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多少钱一斤

作者:爱吃馒头的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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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剑情深


      鲁国。
      史家府邸墙垣厚重,门户朱红,庄重古朴。笔直大道驶来一辆奢中带简的黑色马车,侯在门旁的仆妇鱼贯涌上,弯腰恭候马车主人莅临。

      车夫落马,打开车门,一个不足八岁的孩童目光所触皆是黑压压的人头,他捏住两片黑袖的小短手藏进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打量了一下众人,在车夫的搀扶下缓缓登下马车。他身着布衣,衣质烙手粗糙,虽下人们对他恭敬无二,可手背还是没忍住擦了擦短腰,面上越发淡定沉稳,老气横秋。

      穿着如意深纹褂的老妪檀余微微抬头露了个亲切的笑脸:“老太太已等候多时,请皇曾孙随婢子移步。”
      刘病已目光往上挪,盯着车夫,见他轻轻点头,才跟着点头,稚嫩的脸虽有不同同龄孩子的天真可爱,却只是个刚及大人腰间的小孩。

      史家是鲁国大族,车夫身份卑微,无法随同皇曾孙前行,目视皇曾孙进了高门大户,又看着大门缓缓磕上,沉重的门扉互相掩合,直至只剩一条裂缝才驾车马离去。

      史家内,一众仆妇领着刘病已穿过繁花妙林。精致的廊道,水榭里的木马和溪流的游鱼都不能让他多看几眼,檀余忍不住多看几眼高及她胸口的小孩。
      史老太太贞君年事已高,膝下虽儿孙围绕,得以颐养天年,可始终挂念女儿史良娣,意难平。
      史良娣是刘病已的亲祖母,孙儿尚且在襁褓中,便因重重莫须有的罪名,全家成了断头人,只留一个年纪小小的孩童,刚出生投了郡邸狱,吃尽苦头,可怜又可叹。

      檀余怜悯年纪小小的刘病已,指着溪流的游鱼给他瞧:“那鱼儿是大公子顽皮时养下的,每犯一次错,被史大人责罚一次,他就养一条鱼。刚开始仅仅养了三条,后来混世魔王犯浑,凿了池子里的水榭,挖了史大人精心养的睡莲,气得史大人连续抽了他十天,这才有了满池子的鱼,五颜六色的,都是大公子的心头宝。”

      刘病已心头一动,往池边行了一步,又安耐心中的好奇,一板一眼说:“咱们还是快点去拜见老太太吧。”

      檀余愣了愣,神色更加和蔼,连说三个“好”,牵着他的手穿过廊道,精致的花圃随着微风吹来芬芳的花香,檀余又说:“皇曾孙真是懂事,知道老太太心里挂念。哪像府里的三个皮猴,天天都找不找影子。”

      刘病已小小的手心沁出热汗,他怕檀余不喜,轻轻抽了出来,把汗水擦到袖子,才又伸出给她。稚嫩的脸露出不符合孩童的小心翼翼和谨慎讨喜,嘴唇轻抿,露出个惹人心酸的微笑。
      檀余更加心疼,弯腰抱了抱他:“走,老太太想你了。”

      几人正要去见老太太,一道夹带三分稚气,又故意装作老成的嗓音传出:“我道是谁,原来是老幺回来啦。”
      说着,他迈步而出,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脸上两坨圆肉,穿着宝蓝色的衣袍,蹬着小短靴,眸色天真,双手背负在身后的时候,装出的沉稳显得好笑。

      檀余在刘病已耳旁说:“是三公子史玄,您该唤他一句小表叔。”
      史玄的父亲是刘病已祖母的哥哥,这句表叔必须要唤。刘病已拱手,行了个礼:“病已见过小表叔。”

      史玄是家中最小的幼子,听闻府里要住一个从郡邸狱来的皇曾孙,一股无与伦比的激动之情从心底升出,摆着款,挥手说:“你且先起来吧。”
      他双手负在身后,走几步觉得不自在,可如今他是长辈,不能在晚辈面前失礼,就硬着头皮走过去,嘴角一勾,正要再说话。

      一块石子从天而降,扑腾的砸到水池里,水花四溅,还让游鱼四处翻滚打浪。从史玄走出的假山石块后,慢腾腾踏出一个穿红衣衫的少年郎,他个子很高,眼神很锋利,眉眼间尽是桀骜不驯与嚣张跋扈。

      檀余又附在刘病已耳旁说:“大公子史高,是您的大表叔。”
      刘病已刚要再行礼,史高说:“不必,你乃皇族刘氏子弟,我等凡夫俗子受不起你的大礼。”

      他满是恶意的眼神让刘病已十分疑惑,檀余又在他耳旁轻声告诉他缘由。
      史家大公子打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前几日听史大人说郡邸狱的皇曾孙要来府里常住,还要腾他养小乌龟的院舍做书屋,当场气得发飙。
      隔日,水池子里又多了一条记录史大公子混账的游鱼。

      刘病已眨了眨眼睛,他自小长在郡邸狱,狱中大人虽从未苛刻他,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神色迷茫。
      史高心里惦记着他的宝贝小龟丢了舒服的院舍,盯着家里的不速之客气得浑身发抖,捏住的小拳头想朝他的胖脸挥过去,狠狠给他一拳。

      檀余忙说:“老太太念着皇曾孙,请大公子容婢子先带他过去。”

      檀余虽是仆妇,可在老太太跟前最得脸,史高混账虽混账,却不敢在她面前犯浑,只能眼巴巴看着害他小龟受苦的罪魁祸首从眼前溜走。
      他正气着,史玄捏起他的袖子,抖了抖胳膊,“大、大哥,你有没有感觉有点儿冷。”

      史高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一巴掌拍到史玄脑袋上:“瞎说什么呢,这大热天的。”
      太阳高升,一日之最,暖洋洋的光照到他的身上,把他火气烧得更加猛烈,可这话说完后,他忽然撸了撸胳膊上无故生出的鸡皮疙瘩,好像被千年寒冰冻了冻,打了个哆嗦。他疑惑着,抬头看了眼大太阳,又去摸小弟的手。
      这手不摸还好,一摸就粘在一起。

      兄弟二人疑惑对视,半刻钟后又齐齐落到两只粘贴在一起的手。
      史高只觉得恶寒:“小弟,你快放开我,这样贴在一起好恶心。”

      “大哥,这不是我的错。”
      “不是你是谁。”
      “走开啦。”

      “哎呦。”史玄被史高没轻没重推了一下,跌坐在地,他们的手粘贴在一起,史高也踉跄了下,险些跌倒,低声咒骂着市井的粗言秽语。

      ·

      贞君年轻时,是鲁国出了名的才女,嫁入史家数十年,习惯不曾改变,每日辰时要读一会儿书,只是如今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利索,就让丫鬟希芸给她念书。一首《大风歌》被一个清脆如夜莺啼叫的女音读出了别样的味道。

      仆妇们禀告史老太太后,在老太太热切且悲敛的目光下,檀余把刘病已抱进书社。
      书社简奢,墙壁挂有名画字帖,内置一书案,旁跪坐一个华发老太太,她面容和详,白鬓别一银色月簪,穿银月色衣衫,初见檀余怀里小孩,便定定看着,直至眼角出现两滴水珠,才捏着帕子擦了擦。

      檀余领着刘病已跪在案前,行了个大礼。
      贞君招手,让刘病已来她身旁跪坐着,许是想到女儿,眼里婆娑,握住他的小手如握住最稀罕的宝贝:“好孩子。”说着就把他搂住在怀里,哽咽着。

      檀余想劝老太太不要太伤心,可想着想着也伤心起来,擦了擦发红的眼眶:“皇曾孙平安无事,小姐也该含笑了。”

      贞君一手摸着刘病已的脑袋,一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好孩子,以后你就住在史家,跟你的三个表叔一起读书,日后当个有出息的人。”

      刘病已年纪虽小,可出息不出息,他是知道的。他虽是皇族,却与平民无异,只能如蒲苇,四处漂泊。如今遇到个真心怜悯他的老太太,心中感动,频频点头,保证说:“病已谨记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出身书礼之家,最重视学问,见这孩子乖巧稳重,心下高兴,给他送了一套文房四宝,借此勉励他好好读书,握住他的手又问了他过往的生活,心疼他堂堂皇孙,出生不久就没了亲人,如今也就剩个皇孙的头衔。
      “孩子,府邸人多口杂,难免闲言,你莫要放在心里,有事便与我说,万事有我,谁也不能欺负我们家的好孩子。”

      刘病已的小手在布衣袖下磨了许久,他澄清的眸子看着老太太满是慈爱的面容,拉出衣衫内,脖颈挂着的宛转丝绳:“病已年纪小,没有什么能够报答您的,唯有这个祖母留给病已的好运绳,希望老太太永远安康,快乐长寿。”

      “好孩子。”贞君看着宛转丝绳上如像八株钱大小的宝镜,再次搂住刘病已,呜呜的哭着:“人终究会老,哪里有‘永远’一说,只要你快乐平安就好。”

      摸着宛转丝绳走出书社,刘病已拢起衣襟,把东西贴身藏好,还隔着衣布轻轻拍了拍,仿佛能拍到老太太温热的手,心中十分安稳。
      希芸领他到史高的院落,说:“史大人十分喜爱皇曾孙,只是要事繁忙,不得不出门,故此委大公子好好照顾皇曾孙,您先住他那儿。”

      刘病已想起对他敌意明显的史高,轻轻点头:“多谢希芸姐姐带路。”
      “皇曾孙不必对婢子如此客气,此乃婢子的分内之事。”

      史高是刘病已舅公史恭的长子,为人虽然混账,可年纪比两个弟弟稍长,看着靠谱些。可也只是看着靠谱。
      刘病已稳了心神,想着呆会儿见到大表叔就主动提及搬去别的房间,把书房还给他的宝贝小龟,如此他就不会生气了。

      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史高的混账。
      一进他的院舍,只见一红衫少年郎手提斧头,瞪着小弟史玄,额头沁出汗珠,仰天长啸:“你到底松手不松手,再娘们唧唧的,小爷可就要砍了。”

      史玄痛苦哀嚎:“大哥,真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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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路过的小仙女,给我一朵花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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