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珠的田

作者:望莓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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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晚饭后珍珠要帮着徐氏刷碗,徐氏便让何氏先回房,之后打量着珍珠问:“明儿要接兴儿下学?看你大伯娘那脸色,怕不是你又要费力不讨好?”

      “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徐氏知道闺女是个有主意的,便没再多问,往木盆里舀了两大瓢温水,将碗一个个丢进去洗了。

      饭菜没啥油水,盘子碗又被刮得一粒米一片菜叶也没留,刚下水还没用抹布,就已经干干净净了。

      可珍珠还是不放心,又给过了两遍水,才摞好了放到锅台上。

      做完这些,沈珍珠指指房梁,“娘过会儿帮我拿串干辣椒下来,我明早帮娘做菜。”

      “早起有你三婶呢,用不着你。”

      平时珍珠没少帮着下厨,但徐氏心疼闺女,早饭一般不让珍珠起来做。

      珍珠这时候起身去腌菜缸里掏咸萝卜,“娘还记得我说这两天梦到些奇奇怪怪的吃食么,明早咱就试一道。”

      “不过是个梦,你还当真了?”

      “试试又无妨,或许就好吃呢。”

      徐氏便从梁上拽了一串辣椒下来。珍珠挑晾得最干最红的拿了十来个,低头闻闻,又看看捞好的萝卜,指指腌菜坛子,“娘再多捞些出来,怕是不够吃。”

      萝卜是自己地里种出来的,管够。徐氏也不心疼,挽起袖子捞出两把放进盆里,又按珍珠说的,往装萝卜的盆里舀满凉水泡着,问珍珠,“你那十来个辣椒是配萝卜用的?”

      珍珠点点头,“不能放太多,大伯三叔和堂哥都不在家,剩下咱们这些个都吃不了辣。”

      徐氏心道这心思倒是细腻,又到灶里掏了半膛的灰,压了两大块干柴,带着珍珠回屋睡了。

      第二天一早,徐氏先起身,嘱咐珍珠再睡会,自己先去了灶屋。

      徐氏倒刷锅水时张氏从她屋出来倒尿盆,不冷不热地问,“娘不是说今天吃两顿么,你咋还起这么早,第一顿吃早了第二顿就得早,那后头咋整,大半夜不得饿醒?”

      徐氏把水泼到大门外去,回来时说,“娘就是那么一说,昨晚给出来的粮还是那些,依旧是三顿的量,再说了,就算咱们吃两顿,可兴儿还得上学堂去呢,我不得起来给兴儿热点干粮?”

      张氏哼了一声,“说得好听,三顿的量,要还是昨天那么稀,都不赶往常两顿的量!”

      徐氏懒得再多说,便说自己急着做饭,将灶屋的门关上了。

      因为张氏为老沈家生了两个孙子,所以早起这顿饭她是从来都不下厨的。最开始午饭晚饭她还去装装样子,后来就借口灶屋太小妯娌三个在里面根本转不开身,便再也没去过了。

      活是不干,可抱怨不少,前些年常说两个弟妹趁做饭的时候给自己的娃多吃两口,后来被王氏骂了两回,才不敢言语了。

      今儿是腊月初五,眼看就腊八了,一大早北风就吹得凶,跟徐氏多说了两句后,张氏冻得脑门子生疼,捂着耳朵往回跑。她刚要开门,就见二房的门开了,珍珠没见到张氏,闷着头一溜小跑去了灶屋。

      张氏心下怀疑是徐氏让珍珠去偷嘴,正琢磨着呢,自己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下子拍到了她脸上!

      差点把个鼻子给拍扁了。

      又酸又疼的感觉直冲脑门,张氏眼泪哗地流出来,破口大骂,“这是谁,瞎啊!”

      沈桃吓得啊了一声,哭哭唧唧地说,“娘你干啥去了,咱屋尿盆呢,兴儿要尿尿,说找不到盆就尿炕上啦。”

      沈兴从来没有这时候尿尿的习惯,不然张氏也不能出来倒尿盆。她糊了一脸的泪,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只好朝窗根下努努嘴,“那不在那儿呢,还不快点给你弟拿去!”

      沈桃儿抢了尿盆子就往屋里跑,还没跑两步呢,就喊起来了,“娘……兴儿尿了,全尿被上了!”

      张氏气得发疯。要不是跟二房的多说那么两句又撞见珍珠往灶上跑,也摊不上这事。

      这大冷天的,可怎么洗哟!

      沈珍珠和徐氏可不知道大房这边的热闹事儿,娘俩正热火朝天地做吃食呢。

      珍珠把干辣椒剪成小段,烧了些许的油,菜油没敢多放,怕她奶嫌她败家。

      热油浇到辣椒段上,呲啦一声,一股子辣味腾空而起,干香干香的。

      她去碗柜里找调料,结果除了一罐粗盐几粒花椒,啥也没有!

      想想也难怪,这个家吃都快吃不起了,哪儿还有闲钱买佐料?

      拿了三粒花椒拍碎了,拌到切好的咸萝卜里,等锅里的水开,把装着萝卜的大碗放进去蒸了一刻钟,出锅后再把辣椒油拌进去,最后撒上葱花,就成了。

      徐氏瞪圆了眼珠子看着闺女这一套行云流水得动作,就跟做过多少次似的,心里直叫稀奇。

      到了饭点儿,娘俩把菜端上,王氏瞅了一眼,见萝卜上面裹着一层红油,晶亮晶亮的,脸一下子拉长了,“咋放这些油?”

      珍珠早猜到王氏得挑理,给了她奶个笑脸:“奶,就放了小半勺菜油,萝卜蒸过了不吃油,看着就油亮。”

      王氏这才放心,夹了一筷子点点头,“嗯,是不错,看着红通通的,倒不辣,萝卜也没那么咸了,空口吃都成。”

      余下几人连忙抓起筷子吃起来,一时间,除了稀溜粥和巴嗒嘴的声音,饭桌上再听不见别的动静。

      连一向话多的张氏,都没吱一声。

      不多会儿,一大盆萝卜被吃得一口不剩,里面的辣椒被沈木生挑走吃了,连盆底的那点汤都被三房家的两个闺女沈杏和沈蝶泡到稀饭里喝了。

      比平时多吃了那许多萝卜,大家伙肚子里都有了底,全都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沈兴打了个饱嗝,爬起来下地穿鞋,因为早起尿了炕,这会儿看着张氏的脸色说,“娘,大姐腿还没好,要不今早你也别送我了,我跟顺子一起去学堂就行。”

      珍珠这才发现张氏一直跟沈兴板着脸,心里估摸着沈兴定是犯错了。王氏也看出不对来,问道,“兴儿你不用你娘送?今儿咋这么出息?”

      张氏瞥了珍珠一眼,刚要张嘴,珍珠便明白张氏是想让自己去送沈兴呢。

      没给张氏机会,珍珠直接转头跟王氏说,“奶,咱家不还有萝卜干么,吃过了饭咱就泡上,中午再做顿萝卜干的,比这腌萝卜好吃。”

      王氏吃得有点撑,心情好了不少,“行,过会儿奶就去给你拿,你看着做。”

      张氏要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丧着一张脸下地,搡了沈兴一下,娘俩一同出门了。

      饭后趁拿萝卜干的时候,王氏翻了几样粮食出来,数来数去,只七样。

      “马上腊八了,得做点腊八粥才像过日子样,可这还差一样,咋整。”

      老沈头正梆梆地修个凳子呢,听到老婆子嘀咕,便说,“穷讲究啥,有几样做几样,不吃腊八粥还过不下去了咋的。”

      王氏不依,七谐音气,八谐音发,虽说日子过得紧巴,可气势上不能输,说出去得图个圆满不是。

      她猛地想到秋后张氏娘家给送来些绿豆,张氏说要留着来年暑气重了给沈兴熬绿豆汤,王氏便让大媳妇拿她们自己屋里去了。

      “老大家有绿豆,我拿把过来不就凑齐了?”说着,王氏就下地了。

      “你不拿只碗?”老沈头提醒道。

      “用什么碗,抓一把就是,你当老大家的是什么大方的主,你拿只碗去,不把她吓个半死!”

      张氏刚送沈兴回来不久,正烤火呢,就听婆婆在门外喊了一声老大家的,直接进来了。

      “你娘家给的绿豆呢,给我抓一把,过两天做腊八……”王氏忽然不说了,抽抽鼻子,眉头一皱,“你这屋子里头怎么一股子尿骚味?都啥时候了,你尿盆子还没倒?你男人不在家你就这么耍懒?啥时候能学学老二家那干净利索样?”

      张氏被噎得要吐血。

      沈兴都八岁了,还尿到被子上,说出去总是不好听,可不说吧,婆婆还老拿这闲话数落自己。

      倒是沈桃在一旁听不下去了,跟她奶说,“奶,你不总嫌我娘倒尿盆倒得晚吗,我娘今儿早早去倒了,结果兴儿尿了,给尿被上了。”

      沈桃伸手一指,王氏才看到炕头捂着一床脏得看不出啥颜色的被子。被子中间一大块颜色深的,该就是沈兴尿的。

      被热炕一烘,那味道,简直了。

      王氏一看这样更气了,劈头盖脸道,“老大家的,你儿子啥时候要尿你个当娘的都不知道?还有你看看你,那被都埋汰成啥样了你不洗,刚又尿上一泡你直接放炕上烘上了,你要恶心死谁?俺老沈家咋那么不开眼,当初就看上你这懒婆娘了!”

      气得绿豆也不要了,直接回屋躺着去了。

      沈树和见她空手回来,又一脸的不高兴,问,“咋了这是,绿豆呢?”

      “没拿!俺怕那腊八粥吃出尿骚味儿来!”

      ……

      这一天王氏都没给张凤香个好脸色。

      徐氏和何氏跟着婆婆收拾了一天的粮食,为腊八和年关做准备,就看到张氏一趟趟打水搓洗被子,那水黑得恨不得跟泥浆子似的,心道张氏这是被婆婆骂了。

      天快擦黑时,沈珍珠去学堂接沈兴。

      到了学堂门口,她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只见几个窗户都封得严严实实的,该是怕屋里的热气散出来。

      不多会儿,学堂的门开了。

      珍珠站在门口,就觉得一股闷热的气带着怪味从学堂散出来,只闻这一下就觉得呛得慌。

      她往屋里看去,见地上放了好几个炭盆,心里明白沈兴为什么整天迷迷糊糊地想睡觉了。

      恰巧周先生的娘子从偏房出来,珍珠走上前去,“周娘子,入冬来学堂里都是用炭盆吗?”

      周娘子大约三十多岁,长张团团脸又生得白净,看起来面嫩不少,听珍珠的话颇有几分得意,“是,先生说收了束脩的,就不能冻着这些来开蒙的学生。”

      他们夫妻心意倒是好的,可大约是读书读傻了,快出人命了还不自知。

      珍珠只好笑笑,“我听我爹娘说房里要是放炭盆的话,窗房就不能封太严,否则人便容易头疼忘事儿,也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周娘子的眼神一闪,“有这事儿?我家先生这几天也常说头痛,还有我看那些学子也都恹恹的,该不会跟这有牵连?”

      “恐怕就是了。周娘子你不如拆封两扇窗,时常通通风试试,或许就好了呢?”

      周娘子连忙答应着,回到厨房去取了两个饼子用油纸包好塞到珍珠手里,“还多谢你提醒我,这个拿回去吃吧。”

      珍珠要推托,周娘子便道时常买珍珠他爹打的柴,回回都白送两捆,就当是感谢了。

      珍珠带着沈兴进门时晚饭都做好了,张氏问珍珠打听出啥来了,珍珠便说:“估摸着是太热了,连先生都头疼犯困呢,大伯娘别着急,等过两天再考考兴儿,就算是想换学堂,等开春也不迟。”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是沈兴笨,是学堂里热,谁都学不好。

      张氏对这结果很是满意,一顿饭吃下来,都没再挑刺儿。

      吃过了饭,天就全黑下了,珍珠回屋,从怀里把那两个饼子掏出来给徐氏看,“娘快看,红豆馅儿的糯米饼,周娘子给了两个。”

      这村里家家都不宽裕,周娘子那里因为收了学生的束脩,吃得太差会惹人非议,才吃得略好些。即便这样,红豆馅的糯米饼,也是顶好的吃食了。

      “她咋给你这个,还一下给了两个?”徐氏接过去,闻了闻。

      饼子是用菜油煎熟的,喷香。

      “我帮了周娘子个忙,还有她说爹卖柴给她家时,经常多送两捆,算做感谢。”

      徐氏乐得直点头,取了个大碗把两个饼子放进去,放到自己灶上的平锅里热上。

      宝珠闻到香味跑过来,直咬手指头,“姐,我要吃我要吃。”

      珍珠把宝珠抱过来,“行,等饼子热好了就给宝珠吃。”又仰起头问徐氏,“娘,给爷奶送一个过去吧,余下那个你和爹还有宝珠分了吃,我不敢吃这个,怕胃疼。”

      徐氏心道这孩子是个孝顺的,等饼热好了,便给公婆送过去一个。

      等徐氏回来,锅灶的热度把饼子的香气烘得满屋都是,宝珠已经馋得流口水了。珍珠刚要把饼从碗里拿出来,就听见张氏的声音在院子中间喊起来。

      “这家里出了贼啦,是哪个挨千刀的,偷吃我们兴儿的红豆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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