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s]寒夜

　　闵玧其不知道，就在距离他所在地直径不到800米的街巷，知贤倒下了。
　　老鼠在街巷中窸窣攒动，飞蛾在路灯的暖光下不断盘旋，风吹着黝黑的树影唦唦响，而他今晚注定等不到赴约的人
　　3月9日，演唱会结束不久，已经在酒店房间躺下的南俊接到了玧其的电话。
　　突然被叫醒的南俊声音很闷，“哥，有什么事吗？”
　　闵玧其拿着电话，声线有些不稳，“哦南俊啊，我一直没有等到知贤，她或许有给你打电话吗？你把她的酒店位置发给我吧。”
　　纽约这么大，人生地不熟的，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太晚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她，电话也不接，或许她因为什么事绊住了，迟到一会儿可以理解的，他说服着自己，将焦急的心绪硬生生压平。
　　“知贤？不是约好了，还没来吗？”
　　“没有。”玧其闭上眼睛，“反正，有消息就马上打给我。”他真的不该约这个时间的。
　　“好的，我把位置发给你，哥你先别着急。”

　　南俊挂了电话，开始想方设法的联系知贤，但都没有结果。就在他想打给南云熙的时候，视线突然停住，是一条推送过来的新闻。
　　【（速报）著名摄影师Christine Andrea于××区××街道为救一独身归家的女孩，与两名试图猥亵的男子近身搏斗，三人均受重伤，据目击者，Christine头部遭受猛击，现昏迷不醒，现被送往纽约市××中心医院。】页面下配了几张图。
　　某位深夜蹦迪回家的记者，像一匹饿狼，不知从哪里闻着血腥味儿，及时赶来贪婪地嗜着血，赶在救护车来前在警方拉的警戒线外拍了几张照片，画面里知贤倒在地上，旁边有女警正弯腰对着她，她的脸侧对着光，一身红衣触目惊心。
　　南俊的胸膛猛烈起伏，慌乱中起身，鞋也不顾着穿了，他想去敲硕珍哥的门，边走边颤抖着手将电话拨了出去，他压着哭音，“玧其哥，冷静一点，你听我说，知贤现在……”
　　路灯下，闵玧其瞪大了眼睛，电话从手中滑落，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头脑一片空白，南俊在说什么？是韩文吧，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随后，他开始弯腰，大口喘气，有些支撑不住，眼神满是惊惶，“知……知贤呐……”
　　不可以，知贤呐。
　　我都说好要等你了，为什么要爽约。
　　他憋住眼泪，捡起手机后开始疯跑，他要去主街道拦车，等不到了，他要去见她。

　　夫知贤先是走在一片蒙蒙的白光之中，慢慢走着，拖着身躯走过了很久的岁月，走到一片阴影下，她恍惚着抬起头，高大的乔木遮住了头顶的天空，不远处有操场，孩子们在其中嬉戏着，旁边房子的玻璃在刷成灰白的墙面上反着光。
　　这是在济州岛？正疑惑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莫哎？找你半天了。”
　　她回头，看见雪妍穿着一身崭新的校服，绑着丸子头，一脸笑眯眯地站在面前，她瞧见知贤转过身，欢快地转了一圈，“怎么样？新高中的校服。”
　　夫知贤正要问她为什么在这儿，却发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她听见自己开口，“不怎么样。”
　　雪妍像是习惯了她这样，也不恼，“我已经和院长说过了，让他帮忙把我和你安排在一个学校一个班，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学了。”说着就过来挽知贤的手臂。
　　知贤的身体没动，但是在她挽上来的时候不适地颤了颤。雪妍也感受到了，却是一脸欣慰，“呀，有进步啊，刚来的时候谁隔着衣服碰你都不行，现在好多了，快感谢我吧，帮你脱敏。”
　　知贤听到自己有些无奈地开口，“你来干嘛？就是为了给我看你的新校服？”
　　“阿尼啊，他们要打排球比赛，现在缺人，要我来找队友。”
　　“不去，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是有阿木吗？”
　　雪妍一愣，随即有些低落，“你说8号？他年纪还小，出去也容易，你知道的，院长格外喜欢他，看来为他争取了不错的人家。”
　　虽然来得不久，知贤也知道走了意味着什么，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样的动作好像做了很多次一样，格外熟练。
　　“前段时间走了一大批人，我保证，现在排球队里绝对没有那些你讨厌的人。”雪妍嘟起嘴，开始攥着她的袖子撒娇，“去嘛去嘛，陪我一起，我会保护你的。”
　　知贤像是没办法了一样，妥协道，“好吧。”场景消失，知贤又站在了茫茫的白光中，但脑海一直在涌现着画面。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
　　那场排球赛后，雪妍好像被一起比赛的人嘲了很久，之后很久的一段时间，球技很好的她都没有去过球场。
　　比赛过程中，为了击球，队员们的眼睛都盯着空中，跑动的时候身体间碰着撞着很正常，但雪妍为了保护她拉来的孤僻小伙伴，多次不看飞过来的球，不呆在自己的位置，利落转身跑向后头某个位置，只为了隔开小伙伴和别人的身体接触，跑路跑得格外欢快，让球眼睁睁地落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全场静默，除了她俩，所有队员头上集体冒黑线，队长忍无可忍，雪妍却在旁边一脸阳光灿烂地笑着挠头……
　　雪妍一战成名，被冠上了真坑队友的名号。
　　夫知贤笑笑，“我会保护你”倒并不是假话。正这么想着，雾气散去，又开始了场景，接下来大多是和雪妍相处的场景，从刚来的第一天被她叫住，到被迫熟悉，再到亲密无间，那个时候浑身是劲，知贤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们就在后山漫山遍野地跑，在树林内痛快呼吸，还被雪妍带着去各种搞怪，抢劫零食，然后一起罚站，她们瞧不起院内的清规戒律，不满安逸，奋力向生活完成她们的袭击，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驱除了隐在骨子里的沉默。
　　从黑暗不堪的家中被救到了阳光下，大家都在感叹着这个女孩逃脱了苦海，开始变得阳光，呵，哪有被救助、给了吃的住的就能阳光呢，不过是某个女孩一日又一日不动声色地在后头守护罢了。
　　画面一转，自己正在院内走着，突然被抚上了一个手掌，后头有个低沉的人声在叫她，隐隐约约传来，她有些听不清，正要转身却听见前面有人在叫她，这个声音她听见了，是玧其。
　　她心中一喜，想要摆脱那只手往玧其的方向跑，可是脚却向和水泥地浇筑在一起了一样，动弹不得。玧其的声音越来越远，她有些焦急，奋力挣扎着，竟然让她挣脱了！

　　纽约市某中心医院内。闵玧其一直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动。
　　演唱会后成员们都很疲惫了，刚刚南俊和硕珍哥没有叫醒睡着的成员，只乔装后避开了记者，赶来病房看望，彼时的知贤还在昏睡着，护士已经为她换上了病号服，头部的碎片被取下来，较大的创口处被缝了数针，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被医生告知有轻微脑震荡，现在的昏睡只是因为太累了，隔日便会醒。
　　清楚情况后，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玧其守在床边，拜托了南俊帮他在经纪人那打掩护，让他们俩先回去了，已经通过南云熙通知了西雅图的家人，由于已是深夜，明天才会赶到，现在闵玧其独自守在病房里。
　　他现在整个人有点恍惚，脑子里闪过硕珍哥走前的话，话音满是惊吓之后的余怒，“呀，醒了好好说一下，这种意识要不得，你看看新闻，一个打两个，对方还是两个体格健壮的男人，其中一个比南俊还高！就算会点防身术，但哪有女孩子不顾这么危险的，她冲在前面的时候有想过家人吗？有想过你吗？”
　　玧其慢慢碰上她放在被子外的臂，轻轻地将因为涂药刷在手肘的袖子拉下来，上面在地上刮擦出来的粗粝血痕早已不再渗血，已经凝固成了暗褐色，因为涂过药水，伤口看在眼里还是有些骇人，换衣服的时候虽然避在一旁，但换过后还是闵玧其拿了湿毛巾将她身上各处的灰尘擦拭去了。
　　他沉着眼，叫出声，“夫知贤。”知贤在床上没有任何动静。
　　闵玧其低头将脸埋进手掌，他现在的手指还是颤抖的。医院离事发地很近，他赶来时知贤还在急诊室里处理伤口，没有人知道他冲进急诊室，看见病床上躺着的人的感受，伤痕累累的样子，头上、脸上、下巴至颈部都是凝固的血迹，全身被刮了许多血痕，与红裙相互交错，在病房的冷光下格外刺眼。知贤是在赴约的途中出事的，听说对方还是□□未遂，如果……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夫知贤，我来了。”
　　“夫知贤，今天真的是我过得最难忘的生日了，你做到了。”
　　他声音沙哑，满脸心力交瘁的样子。而知贤只是安静地闭着眼，比在她平时在自己面前耍着小心思的样子顺眼一百倍，可闵玧其就是觉得她这样子不好，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一点也不好……
　　长夜漫漫，闵玧其一宿没合眼，等到天光朦胧的时候，身心疲惫的闵玧其终于支撑不住了，趴在她的手边睡了过去，过了很久，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猛地抬眼，闵玧其愣住了，发现夫知贤已经醒了，正望着自己。
　　闵玧其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去按床头的按钮。
　　玧其站在床头耐心等待医生的检查，期间，知贤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身上，没有移开眼。一旁的闵玧其只是将眼睫下垂，检查完毕，他又认真听了医生的注意事项，将医生送走，关上病房门，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她的脸慢慢喂给她。
　　边喂边说着，“边看了，认真喝水。”
　　夫知贤乖顺地喝完，笑得一脸自得，“你好看。”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说了一句，“生日快乐，闵玧其。”
　　一夜不安的玧其现在才终于放松了绷紧的神经，知道人现在没事，放松过后脾气也上来了，轻嗤一身，“是啊，过了一个真是快乐的生日。”现在她还受着伤，玧其打算等她好后再算账，硕珍哥的话他还记着呢。
　　她费力地动了动手，拉上玧其的小拇指摇了摇，意思是求和。玧其转过眼，没有看她，虽然心里生气但并没有扯开手指上轻轻的力。
　　她撇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我今天本来打扮得很好看的，穿了件红裙子想来见你，结果碰上两个坏人和一个傻子，就这样了。我也很委屈啊，我的点火计划都毁了。”
　　玧其转过头，“点火计划？”说起裙子闵玧其就有点不安，满眼都是他刚进急诊室的样子。
　　知贤点点头，她微微抬起手招他，玧其还没从脑海中的画面中走出来，看到招手后不自觉地走近。
　　她又用眼神示意他靠近，他没做它想，又把身子靠近了点，直到玧其把耳朵靠近她的脸，然后猛地上前，侧过头，将自己的唇对上他的，亲完后看着眼前彻底凝固表情的玧其，猫儿偷腥一般，笑得自得，“啵啵。点火计划plan B。”裙子虽然没了，但美貌还在，嘴还在。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头被绷带缠了几圈，脸上也是毫无血色，完全没有什么美貌可言。
　　半晌，被某人大胆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的玧其才反应过来，声音干涩着，“呀……”
　　但还没说完，就被知贤打断了，现在虽然唇色苍白，但眸子十分晶亮，她逼视着玧其，“你守在我床边，是什么意思？别和我说因为因为在和你见面的路上出事而心里愧疚，鬼才相信你。还有，电话里说会一直等我是什么意思？”
　　“你……”他想说你现在精力怎么这么好，要不要休息一下，但第一个字出口就转了心意，他不想再回避她。
　　“就是你以为的意思。”冷白皮难得地带了些微赧，眼前的目光过于灼眼，他低下眼避开，声音低低地，“在这里守着，想让你醒来第一眼看见我。”

　　夫知贤屏住呼吸，防弹里谁说闵玧其闷的？
　　他是这世间最会说情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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