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他

　　腊月二十六，尤智坤带着一家人回老家。
　　原本考虑到因为尤溪要学习，而老家孩子多。容易影响到尤溪，尤智坤本想等到腊月二十八再回老家。

　　被尤溪拒绝。
　　往年都是腊月二十六回老家，尤溪不想因为自己让今年成为例外。
　　况且自己在学习方面一直都有查漏补缺，不缺短短几天。

　　老家在苏城南部的一片乡村。爷爷奶奶住在其中一个小村庄，洋寺村。
　　人不多，家家户户都认识。
　　距离有些远，开车要三小时。

　　一家人吃过中饭后出发，到达目的地时，已过下午五点。
　　尤溪对于长时间的乘车，很容易晕车。

　　所以一上车就找好了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来度过这三个小时车程。
　　在车上睡得昏昏沉沉，醒来时天色已经暗沉。
　　揉了揉脸颊，清醒过来。

　　奶奶在厨房里端出放在锅里热着的菜。
　　“奶奶。”
　　“溪溪来啦。”

　　“恩。”尤溪笑嘻嘻地去帮忙，“我来我来，闻到饭菜香都饿坏了。”
　　虽然爷爷奶奶有些重男轻女，但是随着老人家年纪增长，对孙女们也开始疼爱。
　　即便更喜爱孙子，但对孙女也都还不错。得益于尤溪的人乖嘴甜，爷爷奶奶尤其喜欢尤溪。

　　吃完饭，江纯帮奶奶洗碗。
　　尤溪吃着餐后苹果，在一旁看着。“奶奶，爷爷呢？”
　　“又去隔壁打牌去了。”奶奶数落道，“天天吃完饭，就知道去打牌，也不管志坤和你们有没有回来。”
　　“爷爷的爱好嘛。”尤溪说情，“那我带阿煦和阿照去欣赏一下爷爷的牌技。”

　　爷爷与人打牌正酣，没有注意到尤溪三人。
　　尤溪啃着苹果，和两个弟弟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等结束一局，还想继续时，尤溪才出声，“爷爷。”
　　爷爷转头，看见自己的孙女和孙子，不禁乐呵起来，“我说我今天手气这么好，原来是我们溪溪和阿煦阿照带来的好运。”

　　又跟自己的牌友介绍三个孙子孙女，满满的骄傲。
　　三个人都一副好相貌，又很乖巧的样子，很得老人家喜欢。
　　尤溪三人得到各式各样的夸奖。

　　“好了好了，别夸了，再夸该骄傲了。”爷爷打断夸奖，对着尤溪说，“看爷爷给你们露一手。”
　　不巧，输了。
　　爷爷有些赧然，为刚才的自得。

　　“爷爷，奶奶催你回家了。”尤溪适时插嘴，化解了爷爷的牌友们的起哄。
　　一群老爷爷还和小孩一般。

　　尤爷爷接过尤溪给的台阶，“对对对，家里老婆子在催了。我不跟你们打了。”
　　趁着尤爷爷起身，尤溪在其他爷爷说出阻止的话之前，甜甜一笑：“各位爷爷再见。”。

　　尤煦和尤照也脆生生跟着：“爷爷再见。”
　　回家路上，尤爷爷乐得不行，夸尤溪有眼力见。

　　老家房子是尤智坤三年前新砌的。
　　明净的三层小楼，一应设备都按照城市标准安装。
　　是洋寺村的独一份。

　　尤智坤的兄弟姐妹常年在外，老少三代很难全部聚齐，今年只有尤溪一家和小叔一家。
　　房间不少，所以尤溪可以独占一个房间。
　　晚上时间还早，尤溪准备做一套英语试卷，保持做题手感。

　　腊月二十七，有“宰鸡赶大集”的习俗。
　　尤煦和尤照还小，还在睡梦中，长辈也没有喊醒他们。

　　尤溪早早地起床，跟江纯还有奶奶一起去上店赶集。
　　购置了很多春节必需品，春联、香烛、烧纸等等。洋寺村还没有限制烟花爆竹，所以尤溪又加了一些鞭炮与烟花。
　　三人收获满满。

　　回家时，尤爷爷和尤智坤已经在准备宰杀公鸡。
　　是养了很久、专门用来在二十七宰杀的公鸡。

　　尤煦和尤照已经起床，在一旁跃跃欲试。
　　虽然是习俗，但对于孩童来说还是有些血腥，尤溪赶紧带着弟弟进屋。

　　宰杀好公鸡，尤奶奶便开炖。
　　江纯和小婶在一旁打下手，婆媳仨准备了很多肉菜、素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尤溪带着两个弟弟并一个堂妹在屋子外。
　　玩“跳房子”，四人玩得不亦乐乎。

　　傍晚以后，一家人集中地洗澡。
　　老人说是“洗福禄”。意味着洗去一年的晦气。
　　尤溪还有些迷信，洗澡的时候还念叨着要保佑自己高考顺利。

　　在老家几天，尤溪的生活放松了很多，作息也宽松不少，整个人也没有那么紧绷。
　　白天陪爷爷唠唠嗑，陪奶奶摘摘菜。抽空再和潘祎然聊几句。
　　晚上认真学习看书。
　　十足的惬意。

　　转眼到了除夕当天。
　　江纯的娘家就是洋寺村的隔壁村。
　　所以没有在意初二、初三才能回娘家的习俗。一早尤智坤就带着一家人回江纯娘家。

　　尤溪带着两个弟弟，嘴甜地不行，跟外公外婆拜年，三人都拿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外婆很疼尤溪，趁着人不注意，又偷偷给尤溪添了一个红包。

　　“溪溪，这是外婆另外给你的。”径直往尤溪衣兜里塞。“不要舍不得花钱，想要什么就只管买，钱不够了外婆给你。”
　　尤溪知道外婆是心疼自己。

　　外婆有四个孩子，只有江纯是女孩。
　　所以对于同是女孩的外孙女格外疼惜。

　　在有了弟弟以后，尤溪能感觉得出来，外婆对自己比以前更好。
　　为了安外婆的心，尤溪没有拒绝，笑眯眯地接受，“谢谢外婆。”
　　外婆的手捂住尤溪的口袋，“别让你爸妈知道了。”
　　尤溪点点头，盖上外婆有些沧桑的手，伸出食指竖在嘴唇上，”“我们的小秘密。”

　　在外婆家吃了午饭，便收拾回爷爷奶奶家。
　　尤溪恋恋不舍跟外公外婆再见。

　　跟各个长辈拜年，尤溪又是收获满满的红包。
　　爷爷奶奶家的晚饭格外丰盛。
　　奈何尤溪胃口不大，没等到每道菜都尝过，便已经饱腹。
　　但还是乖巧地坐在餐桌前，只是双手在桌子底下，用手机偷偷跟潘祎然聊天。

　　给潘祎然发了一个红包。
　　潘祎然回复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拆开一看，只有1.88，又扛起了大刀，斩断姐妹情缘。

　　尤溪笑不可遏。
　　[姐妹之间的感情怎么能靠金钱维系呢？]

　　潘祎然回复。
　　[哼哼，只有凭借金钱，才能勉强继续跟你做塑料姐妹。]
　　轮到尤溪扛起大刀。

　　江纯看见尤溪在偷摸着玩手机，也不勉强她坐在餐桌前，让尤溪下桌。
　　尤溪双手合十，“感谢江女士！”

　　跟潘祎然插科打诨了几句，尤煦和尤照就缠着尤溪要放烟花。
　　尤溪便结束和小姐妹的聊天，顺手群发了新年祝福。

　　考虑到两个弟弟年纪还小，尤溪买的是三角盆花形状的烟花，不需要自己拿着，只用点燃，便有四散的火花。
　　尤溪点燃了几个，引来尤煦和尤照的欢呼。

　　尤智坤还买了大箱的礼炮烟花，见尤溪玩起烟花，也点燃起来.
　　尤煦和尤照见着，跑过去欢呼雀跃。

　　尤溪还买了烟花棒，躲开两个弟弟，偷偷喊来小堂妹给自己拍照。
　　尤溪穿了一身红色的面包服，下身是一条紧身的黑色牛仔裤。
　　在烟火映照下，格外显眼。

　　手里拿着烟花棒，随意摆动，让堂妹抓拍。
　　黑夜里抓拍的效果不好，照片模糊，人影晃动。

　　于是尤溪摆好姿势静止拍摄，让堂妹连拍了几张。
　　尤溪挑选了其中拍得最好的一张，稍微调节滤镜参数，点击保存。

　　给堂妹发了一个微信红包以示感谢。
　　堂妹大喊，“谢谢堂姐。”
　　尤溪怕引来两个弟弟的关注，赶紧熄灭手中的烟花棒，冲堂妹摆摆手，“不用谢。声音小点。”

　　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尤煦和尤照身旁。
　　跟他们一起看烟火。

　　五彩缤纷，流光溢彩。
　　尤溪趁机拍了几张照片。

　　玩得差不多，老家的温度也实在是低，尤溪的手已经冻得发红。
　　赶紧回屋。
　　回暖。

　　之前群发的新年祝福，有了很多回信。
　　一一点开看。
　　有些回复和自己一样，没有称呼，一看就知道是复制粘贴。
　　尤溪笑笑，看来大家都不怎么勤劳嘛。

　　陆以森是第一个回复的。
　　[尤溪，新年快乐。]
　　带上了称呼，尤溪笑了笑。

　　[陆以森，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尤溪重新发送一条祝福。

　　[双倍的祝福，今年一定会快乐又如意。]
　　陆以森调侃。

　　尤溪坐在房间里，电视上放着春晚。
　　[你在做什么呀现在？]
　　回复的是一张陆谨玩烟花的照片。

　　[你们那里也能玩烟花吗？]
　　[暂时没有限制。]

　　[好巧，我们这里也是。我刚刚玩完。]
　　尤溪也发了自己刚才拍的烟花照片。
　　[好看吧。]
　　[恩，好看。比陆谨买的好看。]

　　还不忘贬低陆谨来抬高尤溪。
　　尤溪抿嘴笑。

　　潘祎然长久没有收到尤溪的消息，于是直接给尤溪打了电话。
　　尤溪接起，“祎祎。”
　　“溪溪新年快乐！”潘祎然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你还给我送来电话祝福啊姐妹。”

　　“我看你都没回我微信嘛。”
　　尤溪点开微信看了一眼，有三十四条信息，只是自己之前在和陆以森聊天，没注意。

　　有些重色轻友的迹象，所以含糊其辞，“跟别人聊天，一时忙不过来。”

　　作为尤溪十多年的好友，潘祎然自然能听得出来尤溪话语里的不寻常。
　　“你是不是在和陆以森聊天。”尤溪和潘祎然交换过各自“新欢”的名字。

　　尤溪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不止他，还有好多送祝福的同学呢。新年不就是各种互送祝福嘛。”
　　潘祎然不信：“我不相信，你肯定只在跟他聊天。”

　　佩服于好朋友的直觉，尤溪转移话题，“那你的周景初呢？”
　　潘祎然嘿嘿一笑，“我要等零点的时候。”

　　尤溪看看手表，十一点五十四。
　　“……所以你只给我留了六分钟吗？”
　　潘祎然在电话一头撒娇，“六分钟还不多吗？”

　　想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尤溪觉得自己没资格多说，乖乖闭上了嘴。
　　潘祎然很准时，一到十一点五十九就挂电话，“溪溪，不说啦，挂电话了。”
　　尤溪还没开口，就已经被挂了电话。

　　想到潘祎然这么有仪式感，尤溪觉得自己不能落后。
　　点开朋友圈右上角的相机图案，点击照片，配上文案，选择分组，零点发送。

　　返回微信消息，好多条未读。
　　只是目光停留在第一条上。

　　是陆以森的语音。
　　点开，声线低沉，语调缱绻，“尤溪，新年快乐。”
　　简单六个字，尤溪一时间，耳朵蔓上红，心脏“扑通扑通”跳地厉害。

　　没有回复，盯着手机。
　　微信界面下方第三个“发现”图标右上角，多出一个红点。

　　尤溪知道是谁。
　　因为自己设置的分组里，只有一个人。

　　陆以森纠结过，发语音是否恰当，只是抵不过心里的念想，还是决定发送。
　　发完以后，不去想尤溪的回复是什么。

　　想要缓冲一下心情，下意识地点开朋友圈。
　　映入眼帘的，就是尤溪的头像和刚发的朋友圈。

　　是一张照片。
　　出镜人是尤溪，双手拿着烟花棒。
　　烟花棒挡住了一部分脸，却无损她的美。
　　配着红色的外套，明明是黑夜，却显得人格外白皙。
　　笑眼里好似盈满了星辰。

　　再看文案，乍一看和照片的意境不符，“前方溪溪送来新年祝福。”
　　只是因为是她，所以即便意境不符，也不显得违和，反而变得生动有趣。
　　仿佛能听见她笑意满满地说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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