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烟

　　秋，美的深沉，美的宁静，美的清澈。这里的空气不同于现代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新。
　　“主子，时辰该到了。德嫔娘娘那派人来催了。说是差主子了呢。”刚收拾完衣裳，就听梓湉在外忙叨着。
　　“知道了，这就来。”
　　终于迈出了纸延居。德嫔的正殿离我这不远。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而已。这几个月来我都没出过永和宫。如井底之蛙一样的坐井观天。守着纸延居这一亩三分地。谁也没见着呢。
　　“主子，到了。”一进屋就看到一群雍容华贵的妇人，心中不禁感慨，这康熙的妃子还真不少。貌似还要一个个请安。但是。现在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我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除了个德嫔。我谁都不认识！！
　　德嫔好像看出了我的窘相。连忙拉着我走到了前面，自顾自的说着：“哎呀，瞧我这记性，泠儿妹妹这一病啊，太医倒是说她记不起以前的事情来了呢。”说着，握了握我的手。
　　霎时，感觉好像被人像怪物一样的盯着。“失忆？不会吧。没想到，这妹妹为芸悠一气寻死觅活的，到头来，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接着，一声冷哼。我虽不认得这人是谁，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善碴，难不成？就是那个抢走我女儿的温僖贵妃？容不得我多想。
　　“宜妃妹妹!”旁边的女人给了她一个眼色，似有不快，但立刻恢复晴朗。
　　“惠姐姐，怕得什么，我又没说错什么，再说…”
　　“哟，各位妹妹都来了呀。看吧，萱凌，倒是我们迟到了呢。”那个宜妃立刻换了表情，把那股子嚣张劲裹得严严的，怕是丢了面子。众人立刻起身笑脸相迎。本来没怎么注意，但又确实想看看能让这位娘娘温声细气的主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和皇贵妃的距离不很远。忽然，在她身上寻觅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后又仔细端详。感觉她就是——遥！有些按捺不住激动地心情。在委屈了几个多月之后，我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脑袋一阵发热，不管不顾的就上去一把抓着她：“遥，是你吗？我终于找到你了？”看着她从开始的诧异惊奇到后来慢慢阴沉下来的脸。脑中忽然闪过，我都不是带着皮囊来的，遥又怎么会呢？就在我冥思间，已被众妃拉离了皇贵妃。
　　周围的气氛瞬时冷凝。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大喜大悲啊。我张张皇皇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迎接我的命运会是如何的。现在，一双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在眼角的余光中，虽说个个都表情严肃，但眼神无疑透着等看好戏的畅快。只有德嫔，眼中闪过焦虑。
　　思虑间，沉默许久的皇贵妃终于开口了：“敏贵人，你进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这么莽莽撞撞的。到底是寒门小户的女子，永远赫赫蛰蛰的，像什么样子。再者说了，就拿芸悠的事来说，皇上就已经是够迁就你的了，这皇子皇女由谁来抚养，那岂是你能决定的了得。咱们皇家不比平凡百姓家，既然做了皇家的媳妇儿，就该有心理准备。皇上每天为朝政忙的焦头烂额，好容易回到后宫休息休息，你呢，却偏要给他添堵。整天哭哭啼啼的，在宫里没有仪容没有规矩。和皇上使小性儿，也要适可而止。别让别人看着你没规矩，给皇上丢人。”
　　“呵呵，恐怕敏贵人这一个失忆连规矩都忘净了吧。还请姐姐多担待。”宜妃这哪是为我求情，明摆着火上浇油，恐天下不乱嘛。
　　我被她骂的东一头西一头，但是让我更难过的是，她并不是遥。我承认是我莽撞了。但是她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呢。看来这泠愫和康熙之间还有一些我没理清的事情。
　　“今儿个人可是真齐啊。哈哈。”一个爽朗的笑声迎面而来。
　　“皇上吉祥。”我还沉浸在皇贵妃的骂声中未醒神儿，等着众人都请着安呢，我才回神。心中莫名的紧张，跌跌撞撞的扶了扶身，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臣妾章佳氏给皇上请安。”也不知道对不对，总之就是一个劲的冒汗。看着康熙愣了愣，挥挥手，还如刚才。
　　“都起喀吧。”
　　原以为见着康熙会很兴奋，这可是千古一帝啊。但是，见着之后，原有的兴奋劲完全的没有了，只换了一身一身的冷汗。不过他看起来倒还算随和。大概是刚才在康熙跟前儿的失态，皇贵妃一脸不悦的看着我，一闪即过的厉光让我为之一震。看来，以后见着她得绕道走。
　　“好了，大家都入席吧。”挨着次位，一个个的都坐下了。我坐在德嫔旁边。胤祥也被抱了出来。在皇贵妃怀里蹭蹭，小手在空中摆摆的。好像一点都不怕生人似的。
　　皇贵妃宠溺的看着胤祥对康熙说：“皇上您看，十三阿哥笑起来的样子和禛儿小时候还真像。”觉得身边微微一颤，回头看看德嫔的脸色不太好。倏地想起了，梓湉曾说过，胤禛出生的时候就给了皇贵妃。怪不得，德嫔的表情这样不自然呢。
　　顾不得她，我就这样怔怔的看着皇贵妃怀里的胤祥。说来也奇怪，我特别的喜欢看着胤祥。看着他的样子我就觉得很开心。好像依稀见过似的。
　　“敏贵人怎么一晚上都不说话呢？”多事的宜妃娘娘又开口了。真是人若不顺，喝水都会塞牙缝啊。有些事情，你想躲可是有人偏偏要粘着你，让你不得安生。
　　“我是看着皇上和姐姐们正聊在兴头上，妹妹的这嘴拙，怕说出什么扫了大家的兴。”
　　我小心翼翼的说着。康熙完全没有理会我，只是偏着身子逗弄着皇贵妃怀里的胤祥。
　　沉默许久，“朕听柠雨说你失忆了。”
　　“回皇上，臣妾是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哦，都不记得了。呵。”他若有所思的重复着。
　　“看咱们十三阿哥多好，不哭也不闹的。瞧他那小样子，以后定是个出息的孩子。依臣妾看啊，十三阿哥是和皇上最相像的。”贵妃的一句话打破了僵局。随后，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夸赞着胤祥。不知为何，听着这赏识，我心里却有些苦涩。想想德嫔刚才的反应，这要是和四阿哥照着面了，真难想又会是一番什么景象。今天应该算是把人都见齐了，孰是孰非，心里也已大致清楚了。
　　“朕看着大家都倦了，各自回去休息吧，散了吧。”听完康熙的话，大家都起身恭送皇帝。接着众妃也连连退席。
　　“敏贵人。”听着有人唤我。
　　“贵妃娘娘，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事，今天皇贵妃的话也是为了你好，在这宫里，可是绝对容不得莽撞的人。至于芸悠，你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我也是做额娘的。但是，就你目前的这个状况，自身都难保，又如何去保护十三阿哥和芸悠。还有，我希望，你不要像德嫔那样去顶撞皇贵妃，你可以恨我夺了芸悠，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在发生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谢贵妃娘娘指点，泠愫记下了。”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德嫔是为了胤祥好，又焉知皇贵妃不是为了四阿哥好呢。我又该怎么办呢。她们在宫里的资历是那么深，我的小聪明能瞒得了她们吗？诶，德嫔不能释然的，我就能释然吗？
　　等着大家都走了，只剩我和德嫔两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我转身走向床沿，看着睡着香甜的胤祥，及其爱宠的看着他。看着他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深深的小酒窝，小手时不时扑腾着。不知怎的，眼前竟一片模糊。也许，此时，我才是最能体会德嫔心情的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忙把梓湉替我绣的那个小肚兜拿出来在胤祥身上比量着。看来，还是比较合适的。
　　“呵呵，胤祥还好，他还小，不像胤禛。我知道我没资格让他叫我额娘，我给不了那个女人能给他的，但是，他见到我没有一点亲切感，在他心里，那个女人才是他的额娘。”她边说边哭着。
　　“柠雨姐姐，你有你的苦衷，四阿哥有四阿哥的苦衷，皇贵妃也许也有她的苦衷呢。也许她也想给四阿哥最好的不是吗，就像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和胤祥好。再说，你还有胤祯不是吗？”
　　“不，不是，那个女人百般阻挠禛儿和我见面的机会，她甚至，甚至都不让禛儿知道我才是他的亲额娘啊。那时候是我没有地位，可现在，虽说是个嫔，却仍然不能把胤祯留在身边啊！！”
　　她越说越激动，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就在这个时候，吵醒了胤祥，酷肖的笑脸上写着不满，瞬时，又将这种不满变成了“喷泉”，哇的一声，没完没了的哭着。我忙把他抱在怀里，拍拍哄着他不哭。
　　德嫔也没了刚才的失态，担心的紧忙上来把胤祥从我怀里抱走：“乖祥儿，是额娘不好，是额娘吵到你了，乖，不哭了啊。”
　　听到额娘两个字，我心中一颤，她是那么的紧张胤祥，她怕我会把胤祥带走，她也怕胤祥会不忍她。呵呵，她和皇贵妃又有什么区别。我的眼光还是恋恋不舍的流连胤祥。
　　“柠雨姐姐，时候不早了，臣妾还是回去了，不打扰姐姐休息。”
　　“反正你那纸延居离这正殿也不远，干脆晚上就住着吧，也好陪陪胤祥。”呵，原来和儿子相处还要别人的施舍。我突然很想抱着胤祥就离开这儿，让他回到额娘的身边。我再也掩饰不了心中的愤懑。
　　转过头去，对德嫔说：“十三阿哥有姐姐照顾就好了，又何须臣妾陪着呢。臣妾告退。”说完，一刻都不想留的逃出了德嫔的居所，余光中，似看到了她的那种惊愕和恍然。
　　回到纸延居，呆呆的看着蜡烛，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这古代女人追求的无非就是丈夫和孩子，可我现在的处境，两样一样都没有。皇贵妃和贵妃那番话，无非是告诫我在宫里要小心谨慎。毕竟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我是个外来者，从小我接受的教育就是男女平等。但现在却让我来到这个和我的观念完全背道而驰的环境里，这就意味着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在这个夫为妻纲的社会，什么婚姻法的那一套自然是烟消云散。但是无论怎么样，我都必须要活下来，所谓逆境出人才嘛。再者说，我还没有找到遥呢。如若当初我拦住了她，又怎么会沦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主子。”是梓湉在敲门。
　　“进来吧。”
　　“很晚了，该安置了。好像从你回来就不是很高兴。”
　　“呵呵，没有。我今天看到胤祥了，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想起胤祥的样子，我却又忍不住自己在那傻笑。
　　梓湉见此景，突然茫然起来：“真是搞不懂主子，刚才还愁眉苦脸的，现在又笑得那么开心。诶。”
　　“死丫头，你是不是倒想着我像更年期一样的整天长吁短叹呀。”“更，更年期？更年期是什么？”看着她从表情愈加茫然，我就更想笑了。呵呵，想想也是，这里怎么会有更新期这个词呢。
　　她见我笑得那么夸张，无奈的说：“主子，要不我帮您传份甜点吧。想吃什么？要不银耳莲子羹。”
　　“恩。不。我想吃，冰激凌。哈哈。”我笑得是人仰马翻。
　　梓湉却一脸认真的说：“那。奴婢去问问有这道甜点没有？主子就会要些怪东西。”
　　“诶诶，算了算了，我开玩笑的。反正你看着办嘛。”
　　“好的。”她边说着就一下子闪没有了。来了这么久了，梓湉就像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她对泠愫是那么的忠心和关心。那种关心，就好像遥对我。不过这些日子，若不是梓湉的照顾，恐怕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起码在这里有个知心人还是很好的。
　　不久，门外一阵嘈杂。
　　“梓湉，梓湉，发生什么事了？”我懒洋洋的向门外喊着。可门外的声音已经盖过了我的。
　　我起身去门外一探究竟。刚打开门，就看着梓湉慌忙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刚想去扶她，她又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我立刻停止动作，机械化的向前方看了眼，可这次却没有早上看着他的时候紧张。我不紧不慢的走到他面前，看他的表情，好像对我的冷静感到惊讶。
　　“臣妾章佳氏恭迎皇上。不知皇上驾临，未曾远迎，望皇上恕罪。”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