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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5
在爱神将箭刺向自己时，鲛人少女的心一阵抽痛。
这是久违的爱的感觉。
然而少女并没有半点喜悦。
她从深海中浮上水面，抬头仰望月宫。
据说月宫里居住着爱神，爱神的箭能够令两个陌生人陷入爱河。
可她并不需要爱。
少女抚上心口，渐渐满溢的爱意让她厌恶。
6
爱神从此坠入了爱河。
心中翻涌的爱意将理智淹没，她迫切地想要去见鲛人，诉说她对她的忠诚。
她来到下界，化为凡人，很快在同样的位置找到鲛人。
鲛人的鱼尾巴轻轻拍击水面，垂眸不语。
她能感觉到，“另一半”已经到来。
面对含情脉脉的爱神，鲛人少女仍和第一次见她那样，礼貌地和她打招呼：
“您好。”
爱神对她的顺从手足无措，但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爱意告诉她，她可以和这名少女做一切恋人该做的事。
她最终克制住了，向鲛人伸出手。
“你好，我能和你在这里看海吗？”
将生涩的情话道出口。
她眼中的欲念与期待，被少女看得真切，于是少女婉拒：“不好意思呀，我喜欢独处。”
爱意却如同蛊毒，一下又一下冲击着她的思绪。
她连此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却因爱神之箭对她心生情愫。
如此强迫的方式，让少女厌恶那神，连带着厌恶眼前人。
不等爱神再说话，少女钻入深海，放任身体下沉。
被“心上人”如此冷落，爱神大感惊讶。
被她的箭射中的双方，从来都会坠入爱河，见到则缠绵，生死不离。
即便一方死去，另一方也无法独活。
她困惑地抚着心口，不禁思索，是不是爱神的箭不会对爱神产生作用。
可她明明已经动了情，想去爱。
没有动情的，只是那位鲛人而已。
7
爱神回到月宫，翻遍典籍。
她终于找到相仿的案例：中箭的少女因为无法抹去旧爱，选择冷落中箭的另一人。
少女为旧爱孤守一生，另一人无法忍受汹涌的爱意和被冷落的孤独相交织，最终选择自尽。
看罢，爱神大怒。
她不允许如此，更不允许自己成为被冷落的另一人。
她再度回到地面，趁着夜色潜入海底。
鲛人少女正睡得安稳。爱神窥视了她的记忆，发现了残存在她记忆角落的“旧爱”。
那是一位和她容貌相仿的女子，年轻而美丽，墨色的眼眸深邃。
然而女子早已在出海时罹难，葬身海域。
看清女子容貌的瞬间，爱神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取代她，于是将这份记忆模糊。
将女子的墨色眸也变成自己的颜色。
将女子的死改作下落不明。
将女子出海时对鲛人的祝福，改作定情之约。
心爱之人失而复得，这该是多大的喜悦之事。
爱神满意地离去，回归月宫，筹划起下一次相遇。
8
爱神再度找来时，鲛人少女果然待她不再似从前那样疏离。
她们畅游海域，在月下唱歌。
她们做了所有恋人都会做的事。
那一夜的海域并不平静，鲛人更是位于风暴中央。
爱神吻了她，肆意占有她的全部，纤长的双指探入鱼尾上开合的细缝。
鲛人的鱼尾不安地拍击水面，内心却不断涌动出喜悦，最终安心地靠在爱神怀里，带着欢愉之后的疲倦，合眼睡去。
9
少女忘却了旧爱，爱神忘却了送她归乡的初衷，甚至想要将少女永远留在这片海域。
她编织了虚幻的爱作为囚笼，少女的记忆被更改，便认为她正是旧爱。
然而爱神并不知道，少女生怕遗忘旧爱，便将自己与旧爱的一切，细细记载于绡上。
鲛人所织之绡，入水不濡。
这天，少女收拾海底织物，偶然发现了这些记载。
她因好奇而查看绡上的字画时，被模糊、修改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
她的旧爱，早已死去，葬身深海。
她夜夜对月落泪，眼泪化作珍珠，正是为了纪念旧爱。
如今，却有人将这份思念取而代之，以欺骗的手段成为她的旧爱。
被抹去旧爱的少女，愤怒了。
0
出海的船队，不再听到鲛人的歌声。
就连观测这片海域的人也说，似乎很久没有看到鲛人坐在礁石上，安静地望着月。
天穹月宫之中，爱神站在一副水晶棺前，神色哀伤。
温和的鲛人少女，突然攻击了她的人类身躯，细如针的水流穿过她的心脏，她倒下的同时，少女也因为箭的作用而死，沉入深海。
爱神不明白，为什么少女会对自己下杀手，又为什么，会在死去之时含笑？
明明她们都不是人类，有无尽的岁月可以相守。
然而她永远也得不到答案——鲛人的魂魄在她到来之前散得干净，她连探寻记忆都已做不到了。
她最后能留下的，仅是这具永远不腐的身体，以及对少女纯粹的思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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