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神仙种地的日子

　　“不过，瑶姬一族，有什么特殊吗？”她好奇问道，“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里？”
　　仙园所在极其隐蔽，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几率未免太小了。

　　“瑶姬一族亲近自然万物，清晨化云、傍晚化雨，平常于天地间游弋，最喜欢附身人参灵芝雪莲一类的天材地宝。”
　　宋榴儿猛然反应过来：“是我采回来的那朵灵芝？”

　　微似颔首，目光落向她脖子：“一般上品的灵芝，是不会出现在这荒山上的。那天大概是她主动出现在你采灵芝的路上，引你采摘。”

　　“为什么？”宋榴儿想不通这个瑶姬为什么要借她的手来到仙园，而且蛰伏了几天，今日为何又突然化云。
　　她怔愣间，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忽然一震。

　　这里的众人，自然不可能对她下这样的手。
　　“原来是她掐的我！”宋榴儿只觉脖颈一凉，忙用手捂住了脖子，警惕地看着头顶一动不动的云。

　　“她确想杀你。”微似也有些不解，“你从前遇见过瑶姬一族？”
　　“没有啊。”她摇摇头，“我遇见的第一个神仙就是仙君你了。”

　　苏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去屋里将灵芝拿了出来晾晒。
　　他总记得这是要给他治病用的。

　　宋榴儿看着那支灵芝，微微垂下来了眼：“我太大意了。”
　　要不是她采了灵芝，也不会误把瑶姬带回来。幸好仙君昨晚出现得及时，不然她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没事。”微似见她有些自责，于是出声安慰道，“不必担心，瑶姬一族极弱，该多谢她从别处灵山为我们带了一支上等灵芝来。”

　　瑶姬云闻言顿了一下，突然恼怒地冲下来，大有要与这个嘲笑她族弱小的人同归于尽的气势。

　　微似一伸手就将云朵掐住，眉眼清淡：“不弱么？除了化云化雨逃生的本事，一无所长。”
　　“不过听说，若是以法术将瑶姬之魂困死在灵芝中，再以灵芝入药，可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瑶姬骤然望见他眸底流动的冷光，云里的魂魄颤了一颤。
　　微似道：“你把我这里的小姑娘伤成这个样子，我取你精魂一用，替她疗伤，可合理？”

　　云朵总觉得他不似玩笑，猛地炸开成雾四窜逃离，又重新在半空中凝聚成云的模样。
　　“恶毒！”瑶姬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颤抖。

　　宋榴儿看着云，严肃道：“分明是你企图杀我在先，你就善良了？”
　　“你别说话！”瑶姬怒吼一声，似乎对宋榴儿很是不喜，惹得宋榴儿莫名其妙的。

　　云绕着她转了几圈，语气刻薄又带着些许悲伤：“他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个小姑娘？我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他看不到我的好……”
　　“他明明亲口说，喜欢我的……”

　　微似将宋榴儿带到自己边上，低声问：“谁？”
　　“？”宋榴儿摆摆手，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微似指尖摩挲了一下，不知道信没信她说的。

　　但是宋榴儿真的不知道。
　　她活这么大，哪里被人喜欢过啊。
　　哎，说起来还怪让人心塞的。村里和她这么大的女孩子，都要开始说亲了。
　　而她呢，无父无母，爷奶偏心，要是留在宋家，在她的婚事上他们估计也不会特别用心。

　　“你别给我装蒜。”瑶姬冷笑一声。

　　宋榴儿忍住想翻白眼的举动：“说得这么言之凿凿，那你倒是说说，他是谁啊？我还挺想看看谁喜欢我呢。”

　　“你想知道这个做什么？”微似在一旁淡淡开口。
　　“好奇嘛。”

　　瑶姬恨恨道：“就算你知道了，我也不会让你有机可趁的！除了我，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既然这样，你告诉我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瑶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叫王墨，是个凡人，你认识吧？”

　　“王墨？？”宋榴儿唰地一下站起来，面色震惊，“是王墨哥哥啊？”
　　瑶姬怒笑：“你方才不是还说不认识吗？”

　　“王墨哥哥？”微似抬眼，似笑非笑。

　　“我认识他没错，但怎么会是他吗？”宋榴儿脑子乱了，“你肯定弄错了。”
　　她猛地冲到云前，急道：“你在哪里看到他了？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我说了不会告诉你他的位置。”瑶姬语气转冷，心头发苦。
　　原来他心里真的装着别人。

　　微似缓步走过来，拎住了宋榴儿衣领，淡淡道：“王墨是谁？”

　　“王墨就是我在重云村的邻居家的儿子啊，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宋榴儿反手拉住他的袖子，焦急道，“他已经失踪几个月了。”
　　“当初他上了荒山后，再也没有回去，别人都说他是被山上的妖怪或是野兽吃了，我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原来是这样。
　　微似按住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急。”
　　“倒不是我急，我是替他家里人急，要是知道王墨哥哥没死，王伯伯肯定很高兴。”

　　“他与你有血缘关系？”微似忽然问。
　　“？没有啊。”宋榴儿愣了一下。
　　“那你为何喊他哥哥？”
　　“他比我大几岁嘛。”

　　微似道：“双雾比你大几千岁，也没听过你叫他哥哥。”
　　“……那要喊也是喊爷爷吧？”
　　微似：“……”

　　宋榴儿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要是她冲着双雾喊爷爷，山神大人一定会恼羞成怒的。

　　“你这女人，竟然背着王墨和别人打情骂俏，不知廉耻！”瑶姬愤怒道，为心上人感到不值。

　　“瑶姬奶奶，你清醒一点，我和王墨就是正常的朋友关系。”宋榴儿忍不住道。
　　“你喊谁奶奶！？”
　　“可我只有十六岁啊。”
　　瑶姬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当场撕碎。

　　宋榴儿贫嘴完毕，认真讲起道理来：“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但是希望你知道，如果我真和王墨有什么，早定亲了。”
　　“我们就是普通的玩伴关系，算起来，都不一定是最好的那一个。”

　　“不可能！”瑶姬坚定道，语气里却隐约有了些许动摇。
　　“在他的心境里，我明明看见的是你。而且……”她声音痛苦地低下去。

　　宋榴儿看了看微似，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那你能告诉我，王墨在哪里了吗？他父母肯定很希望他能回去。”

　　太阳渐渐上移，将近巳时，日光灼热。云雾忽然化为人形，一位容色绝艳的女子就这么跌落在地。
　　瑶姬面颊上挂着两行清泪，杏眼通红，痴痴地望着空处。
　　“当初，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我不会放他走的。”

　　宋榴儿听出一些门道，狐疑道：“他怎么会抛下父母留在这荒山。”

　　“我如何知道，你自己问他去！”瑶姬惨然一笑，“你们凡人啊，果真太会扯谎，连我都被骗了……我以为他真的喜欢我。”

　　宋榴儿心中咯噔一下：“他不会已经被你……”

　　“我哪舍得杀他。”瑶姬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抹了抹泪水，“就算他骗我，我还是想救他活命，还不惜设计杀你，我太傻了。”
　　宋榴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杀了我，他就能活？这是为什么。”

　　“那天，他忽然晕倒在我面前，即使我采来天山雪莲和灵芝，都毫无作用。”
　　瑶姬忽地凑近她，语气森森道：“有人告诉我，他这是入梦了，梦里有他想要的一切，自然不肯醒来。”
　　“只有杀了他心爱的人，才能打碎他的梦，他才会惊醒。”

　　宋榴儿往微似身边躲了躲：“可我真的不是他心爱的人。”
　　“可我确实在他心境里面看见了你。”
　　“……我不明白为什么。”

　　瑶姬伸出手，似要触摸周身洒落而下的灿烂日光，宋榴儿看见她的指尖在阳光下渐渐变得透明，惊诧地睁大了眼。

　　“我下意识以为他心爱的人是我，于是毁了自己精魄，以为能让他醒过来。”她笑出两颗泪珠，在日光下映出珠玉的光彩。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啊……”

　　“可即使这样……即使这样……”她忽然掩面而泣，声声泣血，“我还是想救他。”
　　“我借出生时的本命灵芝封存最后一缕精魄，来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你，那王墨所爱之人，到底是谁……”瑶姬双眼无神，喃喃自语，“不知在我烟消云散前，还能不能等到这个答案……”

　　美人泣泪，宋榴儿不忍再看。
　　一直没说话的微似忽然开口：“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对啊，是谁告诉你，杀了王墨所爱之人，就能唤醒他的？”

　　瑶姬扯了扯唇：“不是什么人，是天。”
　　她抬头看着一碧如洗的晴空：“若是一般人说的，我怎么会轻易相信。”
　　那日正在她绝望之际，有束金光从天而降，有道天外来音告诉了她这些话。

　　“大概这就是我的命吧，自古异族之爱，从来都没什么好下场。”
　　瑶姬低头盯着自己已经化成云雾消散的半个手掌，奇异地平静下来。

　　“天？”微似眉尾沉了沉，抬头直视高空，似乎能一直穿透层叠云块，直看进上界里去。
　　他虽失忆，但也有一段模模糊糊的印象，表示他曾经在上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

　　仅存的记忆中，他出生在上界，那里有他的家人朋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想起上界，心中便会忽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反感，甚至厌恶。
　　如非迫不得已，微似只想遵从内心，永生不回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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