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霸总嫌弃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面对面安静地坐着吃早餐。季慕祁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苏橙坐在餐桌旁边却生生生出一种风雨凄凄的悲鸣感来。

　　对面的男人穿着简单的一件白色短袖，胸口印着几个黑色的字母，非常基础的款，明明该是青春活泼的样子，穿在这男人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矜贵的感觉。头发软哒哒的覆在额间。只要把那双眼睛蒙住，就是一个干净清澈的少年。
　　苏橙能想到柠檬味和夏日的微风。

　　拿勺子搅着碗里的黑米粥，有些心不在焉。
　　要不要跟季慕祁解释一下昨天她可没向老夫人告状，她也不想去老宅住。
　　对季慕祁来说，他们两家联姻就是她们家攀附他，估计他以为这是自己不满意没被承认身份故意使的手段罢了。

　　苏橙微微抬眼，对面男人刀斧劈就一般的面部线条，每一分都透着冷漠。
　　她要解释的话就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也不会有更多交集。

　　这么想着还是有点沮丧，大概是因为要去一个完全陌生又没有依赖的地方了吧。
　　季慕祁的家人该不会都像他一样，每天都面无表情冷冷地瞧着人，活像她欠了他千百万一样吧。
　　她又想起了季老夫人，安下一点心来。

　　再怎么拖延，时间也还是到了，刘叔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苏橙也不好意思再磨蹭。提着皮箱出来。

　　季慕祁已经在后座坐好了，轻薄的银色笔记本电脑放在黑色的西装裤上，莫名很养眼。
　　也是，这人本来就生得好看，只是眼里常年大雪冰封，年轻的脸活活成了一片冻原。

　　苏橙拉开后座的车门，人进去，反手关上门。熟悉的风景快速地倒退着。
　　她忽然生出一种恐慌感来，仿佛自己进的不是车，关的不是门，而是自己的人生青春，她把它们通通都关在了外面，隔着一扇玻璃窗，互相窥探，彼此羡慕。

　　她隔季慕祁老远，靠在黑色冷金属感的车门上。瞪着眼睛看着外面的风景，眼里却看不见一物。
　　当初她答应结婚时都不曾像这样惊慌，仿佛掉进了一个快速旋转的漩涡里，她张开嘴巴想要求救，那水就大把大把的涌进来。
　　她胸闷气短，无法呼吸。

　　她轻笑，怪不得那么多人有婚前恐惧症。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苏橙啊，反正不会有比这更差的了。
　　无非是到哪都不受待见，这你经历得还少吗？闭上眼睛睡一觉，你还有很多要去做的事，哪能在这就被打倒。
　　不需要做他们眼里的好媳妇，不需要做合格的优雅的季氏少夫人。这一切都不是你想要的，你就应该丢开胡楠所说的一切。
　　你不是提线木偶啊。

　　闭上眼睛睡上一觉，让该死的眼泪蒸发，让不受控制的软弱死掉。

　　也许是心里暗示起作用，也许是在车上好好睡了一觉。苏橙现在已经泰然自若，脸上挂着恬淡得体的微笑。

　　季家一大家子人都在门口等着两人，这是季老夫人一早就安排好的。
　　老夫人站在正中间，左侧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西装笔挺，气质凛冽，此刻难得的也带了几分笑意，眼角沁出几缕皱纹来。但终究难掩风华，不难看出年轻时多受女孩们欢迎。左边胳膊被一个穿着深紫色旗袍的女子挽着，那女子才堪堪到他肩膀，娇小玲珑，颇有几分江南美人的意思。
　　再往旁边，是一个看着年龄和她相仿的女孩，一头短发，干净漂亮，眼睛里带着一点狡颉的可爱。她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粉雕玉琢，可爱得紧。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满是好奇。

　　“大伯，婶婶。”
　　苏橙跟着季慕祁一道打招呼。原来是老夫人大儿子一家。

　　季慕祁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那两姐弟。苏橙从他眼里看到了转瞬即逝的头疼。

　　“这是大伯的女儿季冬冬，儿子季时年。”
　　季慕祁对她说。

　　苏橙笑意清浅，刚要打招呼，就见那个短发姑娘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两封红包。

　　“来，嫂子和小季，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季冬冬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眸子里满是狡颉灵动。

　　苏橙鬼使神差地侧头看了季慕祁一眼，脸黑得……十分明显。
　　苏橙还没来得及笑，手就被人抓起，塞进来什么。转过头发现是季冬冬把红包塞进了她手里，人风风火火地就要跑路。

　　苏橙这厢正纳闷呢，余光一撇发现脸黑的不止季慕祁，还有大伯。
　　就看见原本笔直站着的精英大伯黑着脸抓住了自家女儿的手腕。

　　“季冬冬，跟你说多少次了！让你今天别闹，你今天自己呆在房间里反思不准下来！”

　　季冬冬嘴里还在不停抗议，然后人就被她爸提溜走了。

　　苏橙扫了一眼，大家都淡定得很，想来是司空见惯了……
　　她的美人婶婶笑容弧度都没变过，甚至有加大的趋势。也拿出两个精致的红包递给他们，笑着说和和美美。

　　苏橙被氛围感染，倒忘了来时的郁卒，她看了季慕祁一眼，见他没说什么，也就接过红包，笑着道谢。

　　季慕祁正打算带她去右边。就听到一道焦急的小奶音：“姐姐姐姐！”

　　苏橙低头一瞧，季时年小团子挥舞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手里也举着一封红包，担心他们要走，这才急急出声。

　　见着大家都看向他，季时年小朋友有点害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姐姐，祝你百年合合。”
　　他还没上学，不会用成语，这是先前学了季东东的，太长了，他只记住了第一个。在靠在母亲腿边漫长摇头晃脑的念念有词中，不知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绕错了，将百年好合念作了百年合合。

　　大人们顿了会，眉眼微动，嘴角憋着笑。

　　苏橙蹲下来，接过红包，她对这种软软的萌萌哒的小家伙完全没有抵抗力：“谢谢小时年，姐姐可以亲你一下吗？”

　　季时年看了一眼妈妈，抿着笑十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这个姐姐笑起来好漂亮，他还是愿意让她亲的，不过只能亲一口，妈妈说亲亲要留给未来的新娘子的，可是姐姐也是新娘子，亲一口应该没关系的。

　　季老夫人右手边是一个穿着小碎花白色长裙的女子，面上笑意恬淡，如夏风拂面。

　　“姑姑。”

　　季慕祁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传来。是老夫人的小女儿。
　　苏橙规规矩矩乖乖巧巧跟着季慕祁叫人。

　　一上午就在收红包中度过了，不可谓不愉快。

　　季家老宅有四栋楼，成正方形分布，楼与楼之间相隔百来米，中间建了一个小庭院，几条复古的回廊蜿蜒分布。

　　老夫人住在东边那套，南苑是大伯一家住，北苑原来是季慕祁一个人住，现在苏橙来了，两人住在那一栋。西苑常年空着，偶尔姑姑回来了会在那住。

　　一堆人一起吃了个中饭，姑姑吃完饭就先走了，大伯和季慕祁去了公司。
　　季老夫人怕苏橙无聊，打发季冬冬姐弟去陪她。

　　季冬冬是一个贯会闹腾的小孩，下学期就大四了，还是小孩子心性不改。
　　牵着弟弟到北苑敲了苏橙的门。

　　“嫂子你好，我叫季冬冬，今年二十一。”
　　季冬冬自来熟，笑嘻嘻地自我介绍。还伸手摸了把苏橙的脸，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

　　“哇嫂子，你成年了吗？看起来好小，皮肤也好好！”
　　季冬冬惊叹。

　　苏橙还惊在这一系列操作中，没回过神来。季冬冬确实是这种爱玩又带着几分飒爽的性格，并不叫人反感。苏橙反而有几分羡慕。

　　“我二十二。”
　　苏橙声音染着笑。

　　季冬冬张大嘴巴，瞪大眼睛，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

　　“天哪，真是人不可貌相，果然是我长的太着急了。不过，你绝对能当选我今年最佩服的妹子，没有之一。你居然能跟季慕祁结婚，还没被他的冷气冻死。真是厉害。”
　　她抱住肩膀，作势打了个冷颤。

　　季时年听到季冬冬说话，放下手里的玩具，懵懵懂懂地抬起头看着自家姐姐。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苏橙看着内心一片柔软，天使一样的小宝贝，萌得不行。
　　季冬冬看着弟弟一脸蠢萌地看着自己，直接大掌一挥把他的小脑袋按下去了。

　　“玩你的。”

　　又抬起头来看苏橙，就见她一脸被小家伙萌化了的样子。季时年长得肉乎乎的，眼睛又大又圆，确实很招人喜欢。

　　季冬冬忍不住打趣：“嫂子，以你和我弟弟的基因，生出来的小孩肯定比季时年好看。你要喜欢，多生几个，匀一个来给我玩玩，不是，照顾。”

　　苏橙听到这话，耳尖一下泛红。她和季慕祁没有什么，也就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已，听到这话还是微微脸热。果然还是自己功力太浅。

　　“你平时都是这么喊他吗？”
　　悄悄地换了个话题。

　　季冬冬摸了摸鼻子。

　　“那我可不敢，他一张脸能冻死我，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我还指望他给我发零花钱。啊！那啥，你不会介意吧？就是偶尔经济紧张，才问他要一点点。真的不多。我平时也挺节俭的。”
　　季东东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心虚。

　　苏橙看了一眼她身上的限量款衣饰，决定自动把最后一句话略过。兀自笑着看她表演。

　　季冬冬像是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拿着季慕祁的钱呢，决定趁现在多昧着良心夸夸自己堂哥。

　　“嫂子啊，你别看季慕祁这个人有点冷，你想想夏天搁他身边多凉快啊！”

　　呃，好像不对，重来。
　　“他人其实很好，长的也帅。虽然说喜欢他的妹子还挺多的，但他是个直男，还是个工作狂，完全不用担心他有什么烂桃花。”

　　季冬冬得意，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化身成一个马屁精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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