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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睡了一个算不上安稳的觉，第二天一早起来，叶柔嘉就开始忙碌找工作的事情。
“找工作”这三个字，像是她人生中的新兴词汇。
从制作简历到投简历，再到各种焦灼的等待，最后是各类大大小小的面试……一件件一桩桩，她如今经历的一切都没办法从过往的人生经验中得到哪怕一点点的帮助。
她渐渐明白了她离开沈家时沈尧的笃定从何而来，也渐渐明白了林萱萱听说她要找工作时那些含蓄的提点。
果然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半个月过去了，结果于她设想的大相径庭——给出回应的公司中，要么是想找她去做个打杂的助理设计师，要么就是公司小到用不着真正的设计，只需要懂得如何跟风模仿就行。
最后终于有一家名叫“Justine”的服装设计公司给了像样点的回复。
对方在招主设计师，认为她虽然资历尚浅，但设计风格很符合品牌的定位。不过通过应聘的前提是要有像样的作品能直接入选品牌下一季的发布会。也就是说她还需要再针对对方的下一季新款主题提交一批设计稿供对方公司考核才行。
要是以往，对于这种要求，叶大小姐应该会回以一个“你已经错过了几个亿”的同情眼神，对这种啰里八嗦懂的公司她也不会再理睬。
但时至今日，在见识过那么多奇葩的公司后，她决定还是再给这家叫“Justine”的公司一次机会。
她把以往作品稍作修改了一下，发给对方。好在对方没有让她失望——两天后她就收到了对方的面试通知。
因为面试时间是工作日，林萱萱无法陪她同去，她只好自己开车前往。
跟着导航到达指定的公司地点时，她烦躁的心情总算被现代感十足的公司环境稍稍抚平了一些。
看样子不是什么小公司，吹毛求疵一点也可以理解。
……
叶柔嘉在前台登记完便跟着前台小姐上了二楼，可还没到会议室，老远就听到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今天这样的还有几位？这种小事你们自己定就好了，怎么什么都要拉着我？我又不懂这些……就说下面这位，也是你们千挑万选出来的，但她这审美恕我不敢苟同！这是童装吗？上上下下捂得这么严实，这衣服是穿给谁看的？我有理由怀疑这位设计师有什么特殊的宗教信仰！”
与此同时她们停在了一间会议室外，而那个男人的声音就跟她们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带路的前台小姐明显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回过头尴尬地朝叶柔嘉笑笑。
叶柔嘉此时的心情糟透了，刚才燃起的一点希望的小火苗就像风中残烛一样也快灭干净了。
前台小姐已经替她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她抬头望进去，会议室里坐着三四个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正中间的主位上疑似是个领导的年轻男人应该就是刚才说话的人，此时他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在前台小姐推门而入的一刹那他正好站起身来，似乎要走。
叶柔嘉扫了一眼散落在他面前桌上的几张画稿，还真是她的作品。
所以说她没有误会，刚才被怀疑有特殊宗教信仰的设计师正是她喽？
看来今天这一趟又白跑了，但即便要走，叶柔嘉也没打算这么轻飘飘的走，她总该让某些人知道，他错在哪里。
可是还没等她说什么，会议室的年轻男人在看到她后竟然立刻来了个变脸大法——他脸上不耐烦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然后是谦逊中带着点谄媚的笑容。
这一系列的表情变化让叶柔嘉有点茫然，以至于她都不知道接下来该以什么态度应对对方。
“是……”他迅速低头看了眼桌上的设计稿又抬起头来，“叶小姐吗？”
叶柔嘉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是我。”
“请坐。”
男人示意她坐的同时，自己也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刚才不是还打算走吗？怎么突然不走了？难道他认识她？
不应该啊！虽然沈叶两家在帝都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但她从小被父母保护的很好，很少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上了大学后又一直在国外，寻常人哪来的机会认识她？
她疑虑重重地坐了下来，不过想着自己反正已经来了，那就先聊聊再说。
所幸接下来的面试过程还算正常，除了那只会盯着她看的年轻男人外，其他几人还算专业，虽然也提出一些修改意见，但看得出对她的作品基本是满意的。
其他几人问完问题，有人看向那个年轻男人：“沈总，您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叶柔嘉微微挑眉，这人竟然也姓沈，有点巧。但她也没多想，沈这个姓不算少见，而且就她知道的荣盛的生意主要涉及地产行业和文化产业，没听说什么时候涉足了时尚领域。
所以，这个“沈总”跟她熟悉的那个“沈总”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
被称作“沈总”的年轻男人掩嘴轻咳了一声，问出了一个大家都没想到的问题。
“请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叶柔嘉稍稍松了口气，对方既然这么问了，那就是根本不清楚她的身份。
可她又有点疑惑——面试时问这种问题真的合适吗？但她参加面试的经验实在有限，也不确定在国内公司的面试过程中被问到这种问题算不算正常。
她不由得扫了眼在座其他人，见大家都低头看设计稿也没人要出声阻拦的意思，倒像是司空见惯的样子。
她也就没再顾虑什么，回答说：“没有。”
她自觉自己说的也是实话，长这么大，她有过未婚夫、丈夫，很快还会有位前夫，但确实没有过男朋友。
“那就好！”沈阔说完，似乎又有点心虚地补充道，“叶小姐别误会，公司有必要了解每一位员工的基本情况，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只是例行了解一下，您的个人情况和今天的面试结果没有必然联系。”
原来如此。叶柔嘉了然地点点头。
沈阔笑容亲切地问：“那叶小姐对我们公司还有什么疑问吗？”
叶柔嘉此刻最关心的当然还是可以赚到多少钱。
她也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你们是决定录用我了吗？”
对面的年轻男人眼里依旧带着笑意：“差不多吧，当然还得看我们其他方面是否能谈拢。”
那就是指报酬方面了。
叶柔嘉：“我也很关心这个问题，我成为贵公司的设计师后，年薪大概有多少？”
男人一双眼睛看着她说：“你的作品我们的设计团队确实都很喜欢，我本人也很希望公司能吸纳到叶小姐这样的人才。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保证，叶小姐入职的前三年每年可以拿到这个数，往后每年的涨幅不会低于20%。”
说着，男人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像指天发誓似的很慷慨地晃了晃。
叶柔嘉看着那三根手指立刻垮下脸来：“三百万？”
对面男人也垮下脸来，一双桃花眼里的笑意在那一刻像被西伯利亚寒流扫过一样，瞬间凝固。
很显然今天的面试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叶柔嘉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家，只有叶柔嘉一个人。
她看什么都不顺眼，颓然躺倒在床上，却又想起自己这些天莫名开始酸痛的腰，于是看这硬邦邦的床垫最为不爽。
她打电话给林萱萱：“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萱萱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表妹今天的面试定然又不顺利，于是陪着小心说：“我一下班就回去。对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叶柔嘉心情不好：“不想吃什么，就想把这破床垫换了！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忍受的！”
林萱萱：“我皮糙肉厚嘛！你等我，下班立刻回去！”
沈尧的办公室里，他低头翻看一份文件。助理敲门而入，他听到声音朝旁边位置点了点。
助理知道这是让他稍等片刻的意思，于是就静立一旁没有出声，直到他从文件中抬起头来，助理才把要报送给他看的文件呈上来。
花花绿绿的图纸，一看就是衣服设计稿。
他立刻皱起眉头。
助理连忙解释：“从年初收购Justine到现在，公司运营已经平稳过渡。最近打算重新聘请几位青年设计师，明年的春夏款就以他们的作品为主，目前设计师人选基本已经确定……”
没等助理说完，沈尧就摆摆手：“这些不用跟我说了，集团下这种小公司多得是，我没那么多经历一一过问，让阿阔多上点心，随时上报经营状况就行。”
沈尧口中的阿阔正是他三叔家的独苗沈阔，典型的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前些年斗鸡走狗也没人管他，这两年他三叔身体出了点问题，才想着要好好管束这棵独苗，免得他老人家哪天不在了，这棵独苗活不下去，于是就把他安插在荣盛刚收购来的服装公司里历练。
既然是要历练，按照沈尧的意思就该让沈阔从基层干起，谁知他三叔还是舍不得独苗受苦，死乞白赖给他求了个总经理的位置，直接让他管理一家公司。
老人家的面子不能不给，沈尧也只好做好随时给这位堂弟善后的准备。
助理颔首：“明白。”
沈尧重新低头去看文件，他没说让助理离开，助理也不敢走，依旧立在他身侧安静地等着他吩咐。
沈尧沉默了片刻问：“她最近在忙什么？”
他的指代含糊不清，但能留在他身边做总裁助理的，最起码的素质就是了解他的心思。
所以他话音刚落，助理就明白了这个“她”指的是谁。
助理摸了下鼻子说：“好像在找工作。需要我们‘帮帮忙’吗？”
虽然他也觉得老板和老板娘之间算不上感情多好，但他就是能感受得到老板最近的心情不佳。不过他也理解，女人无理取闹的找麻烦谁也不喜欢。
所以助理所说的“帮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帮忙，还恰恰相反，因为只要叶柔嘉无法独立，那她还得乖乖回家，或许还能长个记性，以后耍性子也得有个适当的度。
谁知沈尧只是微微一哂：“用不着你‘帮忙’，她以为找工作多容易？正好让她见识一下世道艰难。”
助理点头：“明白了。”
然而在他要离开前，又被沈尧叫住。
沈尧犹豫了一下说：“把那几张卡给我停了。”
助理心领神会：“马上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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