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美人胚子

　　老人拄着拐杖，弓着腰，步履蹒跚。花白的大胡子占据了他大半张脸，眉毛也是长长白白的，完全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看清他的眼睛大大黑黑的。

　　第一次见那么奇怪的人，小哑巴很害怕，连忙转身就跑。

　　“小朋友，别走！爷爷不是坏人。”大胡子爷爷在后面喊。

　　你说你不是坏人就不是坏人嘛。小哑巴在心里嘀咕着，并加快步伐。可是小朋友的腿子很短，怎么跑也不快。小哑巴开始有点急，要是大胡子抓住她怎么办？

　　不对，他拄着拐杖，肯定追不上她。

　　小哑巴转头看了看，大胡子老人离她不是很远，他拄拐杖走的速度并不慢。

　　“小朋友，我是来帮你的。你是不是想找警察叔叔，我可以帮你找。”大胡子老人的声音很浑厚。

　　啊？他怎么知道我要找警察叔叔？

　　小哑巴愣住，她停住脚步，转身做了一个“停”的手势，示意大胡子老人不要动。两人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这样比较安全。

　　大胡子老人十分听话，停了下来。

　　“我不动，你不要害怕，爷爷真的不是坏人。”大胡子老人笑眯眯的，慈眉善目，十分和蔼，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坏人。

　　仔细看，小哑巴觉得大胡子老人非常像电视里的土地公公。

　　他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会真的是神仙吧？小哑巴越想越激动，土地公公会帮助她吗？小哑巴在自己的幻想里遨游，越想越开心。

　　大胡子老人开口打断了她的幻想。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神仙？”大胡子老人的语气十分和缓，“我不是神仙，但我是来帮你的。”

　　小哑巴再次愣住了，他真的是神仙吧！神仙通常不会承认自己是神仙的，她懂的，小哑巴点点头。

　　“你是不是要找警察叔叔，我可以带你去。”

　　要不要相信他？

　　小哑巴十分谨慎，万一他是忽悠人的骗子，把她带去卖怎么办？但小哑巴又觉得大胡子真的不像是坏人，她也想去找警察叔叔。

　　小哑巴在纠结。

　　“别怕，你看我腿脚不利索，拄着拐杖。你精灵古怪的，我怎么抓得住你。”大胡子老人像是又看穿了小哑巴的心思，“要不这样，我走在前面，你跟在后面，离我远一点，只要我一转身，你就跑。”

　　小哑巴点点头，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她示意大胡子老人先走，大胡子老人笑笑地转身向前走，她跟在大胡子老人后面，时刻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人就这样默默地走着。

　　突然，大胡子老人开口了，“小朋友，你要不要听故事。其实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你和我都只是小说里的配角。”

　　小说？配角？小哑巴懵懵懂懂的。

　　大胡子老人没有停，继续讲着。他说，小哑巴接下来会遇到新的养父母，养父母会对她很好，希望她也好好对待新的养父母。大胡子还说，小哑巴以后会遇到非常好的朋友，会生活得很幸福。

　　说着说着，大胡子就停住了，像是讲累了。

　　小哑巴还想听，她想知道更多。不会说话的她，只能在后面默默等着大胡子老人再次开口。

　　还没等到大胡子老人继续讲故事，他们就已经走到派出所门口。

　　“那里面有警察叔叔，进去就会有人帮你。”大胡子老人指着派出所门口说。

　　小哑巴看到有穿着警察衣服的叔叔从门口走出去，大胡子老人真的帮她找到了警察叔叔，他真的不是坏人。为了表示感谢，小哑巴送书包里拿出一个糖果，是薄荷味的糖果，秋菊阿姨奖励她的糖果。

　　她不再害怕大胡子老人，一步一步走近大胡子老人，笑脸盈盈地把糖果递给他。

　　“真是个好孩子，你会幸福的。”大胡子老人开心地接过糖果，然后递给小哑巴一张纸条，“进去后把这张纸条给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就会帮你找到家人。”

　　纸条上写着：南安镇上阳村顾大庆。

　　小哑巴看不懂纸条上面的字，也乖乖地点头。

　　“快进去吧。”大胡子老人招手让小哑巴快进去。

　　小哑巴缓慢地挪动着步伐，她还有好多话想问大胡子老人。她想问大胡子老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想问人怎么会在小说里？配角是什么？新的养父母是什么人？她的亲生父母在哪？

　　好多好多想问的，但她说不出来。

　　“快进去吧，进去开启你的新人生。”大胡子老人再次催促她进去，“不管这个世界是小说还是什么，不管是配角还是主角，你的人生你做主。”

　　小哑巴点点头，懵懵懂懂的。

　　“进去吧！”大胡子老人又催促。

　　小哑巴只好径直往前走，手里紧握着小纸条，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跟怎么样的人一起生活，她真的会幸福吗？

　　走了几步，小哑巴回头看看，发现大胡子老人已经离开了，心里十分不舍。

　　——

　　这天，上阳村十分热闹。

　　公庙的大榕树下，坐着一大帮人，男女老少都有。

　　平时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地里干农活。今天都丢下手下的农活，拿着扇子和瓜子在榕树下等人。

　　“人回来了没？”村里的李阿婆挑着一对浇水桶急匆匆跑过来。

　　今天农田里冷冷清清的，就她一个人在浇菜水，她是实在没办法，昨天就没浇菜水，今天再不浇，菜就要被晒死了。

　　她快速浇完菜水，都没回家放水桶就往公庙跑，生怕错过了热闹。

　　得知人还没回来，自己没有错过，李阿婆开心地放下水桶，找了个空位坐下陪大家一起等。

　　他们要等的人是顾家的老二顾大庆，确却来说等的是顾老大的女儿。听说顾老大失散多年的女儿找到了，顾大庆一大早就开摩托车去镇上接人。

　　几年前，顾家老大顾大国夫妻车祸双双去世，留下一个一岁多的女儿顾漾。车祸不久后，顾奶奶带孙女顾漾去镇上买东西，不小心把顾漾弄丢了，顾家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顾奶奶偷偷把孙女送人了。

　　顾大国是顾奶奶最疼爱的儿子，她好好的儿子只是去县城一趟，怎么说没就没了。

　　那时候，顾漾才刚满一岁不久，还没学会走路。儿子儿媳走后，孙女由顾奶奶照顾。晚上小孩子没见到爸爸妈妈，就一直哭。伤心的顾奶奶听到小孩子的哭声，更加地烦躁。

　　“你个扫把星，把我儿子克走了，现在是打算把我们顾家全家都克走嘛。”顾奶奶拽着不懂事的小孙女大骂。

　　她是真的觉得孙女就是扫把星，是孙女把自己儿子克走的，她现在一看到孙女就烦。

　　儿子车祸后的第八天，顾奶奶跟家人说要带着小孙女去镇上买新衣服。回来的时候就一个人回来，哭啼啼地说自己不小心把小孙子弄丢了。

　　顾家满城寻人，到处贴寻人启事，也报警了，却一直没找到。

　　一直到前年，顾奶奶得了重病，就快撑不住了。她才跟老伴说了实情，顾漾不是不小心弄丢的，她没有带顾漾去镇上买衣服，而是把她带去了很远的云北镇，把顾漾送给了一个过路的妇女。

　　“我错了，我不应该丢掉自己的亲孙女，现在就是老天给我的报应。我死后，你们一定要把顾漾找回来，她是顾家的血脉，一定要把她接回顾家，要不我死了也不能瞑目。”顾奶奶临死前特意嘱咐顾爷爷。

　　顾爷爷只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并嘱咐他们不要跟外人说，家丑不能外扬。

　　办完顾奶奶的丧事，顾家老二和老三就去云北县寻人，依然没有找到。

　　谁也没想到，过了两年，派出所直接找到家里来，让他们去派出所认人。说是云北县那边的派出所接到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身上带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南安镇上阳村顾大庆。”

　　经过警察和医院鉴定，小女孩确实是顾家老大失散多年的女儿顾漾。

　　天气很热，即使坐在大榕树下也很热，大妈们扇着扇子，嗑着瓜子，嘴里念叨着：“七点就看到顾大庆开摩托车出去，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谁知道，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个女娃嘛。”榕树下喝茶的大爷不耐烦地说。

　　平时，这个时间点榕树下人不少，可以清静地坐着喝茶，现在一帮人在这里吵吵嚷嚷的，烦死了。

　　“我家大姑子的女儿在镇上工作，她说顾家那女娃可漂亮了，我倒要看看是有多漂亮。”

　　“这娃肯定漂亮，刚出生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平日除了干农活，大家就是聊各种闲事。失散多年的孩子回家这种事，对村里人来说就是大事，谁都想来看热闹。

　　“顾大庆回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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