时噤若寒蝉。而后听他道,“知道自己如今分寸了吗?”

      “……知道了,小女如今不值一提。”

      这还只是他单手未用妖力的结果,甚至连妖气也收住了,否则单是肆意磅礴的妖气,便可让我这个弱小人类结结实实吃上一壶,莫说跃起拔刀,怕是连动弹也难得。

      我可以斩断飞舞蜻蜓的薄翅,亦可将百米开外的蝉声钉死于树干。但以如今身体而言,在不能动用灵力的情况下,我的确不值一提。真正长于武技的大妖怪,实非我过去的对手可比拟。

      “既然知道,那便不应当乱跑。”

      如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我打了个激灵,才猛地想起自己是撒谎骗人偷偷溜走,而后被当场抓了个现行。之前事态急剧变化,加之我心绪难安,竟然一时把这一茬给忘了。我连忙道歉,“万分抱歉,我因为实在难耐心中好奇,故而……”

      “只因为如此吗?”杀生丸问道,像是早已看透我的心思,声音平缓而无波,宛如不可见底的万顷湖水。

      我哑然以对。

      只有风声仍在喧哗。

      “你曾经的刀,叫做仁王大自在天。”杀生丸却打破了死寂,我抬头看向他,看他侧首看向那轮山尖窄月,远天鸿鹄,像是陷入短暂回忆,又回过了头看向我,眼上妖纹清艳,“你那时的刀经常断裂,常常更换,但每一把都取作此名。一为仁慈,一为自在。我亲手击碎的仁王大自在天逾越百数,百里,你在想什么,吾杀生丸并非不知。”

      我愣在当场,而他的眼神如同波动的冰湖,深不见底,探身而入皆是暗潮汹涌的透骨寒,“日后,为兄不会再无故对人类出手。”

      他说话惯常有公家贵族式的悠纡庄重,为兄二字则说得尤其刻意,仿佛不仅仅是在自称雅言,更像是在自我提醒。

      那冰湖,原来冻的并非旁人,而是他自己。

      我的腹腔中升起一种若有若无的酸苦之意,如食剧毒涩果,如饮寒凉蛇唾,几乎使得心绪不宁,手指冰凉。白灵切收在腰间剑鞘,依然凛冽似雪,坚不可摧,“兄上大人,您……”

      “我很早便对你说过,你不适合做妖怪。”杀生丸道,“如今看来,倒的确更适合做人类。”

      ……也不知这话发生在当年之时,对双方而言,算是宽慰还是侮辱。

      面对杀生丸,我的确变得心思敏感甚多,乃至于让自己都为之疑惑不解。

      “你喜爱自由,我并不愿束缚你。”他平静道,“往后每日由你来试这斗鬼神,直至你身体恢复,或是能击退我一步,便可自由离开。”

      我嘴角牵出一个不知该喜悦还是茫然的苦笑,“我明白了。”

      “在此之前,”他走过来,朝我伸出手,“不要乱跑。”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意识到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不论是我的谎言被揭穿之事,还是我心中顾念,乃至于双方冲突之道、相悖之义理,都被轻轻放下,落在这相交的手掌中。

      甚至,还是他主动向我走来,朝我伸出手。

      我却终于懂了那位姬君的所言。并非“因我要与你离开”,而是,“我要随你穿越旷野与森林”。

      唯有旷野与森林,可包容卑贱旅者和尊贵姬君的组合,可接受妖之冷酷者与人之多情者的同行。

      “是。”我听见自己用一种莫名糅合着坚定与沉郁的声音道,“往后我必不会再欺骗于兄上,好好做人乖乖听话,为您好好做一块磨剑石。”

      也必将明白此身心绪,找出一条能够坦然通行的荆棘之路吧。

      ——原来此世,确有天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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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就到这里了!后面不出意外一到两天更一章吧,不会坑的(坚定)!虽然这篇文大体算是自娱自乐,不过如果有人在看的话还请让我知道,希望能有大家的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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