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潜苍穹

　　三天后，春流翠、余畅晚与随慕杨三人站在相府门口接人，随慕杨始终惦记着那天的“刀山火海”，就问了，“晚弟，你的‘刀山火海’备好了吗？我怎么没看见？”

　　余畅晚今日穿着一件锦绣云锻的五彩袍，色泽艳丽华贵，他整整衣衫，笑道：“你看见有什么用，那是用来招待贺居北哪类‘贵客’的！”

　　“喔！”

　　余畅晚见他抗打击能力还有待加强，只好道：“你又不是客，何必去和外人计较！”

　　随慕杨顿时精神抖擞，他看了一眼前方仪态优雅的春流翠，靠近余畅晚道：“晚弟，待会万一有个什么，你给我退到后面去，千万别逞强！”

　　余畅晚知他一心护着自己，也巧笑点头：“放心好了，我不会抢你随大盟主风头的！”

　　余畅晚一抬眼就看到春流翠往这边在看，就对春流翠猛笑，随慕杨也看向春流翠，“春相爷，听说你的功夫了得，不知何时能与我一战……”

　　春流翠一口拒绝，“这个还是不必了！毕竟现在本相身为朝廷命官，身系百姓福祉，岂可随意与人私斗！”

　　余畅晚也插嘴进来，“相爷，这怎么能说是私斗呢？正大光明的比武会友，切磋切磋嘛！”

　　春流翠淡淡一笑，“余侯爷言之有理！”

　　随慕杨看他二人说不上正题，便单刀直入，“春流翠，你说你到底是为什么不要和我比武？”

　　春流翠抖抖衣袖，尔雅风流，“很简单的道理！我现在当这个相爷已经够忙了，不想再兼领一个武林盟主！”

　　随慕杨不服道：“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说和我比武一定会赢？”

　　春流翠笑得和气，口气却是笃定道：“当然会赢！不然随盟主又凭什么说本相一定会输？”

　　随慕杨也自信的挺胸道："我自认不会差你分毫！"

　　春流翠一脸淡然道：“既然随盟主对自己这么有信心，知道和本相一战你必定取胜，又何必比这种毫无悬念的武？”

　　“这个……”

　　春流翠冷然一笑：“难道是随盟主存心想要欺侮本相？或者就说你武林盟主当够了想要卸任？”

　　“春流翠……”

　　眼看随慕杨拙嘴笨舌的，哪里是春流翠的对上，余畅晚只好帮腔：“随大哥的盟主之位当得好，这是有口皆碑的，才不会舍弃武林同道，轻易卸任呢！”

　　“这是自然！”

　　春流翠淡淡的扫余畅晚一眼，转过身去不再理他，余畅晚看着随慕杨将才吃瘪，决定鼓舞一下他的士气，“随大盟主，你打春流翠有什么意思，人家一个文官，你打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你想不想和贺居北比武呀？”

　　“自然是想！”

　　余畅晚拍胸脯保证道：“那好，我一定帮你玉成此事！”

　　随慕杨眉开眼笑，用手去捏他的粉颊，“那就有劳晚弟了！”

　　余畅晚正待谦虚几句，忽然听到春流翠轻声道：“贺居北来了……”

　　余畅晚给随慕杨使个眼色，恭敬的来到春流翠身后。只见贺居北领头骑马而至，身后跟着两个心腹干将。他一身冷酷与桀骜，金褐色的眼中目空一切，带着冷然又锋利的光芒，只是在目光接触到余畅晚狡黠双眼的瞬间，似乎有了些热度，他下马向余畅晚走去，“余侯爷，有劳你在门口恭迎本王了，是不是急着想要见本王呀！”

　　余畅晚故作神秘的对他一笑，转头对春流翠道：“春相爷，想必贺王爷是急着要过‘刀山火海’了，我们这尽地主之谊的怎么能扫客人的兴呢？”

　　“余侯爷所言有理！”春流翠笑得淡然，对贺居北道：“今日是故人聚首，务求宾主尽欢，贺王爷也不必客气。内院里，余侯爷早就备好了‘刀山火海’，就等贺王爷来闯关了！”

　　“是吗？”贺居北饶有兴趣的看向余畅晚，“那本王可真是期待了！”

　　余畅晚扬起大大的笑脸，“期待吗？相信会给你个惊喜的！”他亲自领路，带着贺居北来到门口，“贺王爷，心动不如行动，你就速速进去试试吧，可是有好果子等着你的！”

　　“好果子？”贺居北略有诧异的一脚踏进，迎面就是熟透的橘子飞来，他一手接住，回头对余畅晚笑道：“余侯爷，这就是你说的‘好果子’？”

　　不待余畅晚答应，就听到贺居北身边的得力干将之一，傅恒喊道：“王爷小心！”

　　“啊？”贺居北旋即回头，只见数不清的红橘铺天盖地的向他投来，贺居北从容一笑，左避右闪风姿稳健……

　　余畅晚看贺居北一人在那里瞎忙活，他身边跟来的人也不上去帮忙，就抬起正眼向二人看去，这样子长得还是对的起人的，一个是属于武将的英姿，一个略有书生的文气。只是这二人都不讲义气，于是余畅晚走到二人跟前，闲闲问一句；“你家王爷有难，你们怎么不去搭把手？”

　　“是有难吗？”那书生傅恒勾唇，“余侯爷你看我家王爷那笑脸，可能他本人还认为是有福呢！”

　　余畅晚笑颜如花，“噢？”

　　那武将云达也点头，“这点小场面王爷应对自如，根本不用我等插手！”

　　“呵呵！”余畅晚精光闪闪的桃花眼中蕴藏坏心，“那接下来你们是不是也不帮他呢？”

　　他声一落，只见将才投来的橘子幻化为把把利刃倾覆而来，贺居北眉头微皱，随即舒展，眼露不屑，旋身抽出腰中软剑，将那利刃劈砍挡接……

　　傅恒面无表情对余畅晚道：“余侯爷，是不是玩过火了？”

　　云达几欲冲上前去，余畅晚将他拦住，眼露轻蔑，“你们王爷连这个都玩不起，还真是一朵娇花呢！”

　　“你……”正待云达动手，随慕杨移步过来挡在余畅晚身前，“晚弟！”同时瞪向云达……

　　双方僵持着，余畅晚转头看到春流翠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自己，余畅晚对他扯出一脸灿笑，又回头看到云达腰间有一把精致小弓，他眼明手快的夺下。云达起身要抢，却被随慕杨抵死拦住，余畅晚把玩着这弓箭许久，忽然笑着对云达道：“借箭一用！”

　　不待众人有异，余畅晚嗖的一箭就向贺居北背后放去……

　　傅恒惊呼：“小心……”

　　贺居北凌空翻转，将箭接下，跃至余畅晚面前，一把揪住他，目光狠得吓人，“你在我背后放冷箭？你想要我的命！”

　　“谁放冷箭了？”余畅晚悄无声息的抽手，冷笑道：“放冷箭是需要躲在角落里偷偷来的，本侯爷站在明处，看贺王爷玩得兴起，正大光明射你一箭给你助兴，贺王爷不思感激也就罢了，还含血喷人！”

　　贺居北面带冷然的调笑：“余侯爷，什么时候在本王的面前你才会收起你的爪牙呢？”

　　余畅晚的眼角一直飘向春流翠处，春流翠也总算向这边走来，余畅晚无所畏惧的看向贺居北，眼带挑衅：“贺王爷，有胆要来这‘刀山火海’，本侯让您老尽兴了吗？”

　　不待贺居北回答，春流翠径自道：“既然贺王爷尽兴了，就请正厅叙话，屋内早已备好了果品，专司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

　　贺居北的目光又在余畅晚的脸上纠缠片刻，方道：“也罢！还请余侯爷带路了。”

　　余畅晚巧妙的绕到春流翠身侧，由春流翠领路到了正厅中，余畅晚带贺居北到了席位上，转身就走，却被贺居北挽住，“余侯爷，不留下陪本王了？”

　　余畅晚双眼看看贺居北身后二人，笑道：“哪能呀！就怕要陪您老的太多了，您老忙过来呢！”

　　贺居北使力将他带入怀中，耍赖般道：“我只要你陪着！”

　　余畅晚自他怀中挣扎开，“呵呵！贺王爷真是自觉自愿就找到了宾至如归的感觉了，真是能人呢！”

　　“能人！”贺居北笑得暧昧，“本王的确是‘能人’，就是不知余侯爷打算什么时候亲自尝试一下，本王到底有多‘能’？”

　　余畅晚起身走开，背对他笑道：“只怕还轮不到我，你就已经不‘能’了！”

　　贺居北又要伸手去拉他，碰巧夏君齐到了，余畅晚赶紧过去迎客，不久赵晖也来了……

　　大家坐在一起，含蓄客套许久，就是不见段永堂来。

　　余畅晚对坐在身旁的随慕杨道：“真的想和贺居北比一场？”

　　随慕杨夹住余畅晚的鼻尖，佯怒道：“你还当我唬你？”

　　余畅晚挥开他的手，乐道：“那你的晚弟可就成全你啦！”

　　贺居北在与众人畅谈之际，目光一直锁定余畅晚处，看他和随慕杨嬉戏打闹，朗声道：“不知余侯爷在那笑什么，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乐乐！”

　　“也好！”余畅晚笑着起身：“贺王爷，本侯说的可是你呢！”

　　贺居北来了兴趣，“是吗？说本王什么了？”

　　余畅晚亲昵的将手搭在随慕杨肩上，“还不就是我们的随盟主，他听闻贺王爷的武艺高强，想要和王爷一战。”他环视四周几双晶亮的眸子，继续道：“我就说了，今天是为了会故人来着，不适合舞刀弄枪的。再说了，贺王爷是来自墨北的北方狼，凶狠残暴那是自然的，但是在老虎面前，最擅长的当然还是跑，你想想，贺王爷从前看到你哪次不是跑得快呀，你又何必……”

　　贺居北扯开一抹残笑，冷鸷的眼眸如能噬人，“听这口气，余侯爷是很期待本王与随盟主一战了？”

　　余畅晚也不回答，反而是一脸严肃的劝诫他不要轻举妄动，“贺王爷，你是不知道，在场的各位，只要是曾经和我们随盟主比过武的，没有哪个是全身而退的。”

　　在座的夏君齐、赵晖都与随慕杨比过武，均是点头，一脸的悔不当初……

　　贺居北来自墨北，是不知道行情的，反而有些跃跃欲试，但是他还有别的盘算，“既然说要比试，那得拿些彩头来，才能让本王提起兴趣！”

　　余畅晚望向春流翠，春流翠的目光清明沉稳，淡淡的点头算是应允。

　　余畅晚转身对贺居北道：“贺王爷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是相府中你看得上眼的，都可以许给你！”

　　贺居北朗声一笑，直视余畅晚道：“春相府中，本王看得上眼的彩头，就只有余侯爷了！”

　　余畅晚倒是爽快，“好呀，若是贺王爷能全身而退，就拿去好了！”

　　贺居北赶紧应承，“一言为定！”随即就对春流翠狂肆一笑：“春相爷的麻烦就由本王接管了！”

　　春流翠还是一片淡然，“能接去自然是好，只怕就是事与愿违，徒增烦扰！”

　　随慕杨提起刀就蹦出桌面，有些忿忿不平道：“贺居北，少在那里狗眼看人低的，有种比完再说！”

　　“好呀！”贺居北扬扬眉，一副毫不在意道：“随盟主，你可要想仔细了，你这刀拿不好，这个妖孽可就要随本王回墨北了！”

　　就在随慕杨有些动摇之际，余畅晚过来给他鼓劲，“随大哥，有你在，我才不会跟他去呢！”

　　随慕杨见他如此信任自己，反而更觉重任在肩了……

　　大家随着贺居北与随慕杨的比试，转移到相府中最大的院落里。余畅晚上前一步，大喊道：“比武开始！”

　　贺居北随意的将手一扬，笑道：“随盟主，尽管亮出真功夫，不必念在两国邦交，手下留情。”

　　随慕杨觉他一脸贱笑，忽地一刀就往他脸上招呼，贺居北瞬间闪开，只见刀锋过处，路面裂出一道深口。

　　贺居北看他又一刀挥来，抽剑相搏……起初几招全是随慕杨占先，劈砍之间，贺居北摸清了他的套路，当他又是当头劈来，贺居北斜身闪开横削其肩，随慕杨后翻腾避开，贺居北赶紧几步追上刺他背心……

　　贺居北身体韧性极佳，剑法诡恶；随慕杨的刀法大开大阖间浑厚苍劲，却远没有贺居北剑法中诸多变化……

　　二人你来我往过上百招后，赵晖不由自主开口夸道：“你看这个贺王爷，他的剑法凌厉，的确是不一般！”

　　余畅晚晃道他身边，大声笑道：“赵城主，你不知道，像贺王爷这样的人，天生就是练‘剑’的料。”他对赵晖挑眉，又喊道：“贺王爷，你说是不是呀？”

　　贺居北对战中听到余畅晚在喊他，不由自己的接口，“是吗？”

　　赵晖当即意会余畅晚的心思，道：“余侯爷，你何以见得贺王爷是非练贱不可的奇葩呢？”

　　余畅晚笑看贺居北：“赵城主有所不知了，贺王爷就是这样的贱中奇葩！你看他所练贱术真是精湛，上一招使出下贱，下一招又使出□□，想必是已经贱到了最高境界，才可以如此的挥贱自如！”

　　赵晖笑得温润，声音洪亮道：“原来余侯爷这么高看贺王爷，也不妄他为你奋力一搏了！”

　　余畅晚看着贺居北的剑对随慕杨步步紧逼，慌张喊道：“你看，你看，贺王爷手握剑柄，这就是人贱合一，人就不再是人，而是是贱人！”

　　贺居北总算是听不过去了，轻笑道：“余侯爷，你说来说去就是嘴上不饶人，今后跟本王回了墨北，本王一定亲自调教你！”

　　“你休想！”随慕杨一刀临空断天，全势袭来，贺居北冷哼一声不躲不闪，眼看刃将入肉，贺居北身形极快让开一步，随慕杨只觉他剑上寒光闪烁，让人胆寒，徒然间，贺居北长剑刺向随慕杨胸口，随慕杨心中大憾，只是这剑似乎就定在面前，怎么也不刺入，他低头一看，乃是有一把玉骨折扇相挡，随慕杨惊喜，“晚弟！”

　　余畅晚扬手挥退随慕杨，与贺居北逼视道：“贺王爷，何必如此狠绝？”

　　贺居北露出邪肆的笑容，“来得正好，本王已经赢了！”他一手擒住余畅晚不许他走，余畅晚也不反抗，只是抿笑不语。

　　贺居北被他这幅低眉顺眼的样子逗弄得有些心痒，正待倾身去抱，就有人先下手了……

　　春流翠不知何时站在余畅晚身后，将手放于其腰上，用力一带就将他接手过来，“余侯爷所作所为有失盛朝命官威严，有违体统！”他不慢不紧的直视贺居北，满目淡然，“余侯爷若是失德，本相也是难辞其咎，还请贺王爷……”

　　“那怎么行？”贺居北眼中是对于猎物势在必得，“余侯爷既然已经事先说好的跟本王走，就非走不可！”

　　“老实告诉你吧贺王爷，其实我的人身自由是不在自己手上的。”余畅晚一边说着一边倚向春流翠，不痛不痒道：“都要凭春相爷做主的！”

　　春流翠放在他身上的手用力一箍，在余畅晚耳中喃昵：“余侯爷，本相不许你离开盛朝半步！”

　　贺居北看这二人视自己于无物，眼中露出玩味，“春相爷，别以为处在相位上就能只手遮天了！”

　　赵晖悠然走来，立于三人之间，好奇道：“不知贺王爷还想怎样呢？”

　　“余侯爷，咱们说好的，本王赢了你就是本王的彩头！”贺居北直视余畅晚的眼眸邪肆狂嚣，“余侯爷岂可言而无信？”

　　夏君齐终于起身，他一跃而至余畅晚身前，“贺王爷，可知道兵不厌诈！余侯爷说要跟你回去，在场有谁同意了？”

　　贺居北用手托着下巴，一脸邪佞的瞪向夏君齐，他还未开口，就听他手下的云达道：“欺人太甚！”

　　眼见这云达一步冲至余畅晚处，“且慢！”贺居北低沉的声音竟然有几分愉悦，“我们走！”最后他看了余畅晚一眼，那目光像要将他烧灼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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