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欠你一句道歉

　　初到军营的江文，和大多数人一样，军营的严格管理让他产生了一种想逃离的欲望。

　　当兵第一年，晶晶说受不了这种想见不能见，打电话还需要等待的生活，跟他提出了分手了。分手后，除了自家姐妹，柳柳成了江文唯一的异性朋友。从那时起，他们更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在江文当兵的第三个年头，柳柳也跟王力分手了。为了陪柳柳尽快走出失恋。江文铤而走险，溜到战备库房偷偷的拿出手机，每天绞尽脑汁的逗她开心。那段日子，正赶上部队冬季野营拉练，白天趁着行军休息时，江文就躲起来给柳柳打电话，晚上，不顾一身的疲惫，江文承包了排里前半夜站岗执勤任务。

　　北方的冬天，夜里冰冷刺骨，站在白雪皑皑的山沟里，戴着棉手套手都会冻僵，江文不停的跺着脚跟柳柳发着信息，每发出一条都要将手塞到怀里捂热。整整一个周的训练，江文坚持了一个周，回到军营后，江文的手已经肿胀、溃烂的不成样子，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伤口，都会把他疼醒，虽然很痛苦，但江文的心里却是开心和幸福的，因为值得。

　　人，真的不可以做“坏事”，因为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江文违反规定偷用手机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关禁闭学条令条例7天。

　　那7天，一个人独处，除了学背条令，江文无时无刻在想柳柳。江文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柳柳已重新的占据了他的心。从初见到高中，再到现在，柳柳的身份不断转变着，从一见钟情的暗恋，到红颜知己，再到现在最疼爱的妹妹。江文不断地反问自己，随着心智成熟，自己是真的爱她？还是因单身久了，只是一种感情寄托？直到紧闭结束，也没有得出结果。

　　禁闭结束，江文回到连队。战友跟他说：“这几天一直有一个叫柳柳的女孩打电话到班里，我告诉她你被关禁闭了，别打了。但她还是每天傍晚打电话过来找你。快集合开饭了，抓紧时间回个电话吧。”

　　江文扔下手中的背囊，急忙跑到电话跟前，拨通了柳柳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两个人很默契的说道“还好吗？”然后，彼此沉默了许久……

　　“为了我，你才被关禁闭的是吗？”柳柳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江文笑着回答：“怎么可能，只是自己犯了点小错。”

　　“哥，别掩饰了，你的战友告诉我，你违反规定使用手机。为什么那么傻？”江文没有不知该怎么回答，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听到楼道里咚咚的跑步声，江文知道要集合开饭了，便鼓起勇气说：“妹妹，我重新爱上你了，以前都有束缚，现在都是单身，我们在一起吧？”

　　柳柳笑着说：“哥哥，你是在逗我开心对不对？咱们不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没有你的这些日子，我考虑的很清楚，我的确爱上你了。别急着回答我，你好好考虑一下，再给我答案。”说完，江文没敢再停留，匆忙挂掉电话。

　　很长一段时间江文没有联系柳柳，不是不想，是不敢，怕得到的不是想要的答案。

　　春节过后，江文实在受不了那种煎熬，递上报告休假回家。他直接乘车来到柳柳的学校。那是毕业近三年以来，江文和柳柳第一次相见。

　　夕阳西下，两个人站在江南大学的门口，还如以前一样，亲热拥抱。

　　寒暄过后，江文跟在柳柳身后漫步在校园里。江文看着柳柳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此行如果不能在一起，或许从此沦为陌生人。

　　柳柳幽幽的说：“十六七岁的时候，总是盼望能快快长大，考上大学，远离父母。现在却又很怀念那个懵懂的年纪，懵懂的爱情和纯粹的友情，单纯无知无畏又快乐。”

　　江文说：“可能每个高中生都曾这样渴望过，再也没有家长的絮絮叨叨，再也没有老师的喋喋不休，再也没有令人厌恶的题海作业。真正走过那个时代，才会发现那是我们刻骨铭心的时代。”

　　柳柳忽然停下，转过身很认真的对江文说：“哥，我知道你这次来是想要得到答复。答应我，不要逼我回答，好吗？”

　　江文点点头，“好，我们不聊感情，只回忆那过往的青葱岁月。”

　　江文跟着柳柳来到学校门口一家火锅店，选了一个靠落地玻璃窗的位置。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学生，江文感叹道：“刚入伍时，军营‘监狱般’的严格管理和‘直线加方块’的枯燥生活，让我感到无助与迷茫。特别是当你们电话或者信件中给我描述大学生活的自由、浪漫时，让我产生了一种想逃离的欲望。一转眼两年多了，看到街边这些景象，反而愈来愈陌生，更喜欢军营生活。”

　　柳柳说：“随着时间推移，环境变化，人都是慢慢改变的。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从一出生老天就安排好了每个人的命运？比如你，如果选择文科，现在也是高校的大学生；比如我，如果不是高考前生病住院一个多月，或许应该是更好的大学吧；再比如我们，如果没有那次扭脚，我们也不会走到现在。”

　　江文诧异地看着她，“扭脚？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柳柳笑着说：“从初见到校园相遇，我都把你当成好朋友。说实话，有一段时间我特别讨厌你，因为你总是强迫我喊你哥哥。因为你，我跟王力发生了很多争吵。后来，我们课间打闹被晶晶看到，她就开始对我有了敌意。想想挺可笑的，那么多女生给你写情书，去班级找你，她都没往心里去，反而对我这个闺蜜意见很大。有一天课间，我转身上台阶的时候没有站稳，扭到了脚，周围看热闹的同学没人管我。你跟刘凯回来，看到坐在地上的我，得知我扭到脚，二话不说脱下我的鞋就开始给我揉脚。看到晶晶那一刻，我知道我跟晶晶的友情彻底结束了，即使没有后来的生病住院，我跟晶晶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就是那天，我决定今生认定你这个哥哥了。”

　　江文尴尬的笑了笑，“想起来了，不过当初真的没有多想，只是把你当做好朋友来爱护。”

　　柳柳抬起头看着江文说，“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给你答复吗？一是因为我刚从失恋中走出来，二是你给我的印象还是太花心，从陈辰、王群再到珊珊和晶晶，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女人，我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走到哪，你都不缺人追。同学们知道我们的事情，都劝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们还是最好的兄妹，感情之事顺其自然吧。”

　　江文深舒一口气，“我知道，我现在解释也没有用，部队生活让我彻底改变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听你的，顺其自然。”

　　第二天一早，江文没有跟柳柳告别，悄悄的离开了她的城市。

　　回到家乡，江文没有去找王小伟他们，也没有去找陈辰和王群。他想就此了断，部队教会他太多的东西，回想起从前，自己是那般幼稚。

　　休假的日子轻松惬意，远离了严格的管理和枯燥的训练，江文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就躺在床上看书，看电影。宅在家里，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脚不沾地。父母恨得牙痒痒，数落他一点没有当兵的样子。面对父母的数落，江文笑着不语，决定与之前所有一切了断，他又能去哪里？又能干什么呢？

　　江文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吴平突然电话给他，跟他借钱，吴平说：“我的生活费让柳柳借走了，自己向好几个同学借钱没借到，大家都在读书，每个月家里给的生活费是固定的，谁也没有多余的，只有你是拿工资的人。”

　　江文爽快答应，柳柳跟吴平借了200元，江文便给吴平转了200元，并告诉他不用还了，算是替柳柳还了，并嘱咐吴平不要告诉柳柳。

　　转眼，休假的日子快要结束了。江文早早的起床，洗漱收拾自己，然后从包里拿出军装换上。坐车来到曾经的学校，校园还是原来那般模样。

　　江文来到与文静初见的十字路口，还去以前一样驻足抽烟回忆；又来到操场的围墙，想起李铁和李少杰，断了联系，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记得自己；站在曾经的宿舍门口，想起那些美好的时光，不知道同学们站在过得怎么样；坐在与李珊珊相恋的花台上，初恋的记忆是甜蜜的；来到商店，已不是当初的容貌，店里换了新主人；来到教室办公区，除了曾经的班主任王亮和教务处刘主任，全部是陌生的脸庞。

　　告别老师，江文想最后看一遍教室，走在教学区的路上，江文帅气的脸庞搭配干净利落的军装，挺拔的身姿和刚强的目光，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江文！是你吗？”在高三体育班门口，江文停住了脚步。

　　“刘夏。你怎么还在这里？”江文不敢相信的问道。

　　“真的是你，兵哥哥，真帅！”刘夏依然那么大胆，笑着说完便搂着江文的肩膀，拿出手机招呼着同学过来给拍张照片。

　　“我复读呢。还有几个月，不管考的怎么样，都不会回来了。”两个人站在那里，聊起当年的“衣服闹剧”，刘夏开口问道：“你女朋友呢？”江文尴尬地笑着说：“分手了，在我当兵的第一个年头。”“那我做你的女朋友吧？”刘夏盯着他认真的问道。未等江文回答，远处的同学喊走了刘夏。江文转身，发现四周全是学弟学妹，远处教室的窗台边也挤满了人。

　　刘夏跑过来，笑着说：“你的一群小迷妹想跟你合影，他们都知道你的故事哦。”

　　江文诧异的看着刘夏，刘夏解释说：“每一届的风云人物都会在学校里私传，三年了，你的事迹依然流传着，每次学校大会，刘主任还会把你当作警示教育的例子。”

　　听完刘夏的话，江文突然害羞起来，转过身洪亮的说：“学弟学妹们，大家好，很高兴见到你们。请珍惜高中的时光，好好学习，努力拼搏，不要像我一样后悔和遗憾。”

　　走出校园那一刻，江文发现周围一切没怎么变化，相同景象却不一样的心情。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可以淡化一切，可以改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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