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s]寒夜

　　闵玧其一只手提着炸鸡袋子，看着眼前的人。就这么看着，五分钟没说一句话。
　　他就是出去上了个洗手间，再将南俊他们买来的粥给护士去热了，回来就发现某人弯腰往床底扒拉着什么，是当他嗅觉失灵了是吧？
　　在全球各大脏乱差的地方都能上天入地的夫知贤此时低着头，时不时抬头用眼睛瞅一眼不说话的玧其，半响，终于经受不住了，抱着一线希望，呐呐开口，“不是我点的。”
　　玧其没理她，拿出袋子里的小票，“Christine Andrea。”昨天刚伤完，今天就点了炸鸡。
　　知贤强撑起头，开始狡辩，“我伤的是头，不是胃，再说了，医生也没说不能吃。”然后一脸忍痛的样子，半睁着眼，扶着头开始哼哼，“啊，好痛，现在只有炸鸡能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刚刚医生和玧其说了一大堆英文，她看见他一直在费力记着医生说的单词，即使是用带着口音的英文说了无数遍OK和thank you，她笃定玧其很多没听懂。
　　而闵玧其像是没听见一样，掏出手机，点开录音文件，医生流畅悦耳的英文在病房播放，他确实没怎么听懂，但过后将不懂的单词一个一个在翻译软件上查清楚了，他边放录音边说，“听见没？饮食清淡。”
　　大意了……夫知贤的气焰被浇了个透顶。
　　“再让我看见你吃这个看看？”他转身把炸鸡袋子拿到这间VIP房的客厅去了，再回来时就看见知贤在包里掏着什么，他走过去。
　　夫知贤看见玧其来了，马上笑得一脸讨好，将手中的硬盒子递过去，并用眼神催促着他打开。
　　“这是生日礼物？”他小心地将手中包得精美的盒子拆开，打开盖子，发现是一条手链。
　　他应该什么都不缺，上次替粉丝送的娃娃给了她灵感，说做一条饰品送给他，这样平时也能戴在身上，选了非常简单的复古样式，为了不伤手腕，她细心选了上好的软牛皮，由于手生，裁剪的边线并不整齐，中间处又用牛皮绳穿了一串英文字母。闵玧其念了出来：“Mysterious Book？”
　　知贤点头，她当初想将自己的名字放在里面，但是现在粉丝眼睛这么毒，肯定不能做得太明显，所以想找两人重合的字母放在其中，结果闵玧其（Min Yoon Gi）和夫知贤（Boo Zhi Hyeon）开头大写字母竟然没有一个重合，又找了他的艺名和自己的英文名字，竟然也没有找到重合的地方，这是多不有缘才会这样啊。
　　唯一相似的地方是和他出生在同一年，只比他大一个月？
　　最后，她思考了很久，将这两个单词放进去了，“神秘之书，我们名字的开头字母M和B在里面。”她指着手链，认真地和玧其解释。
　　“你可以戴上吗？”
　　她坐在床上，宽大的病服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很清瘦，黑发自然地垂落肩头，整张脸现在还很苍白，嘴唇因为咬着而显出一点樱色，她抬着头望着他，望得认真，明眸中似有深潭。他想象不到，现在这样乖顺的人是怎么不顾安危冲上前去打架的。
　　闵玧其没说话，将手伸出来。
　　夫知贤高兴了，将链子拿出来，正要带上，手却一停，“谁告诉你这个是生日礼物的？”这是看见闵玧其伸手了，开始得寸进尺。
　　“不是？”
　　“这是定情信物。”知贤笑眯眯，“好看吧？戴上我的链子，就要做我的人。”
　　玧其一愣。
　　“想好了吗？男朋友？戴上就不许反悔。”
　　闵玧其没有说话，可手还是悬空放着，没有缩回去。
　　其实，按着知贤往日的作风，完全可以将玧其的手拽过来，迅速绕上绳子，咔嚓一声扣上，人就是她的了，但此时此刻，她一直没动，耐心地等着面前的人。
　　半晌，他开口了，“那……你要答应我，再有这种事情不许再冲上前去了。看见了也要走到一边，向别人求助，要不就打电话问问我。”
　　知贤马上明白过来“这种事情”指的是什么，看来这次给他的冲击太大，现在还想着这个，她答应得飞快，“好。”
　　“还有……”但玧其说了前面就停住了。
　　“还有什么？”
　　“我知道，现在的我对你还不太了解，我们的人生轨迹太不相同了，不能强制要求你马上摊开全部，但是至少，以后的相处中我想要知道什么，你不要瞒着我。”玧其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有点忐忑，但还是说出口了。“毕竟，你是我爱人嘛。”
　　夫知贤的目光陡然深邃，她直勾勾地看着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玧其，看了一会儿，随即一笑，笑容明媚，然后重重点头，以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回答道，“好，我答应你。”
　　她低头将绳子绕上了他的手腕，软牛皮包裹着他雪白干净的手腕，长度刚刚好。戴上后，她伸出手，“请多指教，男朋友。”
　　玧其啊，我把我这本神秘之书送给你，既盼望着你能翻开，又希望着你能慢慢翻，毕竟这本书已经泛黄了纸张，在漫长的岁月里早就卷了书页，遍布划痕，不少的纸张上还渗了陈年的血迹，一滴一滴，暗褐色浸透书页……
　　闵玧其也过去握她的手，没想到刚触上皮肤就被她用力一拽，意想不到的发力让他的身子不可避免地前倾，然后，嘴上多了一个柔软的触碰，他的心脏骤然跳动。
　　这回，闵玧其没有再回避，主动将身子俯得更低，抬手温柔地扶住她因为仰头而显得纤细脆弱的颈部，加深了这个吻，将她苍白干燥而微微起皮的嘴唇湿润彻底。
　　此时知贤的心脏也是起起落落，随着亲吻的深入，他的鼻息游走在侧脸，柔软富有弹性的触觉回馈到脑子里，平时连人的皮肤都不接触的她，第一次进行着如此亲密的接触，心悸的感觉从心脏传至全身，皮肤开始颤栗，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抗拒，而是兴奋。
　　第一次看见玧其，就有的这种兴奋感觉，强烈地想拥他入怀的感觉。
　　她跟着感觉走了，现在证明她没有错。
　　然后，唇上的触感陡然离开，玧其停了，移开了一些距离，知贤看着眼前的喉结，上下的样子格外诱惑，她仰起头，想去追着他继续吻。玧其忙侧过头，眼睛看着地下，两片薄樱克制地紧抿着。
　　“呀……你这个女生，怎么这么不矜持。”他想装出严肃的样子，但平时的冷白皮红起来格外明显，将他暴露了。
　　夫知贤只是睁着无辜的眼睛，“你是我男朋友，干嘛要矜持？”
　　“那之前呢？之前还摸我的手。你对谁都这样吗？”
　　听他这么说，知贤慌忙表着真心，“阿尼，只对你这样。”难得见一面，怎么能不摸。她边说边要把脸凑上前，想继续刚才的事。
　　玧其立马将她按回枕头，“医生说你要静养，别乱动了。”边说边将被子细心地给她掖好，“现在麻药应该退得差不多了，你的头现在不痛吗？快躺好。”
　　其实玧其不说还好，他一提就真的有点痛了，静养？现在闵玧其对她来说，就是行走的春药，活动的精神鸦片，不可能静养的。
　　知贤躺着，嘴上还不停，“那好了之后就可以了吗？”她指的是亲吻。
　　闵玧其没有回答，对于得寸进尺的人沉默就是最好的反击，他转身走了出去，想去看看拜托护士温的粥怎么样了。

　　夫知贤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起来无所事事发呆的样子，实际上脑子在飞速运转，刚刚的梦她还记得，现在玧其不在，她忍着头痛开始梳理线索。
　　这两下重砸，并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将闸门开了道口，让她记起来了一些，她相信，只要有口，里面被强行堵住的洪水，早晚有再次奔涌而出的一天。
　　她十五岁那年，患有重度抑郁的母亲自杀身亡。
　　死的那一天，久久躲在房间的母亲打开房门，让阳光照耀进黑暗的屋子，温柔微笑着对她说，要带她去沙滩边看海，她欣喜地答应，认为自己所有的努力、不分昼夜的陪伴，让母亲开始朝好的方向迈进，途中经过了一个平地，她心中一动，和母亲说想看看落日。
　　母亲让她先下车，她听话地下了车，眼睛放在远处带着金色麟光的海平面，尽头的一轮红日正在下落，带着盛日里还未散尽的余晖，向海面撒着，带了孤寂落寞的壮美。她看着眼前的美景，入了迷。
　　然后，身后是车辆全速飞驰的声音，然后“砰”地一声，夫知贤回头，慢动作一般，刚才还乘坐过的白色车子像一道流星，撞过了公路的围栏，飞跃过悬崖，重重地砸在礁石上，然后沉落海底。
　　红日的血色染红天际，四周死寂，她的母亲驾车死在了她的眼前。
　　之后的日子，夫知贤没有什么感觉，或者说她刻意屏蔽了五官，拒绝任何人的接近，房子是租的，车子被毁了，母亲没有家人，也没有留下财产，那时候只剩知贤一个人茕茕独立在世上。后来，还未成年的她被安排在了南西福利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上了雪妍。
　　那段时光，竟然是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只是后来，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呢？雪妍去哪儿了？她被收养前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多年不见，回到首尔工作的一段时间后才又见到雪妍，夫知贤想到这里，头痛不已，像有一只手生硬地拉扯着神经。
　　不行，得去问问雪妍了，可每次要找她的时候都见不到她，得去她的高中问一问，她上的是什么高中来着？看过她的校服名牌，好像是济州岛的一所普通高中，每次逃课跑来首尔见她，真的很不容易。

　　正这么想着，有人推开房门走进来了，她抬眼，是玧其。但来人不止玧其，还有两个穿制服的警官和昨天被救的女孩。
　　玧其的眉皱着，走过来给了知贤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转过身，站在病床前，挡住来人有意无意打量的眼神，如果仔细看他，可以看见玧其全身绷紧，眼神警惕，是防备的姿态。
　　那个女孩神情激动，见到知贤就要去床前握她的手，闵玧其看到，平时拖着步子走路的他雷厉风行，几个跨步隔开女孩，然后弯腰，将知贤的手放进被子，还低头抱怨了一句，“我刚刚才掖好的被子，怎么转眼给你弄乱了。”
　　夫知贤对着他笑笑，轻轻地在被子里抓住玧其的手，安抚似地摸了摸，然后沉着声音对着来的警官说：
　　“如果没猜错的话，昨晚的两人，一人颈骨断裂再加脚踝骨折，一人腹部肋骨断了五到六根，右臂在当时只是脱臼，之后移动不当可能会骨折，两人现在可能醒了，说要告我；虽然我现在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但头部也被砸了两下，缝了数针，我并不认为我的行为是防卫过当。”
　　说完知贤还觉得不够，加了一句，边说边用眼睛瞟了一眼在旁边垂着脑袋的女孩，“是他们太蠢。”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全场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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