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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的迷失道口(四)
“我们走了。”
“你说什么?”这下不要说阿尔,连阿路夫和奥罗德也惊讶地回头看向拍拍袖子便要走人的佛兰斯。
“就是说,我和佩塞洱去游玩了,这边就靠你和奥罗德绰绰有余啦。”佛兰斯义正言辞,“再说我一个吟游诗人,一个弱不惊风小女孩,对打仗能有什么帮助?所以我们还是不打扰各位商谈正事了!”
阿尔想想也是,对他而言,身为剑士的皇兄和这位能够操纵庞然大物的召唤师才是打赢战争的关键所在,但奥罗德和阿路夫可就怀疑佛兰斯的动机了,于是两个人上前围住他俩,直接询问怎么回事。
虽然说佛兰斯爱开玩笑,但是关键时刻,他不会如此不认大局。奥罗德更是直截了当问:“你想去做什么?”
“旅游。”佛兰斯贼笑。
撇他一眼,奥罗德又看向佩塞洱,“是看到什么了么?”
佩塞洱点头,但还未开口解释,佛兰斯便插话进来:“等下该听的我们都了解了,实在没有必要留在宫中,奥罗德你呢,就多找点魔兽宝宝做护卫,这是平凡人间的战争,有你便是如虎添翼;阿路夫么,你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回来接任皇位吧,反正这一切本来就是你的。”
佛兰斯说着拍拍他的肩膀要其自己保重,不料惜字如金的阿路夫凝视佩塞洱,沙哑开口:“真的么……她真的复活了么?”
“是的,和你记忆中的模样完全相同。”佩塞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轻轻淡淡地开口。
阿路夫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沉闷难耐,“难道……她一直没有死……一直都在骗我么……”
“我们也就是为了去证实这点,所以别放在心上了,交给我和佩塞洱,安静等待佳音吧。”绿色的瞳孔收缩沉淀为墨色,没有一丝笑意的严肃表情竟是正经得让人为之折服,阿路夫禁不住颔首,听从了佛兰斯的意思放柔了那悲痛的神情。
佛兰斯恢复自信又懒散的笑容,伸出手横在两人面前示意:“别忘了我们都是谁啊,就算这次面对的是千军万马,也是小菜一碟哟。”
“就你这个到处惹麻烦的妖怪才会那么说!”奥罗德甩手重重地握住佛兰斯的手掌,一副没好气的模样,拿他没折。
阿路夫也伸出手搭在两人的手上,“我的故乡,我会保护住!”
“这样才对么,有我们家两大高手撑场面,还有失败的道理?”佛兰斯对此可是十分自信的。
比三只手都要瘦小的柔荑搁上,白皙的双手包裹着那些温和有力的手掌。看向安静却坚定的人儿,几人轻笑,是啊,佩塞洱也是众人的伙伴,不可缺少的存在啊。
“拜托了。”
“那当然,我们走了。”佛兰斯放手后便推着佩塞洱的肩膀悠哉悠哉地向下走去,却忽然又转了个身,对着莫名的几人露出灿烂的微笑,久久才言,“下去太高了呢,让这只魔兽再送我们俩一程吧。”
“……”
瓦尔纳平原曾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绿野,青草芳香、百花绽放的美好国度,依山傍水的悠闲之地,然而如今战车横野,鲜血浸透土壤,暗红色的飞液溅散在满天的墨绿之上,在昏黄的夜幕下舞动着阴郁黯沉的萧瑟。
不经意间踢到残骸,是沾着血肉腐败的尸体,佛兰斯扶住摇摇欲坠的轻盈身躯,低声的抱怨不由脱口而出:“要是你的能力有开关就好了。”
稳住脚步的佩塞洱一愣,然后不禁因为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而失笑起来,浅浅的笑靥洋溢,一时间忘却了那些挥之不去的阴影,“要是真有开关这种东西,那就太好了。”
“应该是有的吧。”微微的轻言,他伸手拂过那轻柔的发丝,将粘在发迹上碎屑挑了下来。原野上的风呼啸着,将他的声音带向了遥远的彼方。
佩塞洱微微有些发愣,低下了头,伸手撩起吹拂在脸庞的鬓发向耳后拭去,变换成水蓝色的眸子有丝无奈:“你啊……”
不知还能说什么,她抿了抿唇,又抬眼向那不着边际的绿野眺望,以那冰冷却透露出温柔的声音低咛,“说得真像那么回事,那佛兰斯大人呐,您是吟游诗人还是预言家呢?”
佛兰斯放声大笑,俊秀的面孔是这般柔和大方,而那深邃的瞳眸却是如此沉着内敛,蕴藏着太多不知名的情愫。“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是呢?”
佩塞洱眨眨眼,认为他在开玩笑,便附和着道:“那你可要教我如何占卜未来啊,你也知道我这方面太薄弱了。”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是呢?”
认真的表情,认真的口气,瞬然间笑容剥离了那俊美无暇的面孔,肃然的神态中凝聚着一股邪魅和威仪。佩塞洱不是没有看过这样的佛兰斯,只是每当看到这样的他,自己便无法自拔的陷入了迷茫困惑之中。他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密,仿佛是烙印在记忆深处的某人,但是……这重叠在脑海中的情感来自何方?第一次邂逅的时候,自己明明很确定,他们只是初次的相会。
“如果你不是吟游诗人,那会是什么呢?”她忍不住反问,脱口而出,竟有一丝急迫,渴望知道一切。
凝视着眼前的人,这抹躯壳下纯净的灵魂,佛兰斯轻柔地笑着,却终是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自己是什么又何妨呢?
牵起她柔弱无骨般的纤指,转身向目的地行径起来:“快走吧,事情早点解决好回新月去,啊啊,我都想念死贝尔瑞蒂的饭菜了。”
“你啊,真是贪吃。”又被转移了话题,佩塞洱无奈,被动地拉开步伐跟上拖着她行走的脚步,无奈又不解地望向前头宽厚的背影。灰色的视野弥漫,没有任何的记忆流出,看不见一丝属于他们的过往;也许,自己终是错觉了……
佩塞洱,我不想逼你去记忆,但是,当那一日渐渐逼近,所有一切都将复苏。一旦你觉醒,忆起我的时候,又会如何再次选择摆在你面前的命运呢?
收紧指尖的力道,佛兰斯在心中自嘲。
无尽的草原连接着无尽的天际,这蔚蓝得比海洋还要辽阔的天穹,如梦如幻,似真似影。
如果可以,就让这一刻……成为永恒吧……
平原之乡,香格里拉般的世外桃源,朴素的游牧一族——瓦尔纳民族。
奔放团结而又好客善良的民族,为何突然像着了魔般攻击起邻国领土?
而最令人诧异的是,他们奋起的目标竟是——前国王阿路夫·比撒三世。
他们言:这并非侵略,也非报复,而是由神的指引。但,神在何方?
那是他们领袖接受的神旨,他们至高无上的女皇香罗!
但是,香罗女皇却是早已封尘于众人记忆中的存在。
这也便是阿路夫震惊之余,来不及深思便请求他们跟随他回国的原因。
提起香罗,佩塞洱的第一个印象便是缠绕在阿路夫脑海中那不可磨灭的俪影;她的一眸一笑是如此清晰,像精灵般灵巧水嫩的双瞳,柔弱得宛如一阵风便好吹去的身姿,完全不像游牧族的女子,她是如此纤细,如此娇弱,让人一看便想要揉入怀中极力保护的可人儿。
但既使这样,阿路夫还是放开了手,专注于自己的剑术,遗忘了每日只能在后宫孤单的人儿。后来香罗终因为体弱多病而病逝了。她的遗体被族人愤慨地带回了家乡,而阿路夫也顿悟自己的冷漠寡情,为了谢罪,给友邦一个交代,他卸下了王位并放逐了自己,隐姓埋名游走他方。
这便是佩塞洱“看到”的一切,然而站在人群中仰望逐渐行来的马车,坐在其上那纤细的身影、仿佛不曾老却的尊容,跟阿路夫记忆中的女子是这般相像!
如果说阿路夫和他的弟弟阿尔是近乎镜子的相对,那么这个女子仿佛就是香罗的重生,或者根本就是她本人!
这……怎么可能?
佩塞洱困惑,想要更仔细地看清,但是热烈的人群将她挤得几乎站不住脚,没一会儿功夫,她便和佛兰斯冲散了。
被人群拥挤着推到了队伍的前头,佩塞洱有些失措地任由自己在人海中跌宕着。
仅仅是刹那间的闪神,稍不注意便被撞出了警戒线外,一个人挡在了女皇香罗必经的道路口。
糟糕,佩塞洱有些失措,未等守卫愤怒高呼,识相地转身走回紧簇的方向。
这时,女皇的马车行驶到了她身后,这仅是潜意识回眸,正好对上香罗那冰冷宛如冰霜的视线,四目相视,却是佩塞洱的身躯猛然一震!
蓝紫的双瞳透过这个世界看到彼岸之色。
仿佛一切在这刻都失去了知觉,周遭的吵杂声消失,暗阁的力量骚动起来。
错乱的时空,隔绝了世间的黑暗笼罩,无限的深渊景色惊悚,那千斤重的力量几乎压得灵魂无法负荷,佩塞洱按住自己的胸口,在混沌中睁大了瞳孔探视,血腥的光芒充斥着眼前帘幕。
一袭华丽黑衣的女子嗜血地微笑着,墨绿色的瞳眸散发出妖媚光芒,她轻扬手指,向躺在自己面前的身躯放出黑色魔气;明显看来已失去生命的尸体竟然微微颤抖起来,不自然地抬起了手臂。
佩塞洱不由失色地捂住嘴唇,睁大瞳孔,这是……香罗身体上的记忆么?!这是复活?还是……躯体的操控!是谁能将亡者如此灵活的操纵,甚至让她宛如活人般的行动着!
看着女子模糊的身影,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佩塞洱僵硬了,不愿抬头去看清那张嘲笑着的靓容。
可能是她么?用得着如此么?她针对自己需要这般大费周章么?可是,过去太多的事情告诉自己,只有她才会……才会做出让人匪夷所思、让自己无法置信对的事实来。
黑色的裙摆晃入眼帘,熟悉得无法遗忘、想忘却都忘不了的气息,这真只是幻觉么?仅仅一个残像都能让她为之动摇。
妖媚的绿瞳添上一层冷艳及残酷,对视上那幻影,佩塞洱无奈地露出浅浅哀伤的笑来,都是因为我么?因为我的存在……
大掌掠过瘫软倒下的身躯,将之紧紧地拥抱保护在怀里,温热的体温笼络着,将其包裹,如羽翼般柔软安全。
佛兰斯不顾一切地越过护卫,抱住了险些昏倒在马车前头的佩塞洱。
仓惶间,戴在头上的帽子被西风吹落,翠绿的发丝迎风飘扬着,带出宛如波澜般奇妙的色泽来。
守卫们纷纷将长矛架在了这个冒失男人的脖颈上,吵杂的喧闹声不由变得屏息肃然。
绿发的男子没有抵抗,仅仅是微垂下头去凝视着怀中女子的状况,稍长的刘海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却依然能感觉到他镇定自若的泰然。
女皇香罗探出身子忽然开口:“你便是‘极恶吟游诗人’佛兰斯阁下吧?”
佛兰斯顿了顿,抬起头望向坐在高处的香罗,如水般柔弱的女子,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仿佛一碰便要碎去的女子,在琉璃色的瞳中他仅仅看到了死亡的黑气。
“能让女皇殿下认出卑微的在下,佛兰斯觉得万分荣幸。”
“能见到著名吟游诗人才是我国的福气,久仰你美妙的演奏和渊博的故事,我是否能邀请你进入皇宫参加晚宴中的表演?”身为当权者,谁都想要笼络对各国内幕都了解深刻的“极恶吟游诗人”,自然香罗也不例外。
“多谢女皇垂青。”由于跪抱着佩塞洱,他最终以行礼来表示自己对她的敬意。这何尝,不是一次机会!“但我的朋友……”
“身体不适么?一起来我宫殿吧,会有最好的御医为她治疗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女皇殿下。”
香罗,你终究是一个傀儡的存在。
命运的齿轮在这无声无息的时刻,渐渐开始转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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