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浮生

　　第一次见到孙芸，是在周一上班时候。周末辛勤劳动后，陆非痴一觉就睡到了八点，一看时间急忙起床洗漱，双手提着垃圾袋等电梯时，才发现原来隔壁1701住了个姑娘。姑娘中等偏高身材，齐肩长发被绑成一个马尾辫，身上套了件宽松到腿的T恤，下面是白花花的大长腿。在电梯里，血气方刚的陆非痴尽量不把双眼停留在大腿上，也尽量不去遐想姑娘下半身是否穿了小短裤，可一站到底的电梯，双眼的余光老是被白花花晃到，等他坐到了办公室，脑海中仍挥之不去，特别是出电梯时，姑娘对他笑着点头，嘴角上扬的青春模样，更是让陆非痴激动不已。
　　那段时间，陆非痴调整了作息，7点半就出门后，就再没碰见过孙芸，每晚听墙脚也因为房屋隔音措施的完善而毫无所得，只有在相邻阳台上每天变换的衣物，和那明显青春的款式以及飘过来的带着少女的体香，才说明隔壁的确是住着位姑娘。不过很快，陆非痴就第二次碰见孙芸了。
　　第二次碰见孙芸，是在同一个礼拜的周五下午。无所事事的陆非痴被老潘打发到□□，帮忙把一份已经审验通过的申请材料送到单位审批窗口。单位窗口在□□三楼靠里位置，虽然一次都没去过，但也算有个熟人。今年一起考录进来的另一个女生，温心，她就被分在审批科。温心参加工作已经有几年了，之前一直在外地，也是今年才回的岛城，在单位新进人员中不管年龄资历都处在老大姐位置，从面试开始就已经“长袖善舞”了。陆非痴找到温心，打了招呼，放下东西后，才发现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衬衫短袖的孙芸，心头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在窗口边上冷气吹拂下，脑门还是出了密密一层汗，完全没听进温心晚上一起聚会的叮嘱，脑海里只看见孙芸半站着，倾着身子为一个□□人员指导该怎么填写申请表的神情。等出了□□骑上车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应该看下姑娘窗口名称，可以的话更应该看下她办公桌上的铭牌，上面写着姑娘的名字和办公室号码。
　　晚上聚餐是童桦来喊了，再晚一步陆非痴就要关门回家了。聚餐是在商业街新开的湘菜馆里，近几年继川菜全面占领岛城后，湘菜才不甘示弱，相继在几个重要商圈开了几家很有特色的店。沈杨作为有着一个吃货女友、在岛城呆了四年的新时代好男人，对岛城的餐饮布局也是了若指掌，晚上聚餐的湘菜馆就是他推荐的。
　　这是今年新进五个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虽然都算熟识了，但总是有点约束，陆非痴还想着白天孙芸认真热情模样，更是有点心不在焉。还是最小的顾明有眼力劲，看大家兴致都不怎么高，嚷着：“服务员，上酒。”热情的推销员姑娘穿着印着雪花logo的T恤短裙麻利的搬了一箱啤酒放在桌边：“帅哥美女们，喝啤酒好了，我给你们起开了？”大家你望我，我望你，还是温心有大姐气概：“整箱全开了，每人边上放两瓶，剩下的放姐边上，然后再去搬一箱来。”推销员姑娘连声说好，立刻开始起酒放瓶子。
　　大家酒量都不错。这是第二箱啤酒下肚后陆非痴最直观的感受，童桦整个人也已经high了起来，嚷着让小妹再去搬一箱来。最后还是沈杨“深明大义”的阻止了，周末最美好时光已经不跟女朋友过了，更加美好的时光还是要留着陪女友的。沈杨和他女友小青都不是本地人，两人是岛城海洋大学同班同学，毕业后没找到适合工作，就都直接去岛城南面的几个偏远岛屿上当了大学生村官。这次事业单位招考后沈杨算进了城，小青也成功应聘了岛城工商总行的职位，不过要9月底才上班，这两月还在当村官攒她自己嫁妆，只有周五晚上才能回县城与沈杨共聚。
　　聚餐结束的时候，加上酒精作用，大家已经不再直呼名字，开始按年龄排序，兄弟姐妹相称了。扳指头算下来，温心最长，沈杨小了一岁，童桦和陆非痴是同岁，但童桦比陆非痴大了大半年，顾明大专毕业，比童桦陆非痴又小了一岁。出了湘菜馆时候，小青已经等着沈杨两人还要继续夜生活，剩下人都是温心的同学开车一个个送的。温心的同学只记得姓刘，开了辆帕萨特，大家起哄问是不是姐夫的时候，温心连连摆手，刘大哥只是笑笑，也没有否认。后来才知道，温心从外地回来，一小半是为了家中只有独女的父母，一大半是为了追了她十多年，她也已经芳心暗许的刘，今年如果她不回岛城，刘大哥就要放弃这边事业去省城了。很快，第三年大家就喝到了他们的喜酒。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漂亮夜晚。
　　陆非痴推说要走走散散酒气，在小区门口就坚持下车了。小区晚上夜色不错，月光下有绿树成荫，现在仍然有睡不着的上了年纪老人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坐着乘凉，小区路灯明亮，到是不怕被从草丛中窜出来的猫狗惊吓。
　　等电梯的时候，孙芸也刚从外面回来，陆非痴喝酒后的红脸等闻见了孙芸带来的体香后，红的更加不争气了。进了电梯，陆非痴眼观鼻鼻观心的靠前站着，不敢乱动，看着红色数字一个个往上跳，只觉得可以更加漫长点。“晚上你跟心心喝酒去了？”陆非痴不敢稍动，怕是孙芸在打电话，胡乱回答那就糗大了。
　　“喂，问你话呢！”
　　“在跟我说嘛？”这时他才敢回头，离得近了，看见一脸恼怒，身上还有点酒气的孙芸，“猩猩是谁啊？”
　　“不是猩猩，是温心啊！晚上她说你们要腐败的啊。”
　　晕乎乎的，后来的对话，陆非痴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进了房，胡乱冲冲洗后，被酒精折磨着躺在床上，一晚上做了奇奇怪怪的梦，时睡时醒。12点多醒来的时候，陆非痴就开始后悔聚餐时为什么被童桦一劝就管不住自己，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到现在都没有消化掉，肚子涨得难受。在一个个光怪陆离梦境中，到了后半夜陆非痴才沉沉睡去，突然惊醒，晚上电梯里似乎跟孙芸模模糊糊记得答应了些什么，又似乎拒绝了些什么，但很快就被梦靥打败，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早上本以为会是太阳高挂，晒屁股了才会醒来。但叫醒陆非痴的不是明媚阳光，而是讨厌的敲门声。被敲门声弄醒的时候，他特地看了看手机，才7点半，又感觉迷迷糊糊躺了好久，确认是在敲自己门，才套上条沙滩裤一步三晃的去开门。开门，就看见是孙芸站在门外，手里端了碗粥。“吆，身材还可以嘛，好像还有腹肌啊。”不等一脸惊讶的陆非痴反应过来，就自顾自地进来了，“想不到房间还算干净的啊。”陆非痴连忙转身在床上找了件T恤套上，就看见孙芸已经坐在整个房间唯一的椅子上，粥被放在书桌边。“你先去刷个牙吧，昨晚看你喝了这么多酒，早上姐做了碗皮蛋瘦肉粥。”
　　陆非痴嗯嗯应着，迷迷糊糊走进卫生间，等冷水一激灵，整个脑袋才从宕机中反应过来，一种兴奋的感觉油然而生：我们好像还不认识啊，这姑娘送早饭来，是不是看上我了。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整个人立马精神了，客气着：“这多不好意思啊。”
　　“难道还要叫我端回去啊？隔壁邻居，守望相助嘛。反正早饭自己也要吃，就多给你煮了一口。”孙芸已经把位置让了出来，翘着腿斜躺在床上，随手拿了本放在床头的《三体》翻了起来，
　　陆非痴边说着谢谢，边坐了下来，把粥像倒一样吞下肚子里，一点都没吃出美味，只觉得虽然有点小尴尬，但却又有点小温馨。“慢点吃。小心烫。”孙芸没翻几页，就又下床把阳台门窗都打开了，屋内累积了一夜的凉意立刻被岛城微带温暖的海风吹散了。“一屋子酒气，昨晚心心怎么灌你这么多酒啊。”孙芸站在阳台，东张西望，留给陆非痴一个修长背影，“好小子，原来你这边看我阳台这么清楚啊，姐姐也要去把阳台包起来。”
　　“没有没有，是我酒量不好。我们聚餐很文明的，酒喝得很少的。”陆非痴边扒拉着热粥，边又抬头看着孙芸背影嘟囔着，“阳台又不是我包的。”
　　孙芸走的时候，顺手又把陆非痴吵着要先洗一下的碗拿走了，叮嘱着让他再睡会。
　　陆非痴躺在床上，肯定睡不着了，呆呆得闻着房间久久不曾散去的香味，把饥渴击败的饱腹感和那股子温暖让他迟迟停留在早间余韵遐想中，不知过了多久，大姐头温心电话过来才打断他无边意淫：
　　“昨晚喝了点酒，把正事给忘记了，应该吃饭时候跟你说的。姐姐有个闺蜜，也在窗口上班，昨天你来的时候这妞看你眼睛发光，姐一想是不是看上你了。果然等你一走，这妞就贱兮兮向姐打听你，姐把你的情况跟她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啊。虽然这妞年纪比你大一点，但人长得鲜嫩不显老，你如果没对象的话就先将就下好了。我再把她情况说下啊，孙芸，女，爱好男，本地人士，芳龄当然也比姐大一点，水瓶座但是个典型天蝎女，心性善良，爱好厨艺、运动，特别是跑步，家境小康，独女。住在好像跟你一个小区，剩下自个儿打听……”
　　絮絮叨叨，直到电话挂掉陆非痴就没插上嘴，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隔壁姑娘叫孙芸。
　　等周一上班时候，陆非痴都没有去敲隔壁门，除了胆怯外，他实在想不出敲门后应该说些啥，是一起去看电影吧，还是去一起吃个饭？是去哪个影城看哪场电影，还是去哪个参馆吃中餐、西餐抑或日式料理？言语贫瘠的陆非痴在患得患失间，上了电梯，没有遇见孙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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