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将门女

　　有人停下来其实不稀奇，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最先败下阵来的人居然会是江垆雪。也许是因为，她拖着她那病歪歪的身体从容地走下了百阶高台；也许是因为在对答过程中，她不曾有过一次迟疑；亦或者是她有一位名声显赫、才高八斗的外祖父。

　　众人虽然感到十分意外，但是江垆雪的位置离长颈壶并不算远，和平日里各家小姐玩投壶的距离相比甚至还近了许多，毕竟江垆雪并不是一下台阶就停下来。

　　韮玉溪并不认为江垆雪答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个声明不显的云中王妃自大得很，丝毫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毕竟这五人中站在最前面的京都才女潘楠都还在背诵，依然向前迈步。况且现在这场上只有一只壶，却有五个人在争，你江垆雪还没有走到距离长颈壶最近的地方，凭什么就在此处停下，难不成真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无论怎样，大部分还留在台阶上的小姐们也是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云中王妃有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虽然她身体似乎比旁人孱弱一些，但是就连袁太傅的外孙女都能败下来，这只能说明此次大比的题目确实有些难度。

　　天气越来越热，身体不适又心烦至极的江垆雪只是走到了一个自己觉得合适的位置；之后她便静静地站着，既不理会身后的目光，也不管身旁探究的眼神，好像此事与她毫无关系，但是这一出惊到了背话本的资姑娘。

　　在这迈过百阶台阶的过程中，其他几位无论多少都说了几句大家耳熟能详的诗文，可唯有这位资姑娘是一本话本从头用到尾。其实这姑娘也并非不学无术，只是并非人人都醉心诗文，实际上众人耳熟能详的诗篇也不过几十首，抛掉其中没有花这一字的，再去掉在她之前的女子说过的，等她说时，熟悉的诗句早就被用完了。

　　不得不说，这位资姑娘能走到此处真可谓是运气绝佳。此次出题紧扣花字，而她最近正好喜欢上了一个关于桃花仙的话本，反复看了好多遍，这才阴差阳错地入了前五。可如今走了这么多阶，桃花仙的话本已经背完了，若不是清风谣公子的话本里惯爱写几句诗酒茶花，再加上之前她状态极佳，否则她早就止步了。

　　自从走完了台阶，她的回答就变得越来越慢，所能想起来的也越来越少，本就有些紧张，再加上江垆雪突然来的这么一出，资姑娘一下子乱了心神。

　　前方又一声“可”传来，轮到资姑娘时，她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花，花”直到沙漏漏尽，她也再没诵出一句。

　　不过这资姑娘看看自己的位置还是放下了心，毕竟还站在江垆雪之前。她想想自己之前下台阶时迈大步的样子，虽然姿态不是特别优美，甚至耳边好像还听到了不少哂笑，但此时看来却也不亏，好歹在这场上她的位置还算不错，不过也多亏江垆雪身子弱步子小，不然席位上的差距也没那么容易追上来。

　　棠公主见此，心又放下了一点，又少了一个，“五哥，你看现在只要再少一个，到时就会和以往一样出两位芳菲才女了。”

　　“这文比之后还有投壶，如今这台上剩下的三人即使现在都停下，到时投壶时我看问题都不大，毕竟和你们姑娘家平日里玩的距离相比，都在这正常距离之她们几个站的都挺近的。”说着，云中王喝了一口茶。

　　听着云中王的分析，棠公主拿起一块儿绿豆糕，“五哥也太小看我了，如今不是还没开始投壶呢？况且，谁说她们要将东西投到那长颈壶里了？之前可没有人公布投壶的规则啊。来人，传我令。”

　　方司礼接到棠公主令后，点了点头，让女使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搬了上来。

　　此时，京都才女潘楠最先走到了长颈壶跟前，之后便不再答题；随后，顾惜和旻州王的孙女韮玉溪两人轮流诵句依次来到长颈壶前。说起来，这台上的五人是各自占了一个方位，彼此之间虽有距离而相互之间并无遮挡，五人倒是每人都可从自己的位置直接看到长颈壶。

　　等三人站定后，方司礼宣布了投壶的规则，各位站在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将手中的箭在两沙漏内扔进指定的盘中即可，每人只有一次机会，扔完后便可以离开台底回席，一旦离开便不能折回；等所有人都扔完后，最后盘中剩下谁的箭，谁就是本次的芳菲才女。

　　“以上，就是本次比试的所有规则，不知诸位可还有疑问？”

　　潘楠听着规则，剩下的箭，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奇怪，“这长颈壶在这里，什么叫扔入盘中？”
　　方司礼听后，一挥手，三位司礼女使走上前来，其中一位拿走了长颈壶，另外两位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长颈壶的位置上。

　　三人看了看眼前的东西，大眼瞪小眼；这东西由两部分组成，底下是一个宽口的圆筒，高度大概有长颈壶的一半；上面是一层铜片，铜片倒扣这宽口圆筒上，中心凸起，远看有点像是一个倒扣的碗，只是弧度没有碗那么大罢了。

　　方司礼看着五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回答道“诸位小姐到时只要将手中的箭扔进这个铜盘里就可以，奴婢在此强调一点，诸位届时只能扔，不能放。”

　　接着，女使将箭分发至个人手中，每支箭的箭身上都刻有各人的名字。只是这箭的样式……
　　姑娘们平日里玩投壶时用的箭是未开封的羽箭，尖钝而身长。可本次所用的箭却截然不同，箭尖尖利，箭身大大缩短，看起来最多不过中指长。

　　顾惜问道，“方司礼，请问这场是谁先投。”

　　“这自然是按照位置，站在最前面的小姐最先投，位置靠后的小姐之后投，而且此箭尖利，若是位置后者先投难免会伤到前面的小姐，所以如此安排这也是为了诸位小姐的安全考虑。此处场地特殊，呈圆状，若是几位小姐距离中心相等，站在同一圈，那便是同时开始投，我们会同时计时，所以诸位小姐可一定要把握好时间。”

　　话落，方司礼最后确定道，“不知诸位小姐可还有疑问？”

　　台上一片安静，站在最前面的人都在盯着这个特制的“壶”。

　　方司礼见此笑道，“既如此，那比赛开始，请潘小姐、韮小姐、顾小姐开始投壶。”正说着，旁边的女使拿起全新的沙漏开始计时。

　　潘楠是京都才女，雅善音律，对诗书也颇为了解，同时她还极善骑马，但是要说起投壶，她还真就是平日里随意地玩过几回，没有什么太大的研究，看着中心凸起的铜盘，她眉头都皱了起来。

　　之前她推测过芳菲宴比的内容，主办者是素来喜好音律的棠公主，她想着这宴比怎么也该和音律有关，若是比音律那她定能胜上一场。她虽骄傲于自己的音律但也不贪心，想着芳菲宴比向来有两比，即使只拿下一场，也可得一个单项的芳菲才女之名；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今日这比试内容和赛制竟然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最重要的是本次宴比居然和音律毫无关系。若不是她向来严于律己，努力读书，怕是连这第一关都过不了，不过这棠公主不是最讨厌读书吗？这心思还真是难以琢磨。

　　坐在九曲阁里的棠公主看着众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的反应才对嘛，不然怎么对得起她花的心思和时间呢。这场宴比可花了她不少功夫，众人皆以为她喜好音律，可事实上她只是喜欢多看几眼弹琴的乐师罢了。更何况弹琴那么辛苦，她贵为皇女，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呀。
　　“这台阶上的人都还卡在九曲台的半腰上，就是借她们点力，我看她们都扔不到最下面那层台阶，这些人基本没什么翻身的可能。哥哥，你觉得这回谁能赢啊？”

　　云中王也曾看过那个特制的“壶”，想了想道“有心才能赢啊。”

　　棠公主点点头，“是啊，有心才能赢，但愿这里面能有个伶俐人儿，也不枉费我的一片好意。”

　　一听到“开始”，顾惜就赶紧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这个特制的“壶”，铜片虽然中心凸起，但是铜盘的面积很大，它的东侧的外缘早已超过了宽口圆筒许多，而这一部分的起伏也趋于平缓。这么看来，若是将箭扔在这边上，胜算倒是会大一些。

　　观察完毕，顾惜立刻起身，看了看时间，还有一沙漏。她瞧了瞧旁边的俩人，潘楠一筹莫展地盯着铜盘，韮玉溪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正想着，她瞟到韮玉溪的视线似乎也在铜盘东侧的外缘多停留了几秒。顾惜想着，若韮玉溪与自己想法一致，那自己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内争取最后投，这样胜算才能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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