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

作者:莲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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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被哐啷哐啷的铁链敲击声吵醒,挪了挪身子,半张开眼睛,看见穿着土灰色棉衣的几个军人走到他门前,冲他叫道:“仙道彰!司令要见你!快起来!”他懒洋洋地不愿意动弹,细眯着眼睛看为首的那个红头发,刚进来的时候就是被他狠狠揍了一顿,肋骨断了现在还没好,疼得很。

      红头发看仙道半天没动静,躁起来:“你他妈的到底起不起来啊?非要哥几个收拾你一顿才爽是不?”一边说着一边哗啦啦扯开牢门,冲着仙道就是一脚。“政府的走狗!败类!杀了你都脏了我的刀!”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却又不得不克制着自己,看起来尤为可怖。仙道痛得蜷缩起来,半仰起脸,嘴角挂了个轻蔑的笑:“这个要脏了你的刀的人可是灭了你们一个飞行中队呀~”

      红头发大怒,冲上去对着仙道拳打脚踢,他力气很大,没几下就把仙道打得趴在地上咳嗽,嘴里还一边大骂:“你他妈的玩阴的!老子今天就结果了你为老子的兄弟报仇!!”说着竟然真的从腰上拔出雪亮的刀来指着仙道。身边另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家伙连忙拽住他,大声叫道:“樱木!你冷静点!司令指名要见他!!你杀了他你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樱木恨恨地收了刀,骂骂咧咧地指使着后面的两个长相凶恶的士兵把倒在地上的仙道扶起来,粗鲁地拖着他往牢外走去。仙道挣扎了下,拍掉士兵的手道:“我自己走。”一瘸一拐地跟着出去了。

      这是仙道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阳光,他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忍受士兵们的推搡,四处张望着。这里是一个狭小的类似山谷一样的地方,伤员们相互搀扶着,蹲坐在地上衣衫单薄的老百姓们正在分享食品,时不时有士兵列队跑过。有的人抬头看到仙道,脸上顿时出现愤怒的神色,奔上来要打他,被樱木拦住了,愤愤地向仙道吐了口口水才不甘心地离开。仙道从那人的眼睛里读出的是刻骨的仇恨,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加快了脚步跟上樱木的步伐。不断有人远远地拿石头或者土块砸他,伴随着“帝国狗去死!!”的咒骂声,他被打得东摇西晃,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却瞟见樱木似笑非笑的脸,晓得他是故意的,便紧咬了牙,一手捂住腹部的伤口,站直了身子走上前去。樱木倒是愣了一下,啐了一口,大踏步地走在前面。

      仙道被推推搡搡带到一间大院子里。院子里立着几排连在一起的屋子,以前大约是某个贵族的府邸,中间一个大屋,隐约还能看到华美的纹饰,有巴洛克的气息,可惜的是被轰掉了半个屋顶,后来又用泥和草糊上,看上去完全不搭调,不伦不类。樱木径直走到大屋门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见没反应,直接上去“砰”的一脚狠狠地把门踹开,大嗓门喊:“狐狸!我把仙道彰带过来了!”把仙道往里用力一推,又是“哐”的一声把门给重重地摔上。

      屋子里很暗,仙道刚从阳光下走进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适应了屋内的光线。房间中央摆了一张大桌子,上面一沓沓的文件,一个蓬乱的黑色脑袋隐没在文件背后,时不时点点。
      仙道慢慢地就笑起来了。对面的那个人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那个囚犯笑得一脸开心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头,一个“白痴”在嘴里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冒了出来,却看到仙道笑得更开心了。
      仙道渐渐笑不可遏,捂着肚子慢慢弯下腰去。司令站起身来,把身后的椅子一推,大踏着步走到他面前,立正站好,落下的影子铺在地上,罩住了仙道。仙道很没形象地坐在地上,一只腿曲着,另一只腿直直地伸着,手架在膝盖上,仰起脸对着他灿烂的笑:“嗨,好久不见了,流川。”
      流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不说话。仙道渐渐笑不出来,脸色变得讥讽,眼睛里波涛翻涌:“你说如果我把革命党的首领‘冰狼’就是流川家的二儿子流川枫这个消息告诉给牧他会有什么反应呢?大家都以为七年前你就已经死了!!”
      流川开口,声音像冰雕一样脆而冷:“流川家的二儿子七年前就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冰狼’。”他顿了下,上上下下仔细地端详着仙道,仙道就有被手术刀划过血肉一样的痛觉。“仙道彰,跟我合作吧。”
      仙道笑,迎上他的眼睛,“先是把我关了三个月,痛打了无数顿,然后再招招手,想要招安我?”他若无其事地用手梳了梳早已不再上翘的头发,眼神忽然变得冷厉。“我也不是七年前的仙道彰了。”
      流川哼了一声:“你以为你现在能跟我讲条件吗?你的命在我手里,出了这个门,有无数人想要你的性命。”他好整以暇,靠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前望着对面的囚徒。冬日里苍白的日光照着他的背,仙道看到空气里有灰尘的碎屑在起舞,靠近他的面颊处细密的绒毛好像变成金黄色,他的整个面容都因为这些细小的灰尘和绒毛变得出现了该死的不合时宜的温柔错觉。
      仙道看了他很长一会儿,好像要把眼前的这个人看透一样,然后拉长了音调说:“那么——你能给我什么呢?”
      流川好像预料到似的一笑,开口道:“你将注视着这个时代的变革,注视着民主的胜利,注视着历史的进程。”他的眸子因为提及了某些东西而熠熠闪光。
      仙道嗤笑一声,坐直了身子,“我从来也不相信你所信任的民主,从来也不相信你所坚持的变革。你没有办法确认你所坚持的就是正确的。因为你所捧持的信仰,国家一半的疆土都陷入了混战,人民遭受了极大的痛苦,而我,不认为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他深吸了口气。“杀了我吧,我有我的坚持,而你有你的。”
      流川摇摇头。“仙道,你会理解我的。”他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叫了个人进来。
      进门的是个戴眼镜长相秀气的青年男子,流川叫他木暮,吩咐他把仙道安置到隔壁的房间。仙道临出门前久久地看了流川一眼,流川却已经伏回桌上开始看文件了。

      木暮是个话多的老好人,对待众矢之的的仙道也很客气,流川安排他的房间很小很简朴,跟他在国都的房间都不能比,却至少比牢里好多了。仙道过了三个月牢狱生活,忽然被款待,有点受宠若惊,两个人拉拉杂杂聊了半天,仙道得知木暮是个乡村教师,战争爆发了,书没办法教,加上恋人也在军中,才投身革命军的。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觉得,这个战争不要爆发会比较好吗?”
      木暮笑了笑,眼镜反了下光。“阁下是帝国军中的大人物,又有世袭爵位,自然不能了解为什么我们这些平民都愿意跟随冰狼大人。的确是,没有人愿意战争爆发,生灵涂炭,但是我们再不抗争却真的活不下去了。”他垂下了眼睛。“您衣食无忧,不能体会平民们的痛苦。我一家五口人,父亲随帝国军远征丰玉的时候丧生了,国家仅仅给了五十里欧的抚恤金,还不够我们吃一个月,母亲被迫在贵族家做苦工,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只够我们勉强糊口,不久也积劳成疾地病死了。我的小妹妹,才五岁的时候,因为不小心惊了贵族的马,被生生打死。我的弟弟,十八岁的时候因为饥饿偷了几个面包,被关进了大牢,没多久就被折磨死了。我自己,因为一位好心的贵族少爷帮忙,才念了几年书,却没办法入仕,只能回到老家做乡村教师。”他看了眼震惊的仙道。“我们这些人,生为平民,就是一辈子平民,祖祖孙孙都是平民,自己给贵族做奴隶,自己的儿子,孙子,还得给贵族做奴隶。”他握紧了拳头,浑身僵硬。“我们相信冰狼大人能打破这个规则,再被奴役下去也是死,站起来跟政府打一仗也是死,左右都是死,如果我们微薄的努力能给后代带来一个更好的未来,又何尝不去试一试呢?胜也罢,败也罢,至少我们曾经努力过。”他低头把仙道扶上床,用完美的礼仪鞠了一躬。“仙道阁下,您需要知道的是,我们跟随冰狼大人,并不仅仅因为他的个人魅力,而是因为他还给我们生存的权力。”随即掩上门,退了出去。
      仙道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牧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好皇帝,克己奉公,勤于值守,除了有点穷兵黩武之外并无错处。他隐约听闻平民的生活过得不好,但是没想到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
      “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他捂住了腹部的伤口,不知不觉地说出口来。发动这样一场战争,死伤几百万人,也是不可原谅的事情,无论什么理由,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流血手段解决问题?国家完全分裂了,土地无人耕种,物价飞涨,四处都有逃荒的饥民,贵族们六神无主,整个社会动荡不安。

      仙道被以养伤为名软禁起来了。每天木暮会给他送点吃的,他可以自由地在院子里转,却不能出门。他知道这其实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出了门有大量恨帝国军入骨的平民会在几分钟之内把他撕碎。他的天空变成只有院子里那块小小的四方形天空,甚至不够一架飞机的翼展。他一圈一圈地在院子里踱步,纵横二百三十七步正好能把院子兜一圈,每一棵杂草他都熟悉了,每一个院子里的人也都认识了:有卷卷发的漂亮医生是彩子,泼辣能干,上药的时候会拿纸扇子敲不听话的病人,嘴硬心软;木暮是负责整个后勤的总管,温厚老实,会做很好吃的蘑菇汤;小眼睛的安田,总是畏畏缩缩的,养马是把好手,开心的时候会吹口哨唱歌;红头发樱木是特勤队队长,老是对他吹胡子瞪眼,嗓门又大,身手很不错,却在见到晴子的时候乖得像只小羊羔;晴子是彩子的助手,有受惊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声音和动作都很温柔……流川也住在院子里,时常出去,彻夜不归,仙道知道他是去了战场;如果不在前线,会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地找他。仙道一开始总是被来人愤恨地瞪眼,甚至唾骂,后来大概是流川说了什么,就没有人对他不敬了。日子一长看到仙道总是一个人发呆,人畜无害的样子,也就视若无睹了,有来得勤的还会跟他开玩笑,勾着他的肩膀说:“要不要来革命军这边?”仙道笑笑就算过了。待得久了他渐渐适应了这样清贫简单的生活,大家也仿佛把他当作自己人,并不曾顾虑他的身份,仙道甚至偶尔会有已经融入革命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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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空闲了,时常会想起以前跟流川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流川有一种奇妙的能吸引人围绕在他身边,为他卖命的气质,就像现在这些来往的革命党一样,全身心无条件地信任他,面容坚毅,勇往直前。他以前也是这样,轻易地就被流川一个笑容蛊惑,堂堂仙道家长子,下任侯爵继承人,为了流川一句话鞍前马后地跑,毫无怨言。

      十一年前的流川,与他在帝国军特殊训练学校不打不成交,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对除了战斗和飞行以外的任何事情都兴味索然,会因为扰了他睡觉而动手打老师,冷冰冰又目中无人的俊俏模样惹怒了不少人。如果不是仙道跟在他后面帮他收拾烂摊子早就被学校开除不知道多少次。仙道曾经与他形影不离了整整四年,从只是想挑衅他到深深地被吸引好像是很短暂的顺其自然,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不由自主围着那个身影打转很久。
      每一个相处的细节都被翻出来细细抚摸,反复咀嚼,充满既甜蜜又苦涩的味道。他曾经用疯狂的飞行来掩盖流川失踪的恐慌和无措,现如今流川还活着,这份痛苦却并不曾消失,反而因为揭开了好不容易结好的痂而更加鲜血淋漓;每一个幸福的回忆都令他恍惚,回忆里的流川鲜活饱满,青翠得像刚采摘的薄荷叶,如今的流川让他难以捉摸,却依然该死的好像多汁的洋槐花吸引蜜蜂一样吸引他。就像现在,哪怕知道只要杀了流川战争就会很快结束,流川也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在试飞场因为稍稍输给他而气鼓鼓的少年,他也没有办法阻止自己每天每天都在流川的屋子前踱步,一遍遍望进流川的房间;每天晚上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隔壁的灯投射在地上的光,直到它熄灭。

      战况是渐渐倾向于革命党这边了,从来往的人的表情上也能看出这一点。仙道心里很复杂,原来在帝国军特殊训练学校的时候流川的军事理论一直学得没有他好,没想到实战这么强。另一方面这意味着牧的节节败退,仙道不是不担心的,那毕竟是他所在的阵营。他忧心忡忡,想着逃出去报告牧,却又担心自己这么一走,会给流川招来疯狂的反攻,加之守卫严密,他爱惜羽毛,不愿硬闯,便日复一日地在这小山谷里滞留了下去,无趣至极地消磨日子。

      日子由寒冷变得温暖,神奈川南部著名的季风刮起来了,春天到了。仙道已经在这个小院子里被禁锢了快三个月,每一根骨头都在发酸,好像梅雨时快要发霉的黄油。他很吃惊自己居然能受的了这么长时间不摸飞机,这么长时间不剧烈运动,或许是因为知道流川就在隔壁,心理上居然可耻地软弱得心安理得。流川办公累了会出来走走,一般都是黄昏,这是仙道唯一能见到他的机会。两个人静默无言地在狭小的院子里转着圈,气氛融洽得恍若这七年从来都不存在。
      流川劝说过他两次要他加入革命党,仙道拒绝了,流川便再不重提。仙道看着他日渐疲惫的样子,知道他是下了决心就不会动摇的人,便把抛下这一切跟我远走高飞的话咽在肚子里,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慢慢地走。夕阳把流川的影子拉得很长,仙道像小孩子那样悄悄踩住,心中隐隐地雀跃。

      战事仍频,流川变得越来越忙,出来散步的时间越来越少,仙道知道,可能快要到决战的时候了。他不由自主地对这一切感觉厌烦。春天粘腻的空气,来来往往的人群,若有若无的混着火药味的花香,这一切都令他浑身不舒服。他仰起头,看天空上逐渐堆积的云彩,好像一个罗网,在慢慢地收紧,将他紧紧地包裹其中,让他透不过气来。不远的地方,炮声隆隆,大地都在震颤,时不时有飞机轰鸣着从头顶上飞过,屁股后面冒出滚滚浓烟。
      战争,战争,这就是挟裹了毁灭一切力量的战争,无论是革命党,还是帝国军,都像疯了一样为了他们并不了解的正义冲锋着去死。不断有人在死去,不断有人再加进来,就算没有了他仙道彰,这世界依然疯狂地运转,朝向不知名的末日奔去。他忽然觉得兴味索然,以前提到打仗多么兴奋,全身血液都沸腾,因为击坠了多少敌机而得意洋洋的仙道彰在他心里慢慢死去了,尊严,荣耀,这些生命之外的东西变得离他越来越远,真的如同流川所说,他只要安静地在一旁做个旁观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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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几天,仙道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被叫进了流川的房间。流川正在房间里快速地踱着步,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见到仙道进来,一扬手,一张纸飞到了仙道面前,仙道接过来一看,是牧写的求和声明。
      樱木在旁边得意地大笑:“哈哈哈,皇帝老儿怕了!怕了我这个天才!!哈哈哈!终于有一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了!!”笑声刺耳得很,仙道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的表哥牧绅一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人。
      流川开了口,他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明亮。“牧说愿意将湘陵河以南的地区都送给我们,想跟我们划江而治。”
      仙道点点头,刚要开口说什么,身边一个粗壮高大的男子开口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们还有半个月就能打到国都了,到时候不要说湘陵河以南了,整个神奈川都是我们的!”仙道认出这是流川身边的大将赤木,他迟疑了下,没想到革命党的进展竟然这么快。
      流川拿过仙道手里的声明,说:“牧还没忘了你,要我们把你还回去。”
      樱木立刻大叫:“这怎么行!三井跟宫城都死在他手上,我们损失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才抓到他,怎么能就这么放掉!!”他谈到以前的兄弟,眼圈立刻开始发红,攥紧了拳头就要冲上去找仙道拼命。仙道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樱木的副官不在,他可不愿意跟野蛮人动手在流川面前打得难看。
      流川仔细地看着那张声明,挥挥手让部下离开,单独留下仙道。两个人面对面,隔着空气都在揣摩对方的眼神。
      仙道轻咳了下,问:“那么你会让我走吗?”
      流川并不回答,反问道:“你认为牧是真心求和吗?”
      仙道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跌过这么大跟头。”
      流川转身把声明放回桌上,他比仙道刚见到他时瘦多了,春天已经过半,还穿着臃肿的大衣,尽管这样也不能掩盖他细瘦的腰身。
      “现在,告诉我,你认为这个求和,我该答应吗?”流川转回来,面对着仙道,脸色温和,眼神澄澈安静。
      仙道几乎要战栗了,自从重逢以来,流川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现在看着他的,恍然是那个十年前掠去他心的少年。那个少年透过那双眼睛静静地默默地注视着仙道,就像十年前两人相处的无数个瞬间一模一样。流川脸上有伤,头发乱蓬蓬的像枯草一样,整个人都瘦削得要脱形,身上穿着灰蒙蒙的破旧大衣,站在这个简陋的,一边屋顶用草泥灰抹起来的房间里,可是只凭着那双眼睛,就像回到十年前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穿着华丽的服装,像个货真价实的王子一样微微抬起下巴,对着佯装不在意的仙道说:“你喜欢我,是吗?”

      仙道没有办法对这样的流川撒谎,他一辈子也许说了很多言不由衷的话,撒了许多不该撒的谎,但是他一辈子也没办法面对流川说任何假话。
      他几乎是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错身走到流川身边,拿起那张纸,流川的肩膀跟他的碰在一起,他简直好像能隔着两层厚厚的衣服感受到流川的体温,那是快要把他烧伤的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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