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浮生

　　4月中旬找了个周末，钱局组织了一场饭局，把顾明、温心都叫了来，还有农机、畜牧两个站的人，主题是送送童桦和陆非痴。他们要走上新的人生旅程了。
　　“一直想着找个机会送下我们两位优秀的年轻人，但是最近忙着杂七杂八事情，今天晚上特地跟局长请假，说童桦已经去江泽大学了，没送到，陆非痴再不送送，人就是省城领导以后更加请不到了。今天趁着童桦在岛城，一起叫了聚聚，也好好送送两位。”钱局端着酒杯讲了蛮久，大家都认真听着，“来，这杯酒都干了。”然后与坐在她两边的童桦、陆非痴都碰了下，整杯啤酒抬头喝了下去。
　　“钱局，现在有没有后悔啊。”酒喝到中途，老潘问了起来。
　　“早知道我不用去人大，这么优秀的年轻小伙，我才不会让他走呢。”钱局酒喝多了，话也变得直白，“小陆一走，小朱接上又要一段时间，畜牧站又变成4个人了。”
　　“钱局，那我不走了，留在站里。”陆非痴站起来笑眯眯的向钱局敬酒。
　　“省城领导不去当，留在站里干什么？”钱局跟陆非痴碰了下，教育道，“再说你不走，我们小朱就没机会了啊。”
　　“你不来省城陪我，姐姐要寂寞的。”童桦在边上也说话了。
　　“你在省城跟着师兄，和师兄师姐们不要太逍遥快活。”陆非痴立马揭老底。
　　“你们这帮年轻人，还有去四川的沈杨，都是我看着你们进单位的。”钱局没有接陆非痴的话茬，晚上酒喝得有点多，有点伤感的说，“我这年纪做你们妈应该也是可以的，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有好的去处，就像儿子女儿一个个养大后成家立业各奔东西一样，虽然要祝福他们一帆顺风，但心里真是舍不得啊。”
　　钱局站起来端起酒杯，又敬了陆非痴4个人一杯，说：“农业局以后一直会是你们的娘家。”
　　“钱局，我都不想走了。”陆非痴也有点感动，半真半假的说。
　　“去去，你们一个个都出去，都要去见见外面的大天地。岛城太小，农业局更小，容不下你们，你们要去外面大展拳脚。温心，你也要去外面，不能老是不求上进。”
　　“钱局，我就是不求上进。呆在这么好的单位，我才不舍得走呢。”温心笑眯眯的，喝了口酸奶。晚上钱局特批，她备孕，不用喝酒。
　　陆非痴晚上讲了好几次不想走，其实他真的有点不想走。
　　晚上吃饭前，温心找了陆非痴一起先喝茶，告诉了他孙芸家最近情况，那些情况都是孙芸没有告诉他的，但有些陆非痴已经知道的，有些他还不知道：
　　“她父母离异，她爸走了后，她跟她妈妈一直相依为命。她妈生意做得挺大的，给孙芸也准备了好多嫁妆。但是前段时间她妈妈因为生意场上一些事情，被人设局诈骗，虽然才一点小亏，但气没顺过来，突然晕倒去了医院。”
　　“这个芸姐跟我说起过，我说要去医院看看伯母，她说是小病，没让我去。”
　　“是小病，但比较麻烦。医生说就是平时不注意保养，身体功能絮乱，要静养一段时间。但也好，她妈妈经过这次事情，也想通了，挣得差不多了，手上生意正在慢慢脱手。但前几天在家忙的时候，又晕倒了，这次去医院医生说让她少动多休息，血糖太高了，要找人陪伴静养几年。”
　　“那然后呢？”
　　“芸芸前几天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她哭着说她不会去外面了，她要陪着她妈妈养好身体。”
　　“这是什么时候事情？”陆非痴在茶室里问了这句话，又说，“不能去外面养病吗，比如省城？”
　　“清明前的事情了。岛城空气环境好，适宜养病。省城环境差，不适合。芸芸问过医生了，医生建议还是呆在熟悉环境的好。”温心讲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陆非痴，问他，“如果芸芸不能去省城，你会怎么办？”
　　“我不去省城了。”陆非痴低头拿着杯子转了好久，次啊说出这句话。
　　“这不现实，省畜牧局怎么可能说不去就不去呢。单位首先不答应。”
　　“我想先结婚。”陆非痴抬头，脸上神情很坚定，“沈杨哥可以结婚后去四川三年，我跟芸姐也可以先结婚，等伯母身体养好了，再来省城一起过。”
　　陆非痴一说完，就看见温心脸上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又问道：“芸芸不会同意的，她是个多骄傲的姑娘啊？”
　　两人后续聊天没能持续很久，大家已经陆续到包厢了，顾明和童桦也打来电话问两人到哪里了。

　　钱局最后端起酒杯说散场话的时候，贺主任推开房间和局长进来了。
　　局长开门见山直接说：“我也不多坐，隔壁还有客人。就是钱局跟我讲要送送单位里年轻人时候，我也说要过来，但是今天恰好有客人，就没能和大家坐一块。”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小陆、小童，这里，我也代表局里为两位的这两年的付出表示感谢，也希望你们在以后的学习、工作中，一帆风顺，也多记得我们单位，特别是小陆，不能忘了娘家。”然后局长单独跟两人碰了杯后，一饮而尽，贺主任又给他倒满。
　　“下面，我要单独敬一下两位站长，培养了这么优秀的人才，一个考到全国前五的名校研究生，一个考去了省城当我们领导。”局长又一饮而尽，贺主任继续给他倒满。
　　“剩下的，我们一起来一杯。”大家都纷纷站了起来，贺主任马上给局长又倒满。
　　“最后，我要再敬我们钱局一杯。劳苦功高啊。”
　　“这都是局长领导有方。”四杯满满的酒下去后，贺主任带着新开的酒也见底了。临出门的时候，大家还是听到了局长悠悠的感慨：“还是我们县城地方太小啊。”

　　“芸姐，我周一要去省城报道了。”礼拜天早上孙芸端来皮蛋瘦肉粥的时候，把孙芸拉到床上跟他躺在一起，然后轻柔的说，“昨天下午温心把你的事情跟我讲了。”
　　孙芸顺从的让陆非痴拿被子盖在她身上，身子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有好了，问到：“她跟你讲什么了？”
　　“你妈的事情，还有你不能去省城的事情。”
　　孙芸明显沉默了，没有说话。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刹那间凝固了，连皮蛋瘦肉粥的温度都不能解冻。沉默了不知道多久，陆非痴又轻柔的说：“孙芸，我们结婚吧！”
　　空气突然间静默了。
　　“混蛋，为什么每次你跟我说结婚都是在床上啊。”孙芸的声音突然有了哽咽，“为什么你要跟我说结婚啊，你连表白都没表白过呢，就把我睡了。”
　　好像，陆非痴的确没有说过“做我女朋友”类似的话。
　　“那，做我老婆吧！”陆非痴紧紧抱着孙芸，轻轻在她耳边坚定的说了出来。
　　“呜呜。”孙芸压抑了许久的哭声，刹那间爆发了出来，“为什么是现在啊，为什么是现在啊？”
　　“你个小混蛋，为什么是现在说这些话啊，我不是说让你等我去省城了你再说的吗？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些话啊？”
　　孙芸有点语无伦次，陆非痴只能紧紧抱着，让她在自己怀里，拍打着：“我错了，是我错了。别哭了，别哭了。”
　　等孙芸的心情，略微平复了点后，她轻轻的问：“陆非痴，你愿意等我三年吗？不，两年。”
　　“你不来，我愿意一辈子不结婚。”陆非痴轻轻擦拭她的泪珠，“但是，我更希望，你现在就能成为我的新娘。”
　　“现在，还不可以。”孙芸的理智也回来了，现实告诉她，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异地，是很痛苦的。
　　“两年后，我在省城，会以一个大律师的身份，站在你面前的！”孙芸抬头，吻在陆非痴唇上，然后紧紧咬住，很久才松口，“痛吗？现在给你做个印子。”
　　“不痛。”陆非痴揉着孙芸浓密的长发，“两年后，我会捧着全城最大的玫瑰花来再向你求婚的。”

　　时间总是让人感受不到她的流动，但当人们想努力把她留住的时候，却又是走得飞快。
　　“五一”，市区的喜来登酒店，沈杨带着怀孕的厉翩翩，顾明带着老婆，童桦带了她的师兄，都出现在温心的婚礼上，大厅里，陆非痴看着穿着伴娘礼服的孙芸，一直痴痴望着。
　　“小痴，你跟芸芸站这里也单独拍一张吧。”五个人加上新郎大刘一起合影后，温心拉住陆非痴不让走，把孙芸叫了过来。
　　两人肩靠着肩，在童桦的指导下，都笑的很灿烂。
　　陆非痴在微信朋友圈里把这张照片传了上去。照片上的他身穿黑色休闲薄西装，孙芸是抹胸白色短礼服，背景墙是一个大大的喜字，喜字下面被两人盖住的是温心和大刘的结婚照。照片上面，陆非痴还写了一句话：
　　“总有一天，你会是我最美的新娘。@孙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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