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

　　第二十九章刚要拉开门走出去，身后喑哑暗沉的声音响起，他说道：“哥，谢谢。”声音顿了顿。“对不起。”

　　离开唐柏的小别墅，薄晋阳撑着情绪愤慨激动的吴小明重新回家，到家后来不及问事态情况的宋婆婆顷刻柔软了心肠，满脸心疼怜惜地换下观小故，搭手搀扶将情绪几近崩溃的吴小明送回房间内。
　　日暮渐渐降临，光线削弱下来，满屋子浸润在肃杀里。观小故回归人群，仍旧是那副普通幸存者的模样。
　　蓉姐凑过来小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观小故回头望了一眼关上的门，也同样小声道：“emm，大概是小孩子想爸妈了吧。”
　　蓉姐：“.……”

　　房间里，薄晋阳将吴小明搀扶到床上，又顺手倒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前。两兄弟在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边，相对无言。
　　吴小明蜷缩着，将表情藏在黑暗里，仅剩一双哭过的满是血丝的眼珠子在阴暗里透出一点光。
　　许久，他没说话，薄晋阳也没有说话。一根烟点到尽头，薄晋阳在薄烟缭绕里将烟头按熄灭，拉下窗帘将暮色苍茫都遮住，道：“好好休息。”
　　刚要拉开门走出去，身后喑哑暗沉的声音响起，他说道：“哥，谢谢。”声音顿了顿。“对不起。”
　　薄晋阳停在门前，好一会儿才接话：“这件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二十年前，你们，也是这样……”吴小明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没擦干的眼泪藏在眉睫里。他一时想不出什么悲壮彻骨的话来形容这样的情况，只能顿在原地，暴露出面对未知安危里的不可名状的彷徨。
　　没有开灯的房间，周遭暗沉沉地，吴小明看不起面前薄晋阳的表情，只是忽觉呼吸一停，熟悉的声音击碎沉凝：
　　“我比你好一些，我知道这个世界好的时候是什么样。”
　　所以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避难所位于中城区正下方十米的地底下，I-幸存者基地建立在悬崖之上，脚下驻足的土地除了表层土壤外就是岩石层。在末世之初，建立避难所时，十几个高阶异能者根据地底岩石层的分布，利用异能，消耗近两年的时间，半手工铸成，单从抗压能力来说不成问题，但是不知道地下的是什么类型的携带者，出于对安全的考虑，我们得用最快的速度将避难所的人们救出来，然后按照这条路线沿途北上。”薄晋阳点着客厅案板上的黑板，板上是一副破旧的老地图。
　　“按照我们跟唐城主的协定，我、观小故会在在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来之前，通过中城区并将被困在避难所的人们，剩下的你们，以张军为首，需要在八点整顺着上城区的碉楼登上防护墙，然后沿墙抵达中城区北边花园广场，按次序乘车北上。”
　　座下的观众只有六个，听完薄晋阳的安排，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都看到惊疑。
　　张军等几个幸存者都不是末世后，对于这一整件事，他们所能知道的拼凑出的真相，远比被困在避难所里一无所知的其他幸存者更多，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自己将要被舍弃的状态。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战五渣的他们在这样的境况下就是不合适的淘汰品。
　　尽管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面对浮世浮沉颠簸，人心患难分离这种事情都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对唐柏这样的强者的舍弃能理解，但每个人都拼了命想活着，所以心底里仍旧不免有怨怼。
　　“我们要跟城主一起走吗？”
　　其余人调转视线望向薄晋阳。
　　薄晋阳：“是的，我们达成了协定。”
　　得到切确的答案，在劫难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的低阶异能者没有再说话。但，即使不说，观小故也知道，大家说白了也都是普通人，在经历过背叛和死亡后，不在像曾经那样将唐柏奉若神明，本能产生质疑也是寻常事。
　　人心向来就不是一张随意填图的白纸，有得有失，有的人要名声，有的人追求权力相对应的就得牺牲掉他人的信任度。
　　薄晋阳又道：“协定是我促成的，只要我还在，就能能安全北上。一路往北渡过黄河，在那片土地上我们就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重新组建安全基地。”
　　“我们基地有车队，仅剩下的幸存者也不多，但是消耗少的同时，意味着力量也被削减里，所以我们需要大家的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只能砍下一只丧尸手。稍后我会将合适你们的武器送到你们手上，这一次，没有人是累赘的被守护者。”
　　“没有人能永远守护我们，能保护我们的拥有只有我们手里的武器。”
　　也许是跟唐柏待得久了，薄晋阳身上也有一股天生的领袖气质，一席平淡无奇的话硬是将彷徨不安的幸存者们说得热泪盈眶，就连其中唯二的普通人蓉姐跟年迈的宋婆婆都着手挑选着自己能用的防身武器。
　　张军在一旁，将自己所知道的武器使用方法，杀伤力评估等等，一一仔细地解释给她听。

　　简单的晚饭后，各自拿着自己趁手的武器回房间或是健身房练习。观小故在客厅里转了一圈，从刀枪剑戟看到手雷步枪狙击枪，琳琅满目。这些都是薄晋阳从业十年搜罗到的各色武器，一个个都是‘道’上最拔尖的存在，但她没有一个能合得上眼缘的武器。
　　这样惬意地挑选武器的场面对她来说有些奢华，是她没经历过的大场面。在过往那些为了走剧情不得不硬杠撑场面的战斗里，太多太多都是不想打，但又突然而来不得不打的场面，在那种要命的情节里她甚至来不及挑一把好的小米抢，很多时候都只能徒手肉搏。
　　在这个末世异能世界里，起步是精神碾压，然后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再后来顶破天也就是用种子种个藤蔓做链子用，然后动动脑子再变个匕首什么的，补充一些杀伤力。
　　挑了半天没能找出一个合适的，却在客厅死角里掏出一个狭小的箱子。
　　箱子藏在客厅与阳台的边缘凿开的墙砖里，厚重的窗帘隔开视野，如果不是认真的探查，几乎不会有人发现这样一个只能容纳一个箱子的暗格。
　　箱子有些古朴，又有些眼熟，观小故秉承一个客人的心态，在‘放回去’以及‘没上锁看一眼怎么了’之间摇摆不定。
　　这个箱子给她极其熟悉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冥冥中在催促着她打开，但她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太重的人，甚至很多时候除非必要放到眼皮底下的秘密都不会多看一眼。
　　她到这里这么久，I-幸存者基地看似一成不变，但暗地里早就面目全非，还有就是薄晋阳是谁，她早年干了那些事情这么让大家念念不忘等等，一切都还是谜团，这些谜底都是她开口说一句：‘其实我是观听云’就能水落石出的。
　　但她懒得，懒得面对其余人的盛情拥戴。
　　基地变成什么样是唐柏搞得鬼，而基地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唐柏的，她送给唐柏的；而薄晋阳是谁，为什么自称是她的儿子在当下也无关紧要，现在要做的只是加个班把自己当年留下的bug漏洞补一补，把剩下的人类文明之火炬运送到北方，然后让他们好好的繁衍生息，自己就功成身退，安心退休养老了呗。
　　衡量至此，观小故忍住了看一看的骚动心情，把箱子塞回暗格里。
　　刚要动作，箱子主人薄晋阳的声音在身后乍然响起。
　　“你在看什么？”
　　拐角的薄晋阳刚洗过澡，飞翘的发梢还在滴水，脖子上挂着毛巾，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运动裤，凌厉的上位者一下子小了三四岁，常年缺乏面部表情的轮廓变得柔软非常——给她的熟悉感，远比箱子更强烈。
　　她肯定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是个曾经很熟悉的人。
　　她张了张嘴，一句话含在唇齿里，几乎要跳出来。
　　——你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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