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下岗回家种田

　　过了一会儿，方心妍可算是歇好了。小豆丁没那么多心思，毫不客气地招呼锦音帮忙一块把箩筐里的柴拿出来，一边拿还一边老神气地指挥：“姐姐的动作不能太粗鲁啦，要轻轻的拿出来再轻轻地摆到地上去，不能想着方便就直接倒出来，不然会把柴火都弄得一团糟的。”

　　锦音当然不敢松懈，她那对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素手可没干过捡柴的活计，稍不留神，木柴上的小刺就能把她的手划伤。

　　只是方心妍跟个小大人似的不住念念叨叨，锦音没忍住，问她：“你怎么那么清楚？你以前是不是就这么干过？”

　　方心妍瞪圆了眼，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不过她最擅长的就是顾而言他，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用脚把滚到一边的几根木柴踢回柴火堆里，又乖又甜的说：“好啦好啦，我们都收拾好啦。姐姐，心妍带你上山玩呀，山上可多好吃又好看的果子啦，心妍要全部摘下来，都送给姐姐。”

　　方家人是怎么把小女儿养成这鬼精样子的？

　　不过锦音还挺受用的，忽然就明白方家父子为何总爱在方心妍面前争宠了。

　　小豆丁梳两根羊角辫，模样乖巧又可爱，笑起来时颊边还有两个酒窝，甜到人心坎里。更别说她这张小嘴巴真的太会说了，虽然知道她就是个小骗子，但当她真的用那张抹了蜜的小嘴朝你嘚吧个不停时，你就会不自觉地被她夸得飘飘然。

　　锦音如她所愿略过刚才的话题：“好，有劳心妍了。”

　　方心妍翻出两把小铲子丢进被清空的箩筐里，作势就要把筐子背起来。筐子个头大，方心妍身板小，即使这只筐子里只装了两把没啥重量的小铲子，瞧着也怪叫人觉得吃力。

　　锦音想这小豆丁辛苦了一早上，她作为二姐总不好压榨家里的老幺，试探着问：“你背着费劲吗？不然……让姐姐来背吧？”

　　方心妍却不领情，身子一摆，牢牢把筐护在身后，生怕锦音要跟她抢似的：“心妍想背的。”

　　锦音莫名其妙，只得由她去了。

　　方心妍背了个大肚子箩筐，兴高采烈地带锦音上山挖野菜去了。她话多，锦音都不用费劲去想，她自己就能倒豆子似的把话一句一句往外蹦。

　　“爹爹和大哥说姐姐也是我们家的孩子，不过先前去了别的地方，现在才回家。姐姐，你到底去了哪儿呀？那里好玩吗？为什么你一去就是那么久呢？”

　　她在石板路上蹦蹦跳跳，像只活泼的小花蝴蝶。兴许是因为年龄相仿又同是女孩，锦音跟她相处总会少些隔阂，说起话来也更自在。

　　锦音没想到那对不靠谱父子还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安抚方心妍，她想了想，认真答道：“不算好玩，但也不错。在那里有漂亮衣服穿，有好吃的，还有人伺候你。”

　　“伺候？就是不用自己干活的意思吗？”方心妍眨眨眼。

　　“对。在那里你不用下地，不用去捡柴火挖野菜，你热了有人给你打扇，累了有人给你捶背，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

　　“哇，原来是这么好的去处呀。”方心妍的眼里尽是羡慕，她跳了两步颠了颠背上的大箩筐，天真又快活地憧憬道：“等心妍长大了，要先送爹娘去享福，然后是哥哥和姐姐，最后再是心妍自己。”

　　锦音没想到方心妍居然把自己也算进去了，心里美得不行。不过这小豆丁居然知道要分次数送，这里头是有什么玄机吗？

　　锦音问：“你一次把全家都送去不行吗？为什么要分好几次？”

　　“因为娘亲跟心妍说过，天上不会掉馅饼，好东西都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得来的。那个地方那么好，肯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觉得我也没能出息到一口气送五个人去啦，只能两个两个的送了。”

　　她还颇有自知之明。

　　锦音真觉得她太了不得了：“你还知道什么叫代价呢！”

　　小豆丁自豪地说：“当然知道啊！就好比说心妍要是想下午出去玩，就得早上把娘亲布置的任务都做完。如果想多玩一会儿，要么就辛苦一些，头一天就提前把第二天要干的活完成一部分；要么就请人来帮忙。但是请人帮忙也是要给好处的，如果你给的好处不能打动对方，这事就吹啦。干活或者给好处，这就是代价啦。”

　　锦音认同地点点头。看来不论是哪里的孩子，在小时候都是要学习的，只不过是学的内容因背景关系有了偏差。好比说住在深宅大院的孩子，要维护大家族的门面，学的是礼仪书画。而村里的孩子要帮补家计，学的就是替大人打下手的活计。
　　她如今要从前者转为后者，要多向前人打听才是。

　　锦音决定请教方心妍这位小前辈：“那你平时都要做些什么呢？”

　　热心小前辈掰着手指头数道：“可多啦！拌鸡食鱼食……有时候也会帮秀秀姐姐家拌猪食，开笼子让瓜瓜带着鸡去散步，没事干的时候捡柴火挖野菜采野果，农忙的时候也要过去帮哥哥和爹爹的忙！还有好多好多杂活……心妍全都能干！”

　　“你可太厉害了。”锦音感慨，她替刘舜华擦个碗也觉得够呛呢。

　　“那是当然啦。哥哥和爹爹都不像话，只有心妍最乖最懂事。”说话间，方心妍已经领着锦音来到山脚下，嘿呀一声跳上了一块巨石。

　　一条缎带似的小溪将路切割成两半，一头连着黑黝黝的山洞，另一头一路蜿蜒，不知流向何方。小溪中间放了几块垫脚石，充当通行用的石桥。

　　锦音问：“这儿有溪水呀，怎么没见有人来澣衣呢？”

　　方心妍对她说：“村里人澣衣都是去俞溪的，来这里玩水的都是小孩儿。村里的鸡鸭鹅在山上跑腻了也会下来游泳，到时候你再扑腾上去吓它们，可好玩啦。”

　　锦音想起家中那头叫瓜瓜的大鹅，狐疑道：“你这样玩没问题吗？它们不会追着你啄？”

　　方心妍诧异地问她：“当然不会啦，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下回你试试就知道啦。”

　　锦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方心妍就是个嘴甜小豆丁，应当不会坑骗她吧。

　　她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低头瞅了瞅自己脏兮兮的双手，走到溪边蹲下：“心妍你等姐姐一会儿，姐姐想把手洗干净再走。”

　　天晓得她已经忍多久了，好不容易看见水，她非要洗个痛快不可。

　　山涧小溪的水总是格外清凉一些，锦音初下水时没忍住打了个颤，凉意顺着葱白的指尖打着转儿缠了上来，直让人神清气爽。

　　她把整只手都浸入溪水中，细致地将指缝里的泥洗去。溪中几尾鱼儿好奇又胆怯地停在不远处，有只格外胆大的会趁她不注意时倏的一下游过来，就在锦音以为它要撞上来时又把尾巴一摆，轻飘飘地打了个转，又绕回去了。

　　锦音又是害怕又是新鲜，想大着胆子趁鱼儿游过来的时候摸它一把，又害怕它会不会发怒咬自己。

　　她洗手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方心妍跳到她边上也跟着蹲下，“是不是家里排第二的姐姐都那么讲究？心语姐姐也是每回弄脏了手，总要第一时间洗干净的。”

　　锦音动作一顿：“你心语姐姐也很爱干净？”

　　“对呀。”发觉锦音对自己的话题感兴趣，方心妍凑到锦音耳边神神秘秘地用气音说道：“我同你说个小秘密，我觉得心语姐姐比你还讲究呢。她要天天洗澡的，若是不得允许，她就偷摸来溪边打水擦身子。她说自己要是不洗，就会脏得浑身痒痒呢。可怎么会呢？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呀。”

　　锦音也觉得奇怪，她认识的爱洁之人大多家境优越，没听过穷人也爱讲究的，像刘舜华那样分出皂荚来洗碗的已是顶奢侈了，赵心语居然还想每日沐浴？
　　罢了，或许她赵心语就是天生大小姐的命，一身富贵气与穷苦乡下格格不入呢？她这个假千金管这么多作甚。

　　锦音只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兴许她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

　　方心妍听不懂她说的话，也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有点着急。她眼珠子一转，又开始跟她打听起“好地方”的事了，“姐姐，他们说心语姐姐与你换过来了，那她现在是去了你以前待的好地方吗？”
　　“对。”

　　“那她过去了就是去享福的，不会被赶出来的，对不对？”
　　这都什么问题呀，谁有胆子敢把大房失而复得的嫡姑娘，赵大夫人的心肝肉赶出来呢？
　　锦音说：“对，不会被赶出来。”

　　“那儿到底有多好呢？比天宫还好吗？”天宫是方心妍所知道的最好的去处了。
　　锦音又没去过天宫，怎么知道哪里比较好。但她看到方心妍眼中的希冀，只得顺着对方的意思说：“我觉着应当是。”

　　“那她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锦音回过味来了，这丫头绕着圈的跟她说话，原来是想问她这个。可她该怎么回答呢？说是，未免也太伤人了;说不是，又能瞒对方多久呢？

　　锦音犹豫了小半会子，含糊道：“我也不大清楚。那地方日子虽好，却不是能随意进出的。”

　　方心妍却已经从她的脸上读出了答案，双眸不禁黯淡下来。锦音正想安慰她，又听到她问：“那个地方可以每天都洗澡吗？”

　　锦音不明白怎么话题又扯回洗澡上了，下意识答道：“当然可以。”

　　“这样呀，那心语姐姐不会再浑身痒啦，真好。”方心妍仍旧对二姐不会再回来一事耿耿于怀，但她想到二姐会过上想要的日子，心里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锦音端详了她片刻，忽然把手从溪水里抽出，弹了几滴水珠到对方脸上。

　　遭受偷袭的方心妍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姐姐，你偷袭我！”

　　“不仅如此，我还要偷袭你第二次！”

　　锦音如法炮制又往方心妍脸上弹水珠子，趁方心妍愣着的空档提起衣服踏过垫脚石跑到另一头去。方心妍大叫一声，也洗湿了手，紧追在锦音身后报复。

　　只是她身后还背着个箩筐，跑起来跌跌撞撞像只小白鹅，锦音被她逗得直笑，干脆不跑了，任小豆丁踮着脚尖把两只洗得冷冰冰的手捂上她的脖子。

　　“哎，差不多得了。”锦音把她的手放下来，拉了拉她背着的肩带，“你还是把筐给我吧，你这样行动起来不会怪不方便吗？”

　　方心妍宁愿行动不利索也要背着这个筐，锦音着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豆丁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警惕地后退一步：“不要，偷袭就算了，但小狐狸一定是我的，姐姐休想跟我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还冒出小狐狸了？

　　锦音一头雾水，只听见方心妍一本正经道：“修平哥哥说了的，背着竹篓上山会有小狐狸爬进去跟我交朋友哩！不过我们家的竹篓太小了，要是小狐狸太胖爬不进去怎么办？所以我得背个大的！”

　　……嗯？
　　锦音想不顾形象地掏掏耳朵，让方心妍再说一遍。

　　她方才听到了什么？隔壁程二哥哄骗她家的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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