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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了谁
华贵妃表情凝滞，现在齐御扬身上的雪都消融了，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瘦弱的身躯好像一张纸一吹就倒，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丝毫感情。
她涂着蔻丹的美丽指甲轻抚着小女孩的脸颊，轻哄道：“不得无礼，这是六殿下。”
小女孩有点迷糊，“他不是木头人吗？又成了什么殿下？”
华贵妃不想同她解释这个人，因为他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她眼神示意，道：“天色不早了，先让二小姐进房歇息吧，春桃。”
“奴婢遵命。”春桃领命将江离月往里牵，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她从未见过姑母那样的表情。
……
“书背好了？”
华贵妃在他面前来回的踱步，齐御扬不敢与之对视，只是点头，将书上的内容一字不落的念出来。
沉默了片刻，华贵人忽然来了一句:“背是背会了，可本宫有让你进来吗？这宫殿都被你弄脏了！”
她抬起脚踹在他身上，鞋履底下的凸起实实在在的碾压在他胸膛，本就瘦骨嶙峋的身躯哪禁得住，齐御扬转头就一口血吐了出来。
华贵妃眼中更是嫌恶：“擦干净，不许吃饭，今夜罚跪思过。”
等房中没有了旁人，齐御扬麻木的起来，挑水用布擦地，也许是常常挨打，他的身体因此也变得十分抗打，这点伤还不算影响。
他在房中跪着，昏暗的灯光中看着课文，他藏在桌底下的小格子里的粮食已经吃完了，今夜只能生捱了。
木门破旧，寒风能灌进来，寂静中响起一阵阵吱呀的沉闷的声音，树叶沙沙的声音让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过了不知多久，烛台的蜡烛融了大半，齐御扬余光里突然看到窗上多出了一个影子，那个小小的影子半蹲着，好像在往里边偷窥。
他以为是来监督的婢女，所以没多大惊讶。
直到外头传来清脆的声音，他仔细听，发现对方在说：“小木头人，小木头？”
“小可怜，在吗？在就开开门，嘶……外边真冷，不在的话也吱一声啊！”
齐御扬不动声色的凑近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话，他手放到门上，却没有开门，而是问：“你……有事吗？”
江离月抬起头，她的脸蛋被风雪冻得发红，从门缝里见到对方的眼睛，下一刻她直接就推开门，齐御扬没有防备，直接连人被她撞倒在地。
“对、对不起！”江离月连忙起身，扶他起来，“我不是有意的，被撞到哪了？没事儿吧？”
齐御扬下意识与她保持距离，平日里能够镇定自若的做一切事情，此时他居然不知道应该把视线放在哪。
“没、没事。”
江离月拉着他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她摊开来，里面装着一只烧鸡，她很遗憾的说：“本来是热乎乎的，没想到才一会儿就冷了。”
她一路捂在怀里就是怕冷了？
“为什么要拿给我这个？”齐御扬不是很懂，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攥住衣服，“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其实，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晚膳的时候没看到你，我想你一定是惹姑母生气了，她罚你不许吃饭，所以我就帮你偷偷包一份过来呀。”
江离月歪着头，手指摸着下巴，好似在思考什么艰巨的的难题，“至于要你做什么，嗯……以后我要饿着了，你也给我送吃的就行。”
齐御扬忽然觉得房中没那么冷了，就连心口的地方都好像开始滚烫起来，一颗奇异的种子就在这时候埋在他心房，在时光的庇护下终会茁壮成长。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却不反感。
另一边，江离月见他沉默不言却不高兴了，撅着小嘴，说：“怎么，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答应？”
齐御扬蓦地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很浅很淡的笑，不仔细察觉甚至会将其忽视，他哑着声问：“我答应你，不过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怎么给你送食物？”
闻言，小女孩脸上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盛着无边的星光，她骄傲的抬头，说：“尚书府，我是江家二小姐，记住了！”
齐御扬呆呆的看着，只是一眼，此后一生便再也移不开眼。
他记住了。
……
就在齐御扬神游的时候，屏风后钻出来一个小屁孩，宫女帮他洗好澡，他心情极好的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的来到软榻前。
“紫色的，好不好看？”
十四转了一圈，给齐御扬展示自己的新衣裳，看着他期盼的小脸，齐御扬抬起手往他头顶摸了一下，极为敷衍的说：
“好看。”
屁，你看我穿哪件衣裳不说好看？
十四只敢在心里腹诽，说到衣裳，他瞧了一眼齐御扬身上的黑袍，尤为嫌弃，一年到头就穿这一个色儿，也不腻？
哪像他，一个月能换一轮彩虹色，啧啧！喜爱姹紫嫣红的十四可怜的摇了摇小脑袋，为齐御扬那张脸感到不值。
“哎呀，人家姑娘已经走远了，你还看什么？”
十四趴在他肩膀上，一齐望着窗外的月色，发现除了树就是鸟儿，没啥好看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齐御扬好像很轻的叹了口气。
然后，齐御扬就侧着身子倒在榻上，他的身子震动了一下，十四扒不住直接掉了下来，头顶的衣摆将他裹住，他开始对围困他的“敌人”做起了抗争。
半天之后，十四宣告了自己的胜利，他正想冲上榻跟齐御扬理论，结果就听到一道绵长平稳的的呼吸声。
他摆了摆手，心想明天再说吧。
于是，他又躺在了齐御扬身旁，没过多久也睡了过去，明天的事明天再想。
……
几日后，江离月又一次见到了齐御扬，那天是听风楼开了新戏班，据说底子很好，她闲着无事就去了。
楼内热闹非凡，江离月订了一个好位置，受邀请的客人皆是身份显贵，世家子弟，因此仔细算来，看客并不多。
她刚坐下，就感觉旁边一人有些眼熟，等她转头看去就发现，那端坐着的黑衣男人不就是太子殿下吗？
“好巧。”
江离月：“……是臣女之幸。”巧的不能再巧了，可是人们所说的……
齐御扬偏过头来，笑意加深，“有缘千里来相会。”
江离月干笑了两声，表示赞同的点点头，她磕着瓜子，心想也没听说太子有听曲儿的爱好啊。
两人心思皆不在台上，这时候这些嘈杂的声音在此刻倒显得有些多余。
“听说，你看上了陈绍。”
江离月才喝着茶，冷不防对方来了这么一句，给她吓喷了，“咳咳……没有的事，谁跟你说的……”
接着，面前就递过来一个干净的方帕，她顶着齐御扬严肃的目光，犹豫了一下便拿过来擦嘴。
然后就听他说出后半句：“本宫话还没说完，你想找他做姐夫？”
“……”江离月无语，您说一句话能不喘几口气吗？不过，这些事情她自认为做得很隐秘，怎么他知道？
齐御扬转了转扳指，淡淡的说：“那天带十四出宫，刚好看见你们从六人巷里出来，放心，本宫不会告诉任何人。”
所以，他在街上看到江离月时候才让抛下十四，让影十守着人，自己进去查探情况。
他承认，当看到她从别的男人家里出来的时候，再缜密的头脑也有片刻的空白。
当得知几人的关系后，他才放下心。
江离月没有多想，她松了口气，因为这件事确实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将来的情形必截然不同。
她又磕起了瓜子，随口问道：“殿下常常带十四殿下出宫吗？”
“嗯。”
这也太冷了吧？
江离月感觉自己旁边就像一座冰山，无形中散发着致命的寒气。
当戏曲唱过半的时候，有名身着火红色衣裙的女子经过，她明艳的脸上，一双狐狸眼魅惑流转，见到齐御扬脸上露出喜色，“御哥哥，你也来听曲儿啊！”
接着坐到齐御扬旁边，用撒娇的语气说：“你怎么不跟莲儿说，可以一起来呀～”
齐御扬眼皮都不动，“一起来？恐怕听风楼都打烊了罢。”
见讨了没趣，齐若莲瘪嘴委屈巴巴的样子，小声嘀咕：“就知道跟美人出来玩，自家妹妹都不管了。”
无辜躺枪的江离月：“……”
当今齐国，皇子众多，公主却仅有三位，其中一位就是长公主齐若莲。江离月上辈子只在皇帝的夜宴上见过几次，她似乎与敬王关系并不好，竟从未去过敬王府。
还有一层关系就是，两年后陈绍中举，不久后就成了长公主的驸马爷。
他们二人是怎样来去，江离月不甚清楚，可她知道，她姐姐的死一定跟长公主有关。
“不知长公主大驾，还望海涵。”
齐若莲豪爽的摆摆手，举起酒杯就要来敬她，“一杯下肚，还说什么海涵不海涵的！”
江离月喝了一杯，可长公主像是还不满足，又斟了一杯酒要与她喝，“莫非江家二小姐酒量竟这般小？又不知肚量如何了，呵。”
她本来就不愿多喝，又听着这挑衅意味的话，这下不恼还觉着有趣，“宰相肚里能撑船，难道宰相酒量便大了？”
齐若莲还想争辩，齐御扬直接给了一个眼神，“要听戏便认真听，如此这般不如早些回去。”
“我……”
她张了张嘴，奈何齐御扬根本不搭理她，最终只能转过身老老实实的听戏，她不时抓一把葡萄塞嘴里，好像要堵住未说完的许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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