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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
“真是，我怎么把它给忘了！”钟谣眼睛一亮，终于想起被她抛在脑后的鲛珠和治疗术，当了十六年凡人，有个什么病痛总下意识找大夫，一时半会还不习惯这样方便的法术。
【检测到治疗目标：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是否消耗一百枚信仰之石进行治疗？】
尽管已经清楚治疗术会根据伤病大小消耗不同量的信仰之石，还是不免被这样庞大的数量惊到，要知道，常人普通的伤风感冒也只要三枚信仰之石而已。
若不是背靠三千石山这座信仰之石宝库，光靠收集信仰来换取，还不知要攒到猴年马月——那可是足足一万个信仰。
系统背包存有足够的信仰之石，钟谣心中默念“治疗”，只见一道柔和的白光从鲛珠中析出，慢慢覆盖在卫靖身上。
一息后，原本伤痕累累的将军便恢复如初。
卫靖悠悠转醒，记忆还停留在先前那场剧烈的爆炸中，治疗术能消解他身体上的病痛，却无法清除他的心理阴影。所以即便已经没有任何不适，被炸伤时产生的剧痛却仍然挥之不去。
“将军以后万不可再如此鲁莽。”床边，先生落后钟谣半步，语气严肃，显然又开始走剧本了，“眼下若非圣女大人耗费神力替将军救治，只怕……”
说一半留一半，深谙语言的艺术。
卫靖也不愧为统领圣族数万将士的大将军，很快便克服心中恐惧，拳头用力捶在充满活力和生机的大腿上，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他闭眼平息激动之情，睁眼再看向钟谣时，眼里就不只是对圣女大人的尊敬，更多的是一种发誓要效忠的决心。
圣族人向来注重恩情，奉行有恩必报的原则，此番救命之恩大过天，圣女大人之于他便如再生父母一般。
卫靖直接翻身下床，抱拳跪地，朗声道：“圣族在上，自今日起，卫靖将誓死效忠圣女大人！”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此前钟谣虽有心收服卫靖，却没想到事情能进展得如此顺利，原本一场祸事，峰回路转之下竟也成了一桩喜事。
“圣女大人创立神教，欲给这世间带来公平和正义，不知将军可愿加入？”先生已经不是第一次拉人入伙，流程熟练得很。
“卫靖就是个领兵的粗人，只要圣女大人不嫌弃，俺自愿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他所作所为皆为温饱而已，这番大抱负从未在他的脑海出现过，但此时此刻，他却突然有一种热血沸腾之感。
“吾乃女神钟谣，见苍生凄苦，遂化身下界，创立钟二教，普渡众生。”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将钟谣那条洛丽塔长裙轻轻撩起一角，金丝银线勾勒出的钟摆图案若隐若现，平添许多神秘。
“吾知道这条路会很艰难，还有很多受到蛊惑的人会加以阻挠。但吾不会放弃，吾相信，有你们的帮助，钟二教的未来一定是辉煌灿烂的！”
这些台词并不在剧本里，显然都是钟谣现编的，满满中二病即视感。先生眼含敬佩地看向身旁滔滔不绝的钟谣，心想：公主殿下面不改色编胡话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应该不会有人相信她吧。
“卫靖愿为圣女大人，为钟二教献出一切。”头脑简单的大将军被钟谣几句话激起心中热血，他直接五体投地，以蛮荒最高礼仪向圣女大人宣告尽忠。
然后卫靖就收到先生看“傻子”的眼神一个。
“很好。”钟谣神情温和地看着卫靖，在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全部忽悠走后才接着道：“大垣皇帝受到魔鬼蛊惑，不愿接受神的渡化，还将吾贬去蛮荒。”
“世人皆道，蛮荒乃苦寒之地、神弃之所，殊不知在神明眼中，众生平等。即便是蛮荒，吾也要渡他一渡！”
“卫靖，你可愿做吾手中利刃，替吾斩除一切阻碍众生幸福之人？”
“愿！”卫靖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憋红了脸，才郑重万分地说出这个字——只字，万钧。
“好，吾特封你为神教兵堂堂主，掌军权。从现在起，你就是钟二教的英雄！”钟谣亲手将卫靖扶起，顺便给人画了张大饼，那声音一如既往的蛊惑力十足，听得卫靖热血沸腾。
“俺一定不会辜负圣女大人的期望。”
……
先生在一边默默吐槽，公主也不怕给人吃撑了。
房间里点着炭火，将这一室烤得暖烘烘的，卫靖红着脸、粗着脖子，突然大喝一声开始脱衣服。
公主与先生一时面面相觑，这别是被忽悠傻了吧？
好在卫靖只脱下一件外衣就停了，然后六目相对，他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妥，忙开口解释，“不是……是……哎呀，俺这是太热了，就想脱衣服凉快凉快，俺在族里都习惯了的……”
总有种越描越黑的架势，然后卫靖就“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咳，圣女大人说众生平等，你不必如此。”程玟难得良心发现，上前将卫靖扶起来。
“多谢教主提醒，俺差点又忘了圣女大人的指示。”卫靖一掌拍在脑门上，神色看起来万分懊恼。
“呵呵，说了叫我先生就好。”教主什么的，实在太羞耻了。
“是，教主。”卫靖中气十足地喊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个铁憨憨，不然也做不出以身伺炸药那样的蠢事。
事后回想起来，卫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就跟上了艘贼船似的，心里老大不踏实。但每每看见圣女大人的容颜，又会大脑一热，只觉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都白活了，加入钟二教为圣女大人奋斗才是世间最幸福之事。
*
是夜，无星无月无光，小园外，梨树下，有二人瞒着所有人悄悄碰了面。
“明天就要走了？”钟义一身夜行衣打扮，脸上还蒙着面巾，看起来跟个贼似的，但他动作却不偷摸，反而极其闲适地靠在树干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悠哉极了。
“嗯。”程玟倒还是那副温润公子模样，坐靠在树干的另一边，手里捏着一封信，不知是要送出去的，还是刚收回来。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你不用担心。”
钟义却不领情，嗤笑一声就给怼回去，“呵！谁担心了，我可巴不得你们一辈子困在山那头，省得出来耽误我逍遥快活。”
“我走之后，玉金那边就归你管了。还有，如果听到山那边的动静，帮我封锁住消息。”程玟惯常是无视钟义这些小脾气的，他微皱着眉，尽可能想将事情交代得更周到些，毕竟进山后再要联系就难了。
“我怎么总觉得我视你为知交好友，你却一直在把我当工具使唤呢？”钟义从树后转出来，直接伸手抽走程玟那封信，作势要撕了它。
程玟看着自己骤然空了的手，淡然道：“那信是你接管玉金城事宜的凭证，你要不想管，就撕了吧。”看起来一点没放在心上。
但程玟这话一出，钟义就有些骑虎难下了，他还保持着要撕信的架势，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咬咬牙，钟义最终还是将信收回怀里，恨恨道：“你就是吃准我一定会帮你。”
钟义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想了又想，怎么都觉得不甘心，他走过去又走回来，干脆将一肚子苦水通通倒个干净，“说好的年前来东境找我，一起浪迹江湖呢？结果你来是来了，却根本不是来找我的。”
钟义越说越气，又想起来自己还戴着面巾不好表达愤怒，直接一把给扯了扔在地上，“你还把皇妹也带来了，那个可怕的小魔头，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这也就算了，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忍几天，反正你们很快就会走，结果你又让我加入什么钟二教，我真是——我不要面子的吗？”
“谢谢你。”
钟义正要接着控诉，冷不丁听见这几个字，整个人都愣住了，好一会才僵硬着看向不知何时站起身的程玟，“你说什么？”
“就这样吧，我回去了。”程玟表情依旧温和平淡，看不出变化，连那句真诚的谢谢也像是什么敷衍之词，只会惹人恼怒。
不面对钟谣的时候，钟义可不怂，整个人胆大包天，当下冲着程玟的背影大吼一声：“你说清楚，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
程玟的身影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快得钟义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但等他再看过去时，就见程玟脚下不停，明显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欲盖弥彰，肯定心里有鬼。
钟义脸上露出一个略显猥琐的笑容，非常像那些一朝得势的小人，紧赶两步拦住程玟，不怀好意道：“我记得你先前不是说要单身一辈子吗？怎么？还是皇妹技高一筹？”
程玟抬起低垂的眼眸看过去，冰刀子一样直将人冻在原地，“最近闲得慌，正好看到本名叫《宫锁玟谣》的书，你说，我要不要拿去给公主殿下瞧瞧？”
然后也不等钟义回应，冷笑一声，直接绕过人扬长而去。
那背影在钟义看来极为嚣张，被风扬起的衣摆也像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钟义：……你最好永远别回来，我在言城做个混吃等死的王爷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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