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奋斗记

　　现在家里可以说没有后顾之忧了，早上何贞跟明辉一起出门，一个赶集一个上学。

　　何贞并没急着去摆摊，而是先去了陈娘子的货栈，从小瓷盆里盛了一小碗糖豆，又拿了一个蛋卷，一起递给陈娘子：“陈姨，这是我做的，想到集上去卖呢，您尝尝，看我卖多少钱合适？”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范围，但还是想听听陈娘子的意见，毕竟她做生意多年，心里更有数。

　　陈娘子并不跟她客气，拿起蛋卷尝了一口，又把小碗里的糖豆大部分倒回了盆里，只在碗底留了一层，大约有十粒的样子，用手指拈起来尝过，才拍拍手，笑起来：“你这小丫头心思倒巧，原来你娘说你特别会吃，我这回是真的信了。要我说，你这……蛋卷，是吧？味道倒是新鲜，也香甜酥脆得很，不过毕竟不大，十文钱贵了，八文钱差不多，豆子么就用个小秤，三文钱一两，当个零嘴也是好卖的。”

　　这个价格比何贞预期的还要高一些，可见她做的东西应该是有市场的，何贞很兴奋，跟陈娘子借了小秤和一张长条凳子，精神抖擞的去摆摊了。

　　到了集上，已经有很多人支起了摊子，何贞就捡了个寻常的位置，把凳子放好，上面铺上干净的白布，再把盛着糖豆的瓷盆和盛蛋卷的小篮子放上，生意就算是开张了。

　　不是她不想找个好位置，而是那些位置几乎可以说是有主的。虽然赶集摆摊官府不收摊费，也没有固定的章程，可是常年摆摊的人家互相之间也都有默契，生人随便去占位子是触犯了规矩的，那样被找了麻烦也没人帮忙，但寻常的位置就无所谓了，生意一般，也没人关注。

　　摆上摊子了，何贞才发现，很多穿越小说里写的那种扯开嗓子花式叫卖其实难度很高，至少她就想不出那么多的广告词儿，也有点抹不开脸叫卖。倒不是她腼腆什么的，而是周围摆摊的人们没一个吆喝的，她就觉得自己张口喊起来太奇怪了。

　　好在周围摆摊的人们里没一个卖零嘴点心的，不存在争买卖什么的，大家看着她的神色也还算友善，甚至旁边一个卖鸡蛋的老大娘还主动跟她说话，问她卖的是什么。

　　气氛还算融洽，然而没有生意上门。

　　一开始何贞是不着急的，可是旁边的几个摊主都开过张了，她就有些着急。

　　好在临近中午，总算开始有带着孩子出来逛集市的人了，何贞打起精神，看到有孩子经过，就小声的招呼：“糖豆看一下吗？香酥蛋卷超级好吃哦！”

　　终于一个跟在母亲身边百无聊赖的小男孩听到了她的声音，拉着母亲的衣袖过来要吃。年轻的少妇问过了价钱，纠结了一下，最后道：“那你给我包一两糖豆吧。”

　　包东西的纸是陈娘子友情赞助的，何贞不肯白要，陈娘子就说一沓纸一共给五文钱，等会儿还凳子的时候再给。何贞麻利的称好，倒在刚才没事儿干就叠好的纸筒里，收到了第一个三文钱。

　　开了张就好多了，有看见那孩子吃的其他孩子也要，毕竟一份也才三文钱，多数人都买得起。何贞陆续卖掉了不少，倒是蛋卷，一直没人买。

　　东边不亮西边亮，糖豆开了张，何贞也不急了，想着大不了带回去，给弟弟们吃。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急匆匆的走到何贞摊前，仔细打量了半天，才指着蛋卷问：“陈娘子吃的就是这个东西？”

　　正好这会儿摊前没人，何贞抬起头打量了少年几眼。看他的衣着，应当是大户人家的书童跟班一类，不过并没有什么仗势欺人颐指气使的毛病，问她话也就是单纯的问问。何贞就点头：“是呢，就是这个蛋卷。”

　　“那，给我来五个。”少年掏出荷包，痛快的数了四十文钱，敢情来之前连价钱都问过了。

　　生意上门自然是好事，何贞用纸把蛋卷包好递给他，大大方方的谢过了。那少年眼睛一转，又问：“这个豆子我能尝尝吗？陈娘子那里没见着啊。”

　　估计是吃没了。何贞笑笑，用小碗盛了两三粒出来，倒在少年手心。

　　少年一口都吃了，便一挥手：“这个来半斤吧。”

　　这少年走后，有刚才在旁边买东西的客人过来，也跟着买起了蛋卷。虽然稍微贵了一点，可是过来的人看着不是镇子上的小生意人家，就是大户人家的管事采买之类，倒也消费得起，反倒是买糖豆的人，多数还是普通百姓。

　　何贞的蛋卷做得香甜可口，又酥脆，有的人买了刚走一步，咬过一口就又回来加一两根，结果到下午散集的时候，她的小摊子上就空空的了。

　　回到货栈，陈娘子正有客人，瞧见她进来就招呼她，一边让她坐下歇歇，一边又回头跟人说：“这小丫头手可巧，做得小吃新鲜好吃，你瞧，这不都卖完了？下一集她再来，你不妨尝尝。”

　　何贞是有点累，而且忙着摊子，中午也没吃东西，这会儿饿了，就拿出筐子底下放着的饼子，慢慢的啃了两口。好在现在有了老面发酵，能吃到喧腾的饼子了。

　　送走了客人，陈娘子一看她，连忙倒了杯水给她：“你坐着，我给你买两个包子来。”

　　“不用不用，陈姨，我守孝呢，不能吃肉。这就很好了。”何贞连忙推辞，复又感谢，“多亏了您帮我揽生意，不然我今天可能卖不了。”

　　“万事开头难。你看着吧，下一集你再来，就有人主动去找你了。”陈娘子并不居功，“你好好做，只要大伙吃着好吃，自然你的生意就好。”

　　何贞姐下背后的小包袱，倒出了十三个绣花荷包：“陈姨，我手慢，只做了这些，您看行吗？”

　　很普通的恭喜发财一类的吉祥寓意，不犯忌讳，特别适合大户人家买来打赏人，陈娘子看着满意：“挺好的，你要是有功夫就多做些，这样的有多少我要多少。还是十五文一个，怎么样？”
　　何贞自然同意，算了帐，一共是一百九十五文，扣掉刚才五文钱的纸，何贞又买了五斤灯油，六十文，一个蒸屉三十文，最后拿到了一百文。

　　再加上今天卖了两斤豆子，得了六十文，蛋卷一百五十二文，何贞这一天下来收入不错，算是开门红了。辞别了陈娘子，何贞照例买了十文钱的包子回了家。明明已经非常疲惫了，可是想到中午在家干啃馒头咸菜的明义，她又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

　　果然，回到家的时候，明义的脸色不大好——这次她比往常回来得晚太多，明义担心得厉害。

　　何贞抱了抱明义，笑着跟他说：“是姐姐不对，明义别生气，下次一定早回来。”

　　明义被姐姐抱了个满怀，小脸有些发红，便低了头，小声说：“大姐，我没生气。”

　　“不生气就最好了，中午是不是没吃好饭？来，吃个包子，大姐跟你说啊，今天我卖了好几百文钱呢！”何贞拉他坐下，看着他吃东西，想了想，又补充，“你快点吃哦，吃完帮我跑趟腿，去四婶那里再买二十个鸡蛋，咱这回不拿豆子换了，拿钱买。”

　　小孩子并不能一味的娇惯，即使很懂事的孩子，也需要从小树立起劳动、分担的意识，尤其是明义时不时就流露出帮不上忙的失落，何贞便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差事，正好也让他在村子里跑跑跳跳，就当体育活动了。

　　果然明义听了更加高兴，利利索索的吃了包子就揣着钱、挎着小筐子出了门。

　　何贞仔细的看过双胞胎，这才坐下来盘算了今天的盈利，别看着总数不大，可是成本低，算下来利润居然有三分之二还多，实在是非常可观了。稳妥起见，下一次她稍微多做一些就好，如果还是能卖光，她再慢慢加量，或者换其他的花样。

　　下一集还得十天，她也不急在一时，白天还接着做荷包，傍晚光线不好的时候可以纳鞋底做鞋，二十五那天再专门做吃的也不晚，何贞取出颗大白菜，一边清洗切丝，准备晚饭，一边默默的盘算。

　　算来算去，原材料还是个大问题。她家的这几十斤黄豆如果都做了糖豆的买卖，就不可能拿来换粮食了，可是自己姐弟三个还得吃饭，粮食就得靠买了。何贞一直也没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朝代，感觉有些像明朝，可皇帝并不姓朱，当然这和她这种山沟里的村姑没什么太大关系，她关心的是，玉米，红薯，土豆，甚至花生，西红柿都没有。

　　没有淀粉，多少甜点都做不了。别说绿豆淀粉，绿豆都多贵呢！可是没有就是没有，何贞也没什么好办法，还得从现有的食材上找出路。

　　估摸着明义该回来了，何贞就到大门口去张望。虽然她是姐姐，可是心理年龄在那里，尤其是现在父母没了，她面对着弟弟们其实就有一种母亲的心理，总是担着心。好在远远的就看见明义小小的身影了，四婶也跟在他身后，胳膊上挎着个筐子。

　　四婶嗓门不小，说话也快，嘎嘣脆的招呼：“你这丫头真是心大，明义多大点的人，你就让他来拿鸡蛋，回头打了怎么办？”

　　进了院子，何四婶也不往堂屋走，奔着东厢房就去了。把筐子里蒙着的布拿掉，摆得整整齐齐的鸡蛋上面，还放了一块四四方方的豆腐，她端着盘子把豆腐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又摸了摸明义的小脑袋，才看着何贞说：“今天这豆腐没卖了，剩了一块，你炖白菜吧。我有句话问你，你这妮子，要那多鸡蛋作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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