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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条眉毛
“罗刹教远在关外，少有消息，我想不出他们特意远赴中原害我家的理由。”容遐摇摇头，她是因为特殊的原因知道西方罗刹教的。事实上，西方罗刹教不涉中原，除了特意了解，大部分人根本不得知这个被称为魔教的存在。
“罗刹教确实盘踞西方，但若是说他们没有漫浸中原之心那就岔了，他们教主性情莫测，野心勃勃，早些年致力于吞并西方各教派和小国，近些年已有几次动作伸向中原，不过是暗中筹谋，未在江湖上听闻罢了。”赵覃眉头微皱，显出几分叹息：“至于此事为何会牵扯上罗刹教，确实还没有线索。”
“不过……”赵覃看着容遐，正色保证：“既然查到了罗刹教的头上，他们行迹如此张狂不加掩饰，追到凶手不难，届时自然就清楚缘故了。”
“如此，民女谢过大人。”容遐行礼谢过。赵覃如此说，她便不好再问，如今看来，当今对江湖的掌控比预想中还要紧密啊。
“容先生积善行德，必不教他不瞑而死。”
官府的人一路排查行迹，到关外调查。容家便趁着这个间隙将丧事正式办理了，前来吊唁的人十分之多，期间容遐对前路有了个较为详实的想法。
等到封棺下葬，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容遐又见到了风尘仆仆的陆小凤。当日大理寺的人来到山庄，金九龄随即就请辞了，至于陆小凤，也与容遐打了招呼离开，说是寻他消息灵通的朋友打听一下近日江湖上的大动静，期此探寻当日夜间上山少年的身份。
“你早不来晚不来，可见是有了进展。”容遐招呼他一声，之前两日的相处，两人之间已经没那么生疏，说话亦随意许多。
若是早一天回来，还能送友人最后一程，可见是真的抽不开身。
“我是已经知道了些隐蔽的事儿。”陆小凤掂了掂身上衣裳，叹息道：“但你总得叫我歇上一歇，捋一捋才好给你说清楚。”
容遐挑眉，围着他转了一圈，陆小凤展开双臂，任他打量：“我一路上紧赶慢赶，喘着大气儿回来的，既然没赶上，容姑娘让我去洗漱更衣一番？”
温婉内敛的姑娘眉眼微弯：“你若是劝我休息，还是早与我说了才好，现在这样吊着，难道就睡的着了？”
“你……你”陆小凤指她，颇有几分惊奇：“你怎么说出这等话来？”他确实心疼眼前这个瘦弱疲惫的姑娘来着，瞧着比上回还单薄些，可见这几日客来客往，规矩琐事不少。可就算她看出了他体贴的行事，就这般说出来可真不像啊。
可不像什么呢，不像个正经的闺阁女儿家吗？她本就不是个要人以常人眼光看待的姑娘啊？
陆小凤摸摸胡子，有些无奈：“好吧好吧。”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鬼精，难缠的紧嘞。”
容遐手臂撑在桌子上眨眼看他。
陆小凤以手掩唇咳了一声，道：“那小孩儿没什么特征，我只好查前些日子发生的大事儿，捡一捡有没有年纪对的上的。正巧碰见了一个在西边住的朋友，他说那边不久前发生了几起帮派争斗，西方魔教亦参与其中，覆灭的小门派中有一个叫火云帮的，帮主的幼子差不多就是十二三岁的光景。”
“收到其他朋友的回信之后，我四处查了查，确实在西边往这儿的道上有魔教教众的行迹，那夜上山的就是名林鸿的火云帮遗留。”
“啪！”
是茶杯在指尖碎裂的声音。
“大理寺的大人们已经验出来行凶者出自西方罗刹教。”说这句话时容遐的神色仍旧平静，陆小凤却听见她因为身体颤抖，牙齿相互碰撞的声音。
小姑娘气息压抑，一字一顿道：“我虽一直在中原，但也听过西方魔教斩草除根的行事。所以，我家是天降灾祸，只怪命不好。”
陆小凤本就是聪明人，容遐在说完第一句时，他脑中就将两件事串了起来，电光火石间明白过来因果。
张了张嘴，察觉喉间有些干涩，陆小凤咽了一口唾沫：“西方魔教虽行事跋扈狠辣，但也不该轻易得罪豫南容家，或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看着小姑娘晶莹的眼眸，陆小凤说不下去了，不管具体内情如何，对容遐小姑娘来说，家破人亡是无可更改的事实，真相又如此叫人郁愤在心。
时隔几日，陆小凤再次同容遐来到那个被翻乱的仓库。
“如今看来，该是那个叫林鸿的受魔教追杀，受了伤躲入我家，只是对我父母说了谎话或者有所隐瞒。因此我父与追赶而来的追兵交涉不清，起了争执。不想魔教之人行事不按章法，直接拔刀砍人，触不及防之下，我家人全灭。”
看着透过窗棂射进的光束中漂浮的尘土，容遐道：“不知道林鸿为何躲过一劫，但估计这些都是他仓皇之间推倒翻乱的，制造容氏或许藏宝的假象，想来是不想将上百口人命的死因落在头上。”
只是年纪尚轻，当时条件有限，做的粗陋了些。不过一路在西方魔教手下逃亡如此之久，已是很不一般。
这些都是容遐的臆测，但陆小凤实在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在心里也是认同的。
“官府不是已经去了那边吗？想来也该有消息了。”陆小凤难得的在女人面前有些局促：“你也别太伤心，还是要注意身体。”
这桩案子隐蔽，经的人不多，如此，能做的就实在有限。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劝我了，这些天已经足够叫我节哀了。”尘埃大抵落定，比之先前，容遐觉得盘旋在心头的沉重已消散许多，“虽说憋屈怨恨的厉害，但也好过父亲在外行医时或失手或误诊惹来的仇怨，那样的话，对泉下的父亲来说，他便是死了，也不占道理的。”
容郁便是这么个秉性。
虽说这话听着更叫人心酸了，但陆小凤还是隐隐松了口气，能自我安慰就好，总好过哀毁过度，了无生趣。
陆小凤待在容家山庄没走，一直陪着容遐等朝廷大理寺的消息。
在第七日等回了人。
“顺着行迹找出了当日出现在山庄的魔教凶徒，共十五人，虽费了番波折，最终魔教主事人同意交出凶手给朝廷审判。”赵覃神色疲惫，眼中还有易见的歉疚：“只是没能走出西方的地界，那十五人便遇刺身亡了，刺客出手诡谲莫测，我们的人没能防住。”他最后如此说。
虽没查出刺客是谁，但不用想也知道是西方魔教出的手。
不论因果如何，朝廷到西方魔教的地界拿人，对教内众人来说本就是耻辱。西方魔教再神秘强大，归根结底也还是江湖势力，朝廷若是强硬起来，还是要乖乖低头服软，不然几次计划蔓延中原也不会屡屡折戟。但他们心中有火，怎么也不能让那十几个人被押解到京才处死，那时笑话就大了。
对着明理坚强的容姑娘，赵覃老脸十分羞愧，他还记得走之前对眼前的姑娘做出的承诺。
“大人能够确定凶手尽已伏诛？”明理坚强的容姑娘并没有委屈指责，崩溃抱怨，她仍旧清醒，如此向赵覃确认道。
“当日是这些人接了命令前来中原，他们上首已经承认。姓名面貌家世皆对的上，可确定是当日容氏山庄惨案的凶手。”赵覃连忙解释：“尸体带回来了，姑娘可要见一见。”
“不必了，大人确认就好。”
处置了动手之人，两人都没提起背后的西方魔教。官府势力固然好用，但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一命偿一命，罪不及家人。
“大人，可否能帮民女查探林鸿的行踪？”容遐提出请求。
到了西方魔教之后，直接就问清了前因后果，赵覃自然知道林鸿是谁，倒是有些意外容遐竟知道这人。赵覃虽有愧疚，仍然摇摇头：“姑娘既然知道此人，也该知道容家一事他并未动手，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只是他家死于帮派械斗，朝廷也不好管。”
道理上知道林鸿是容家一家惨死的主因，但法理要讲究证据，赵覃不可能同意帮容遐查找林鸿，规矩就是规矩，即便心怀愧疚也不行。
容遐垂下眼帘，“如此，民女知道了，谢过大人。”
既然朝廷律例判罚不了，那就江湖事江湖了！
送走官差，此案差不多到此了解了。比起前些日子叫人担心的模样，容遐这日气色精神要好上许多，她似乎要从一个月前的阴影里走出来。
她甚至搬出一坛酒来感谢陆小凤。
“我听过你的故事，他们说四条眉毛陆小凤朋友遍天下？”容遐坐在桌边看着他喝，一边闲聊。
“莫说远的，眼前五步之内便有一个。”陆小凤抱着酒罐子，懒洋洋的仰躺在椅子上，说起朋友，他有些得意。
容遐眨眨眼：“这么说，我们是朋友了？”
“当然，四条眉毛陆小凤朋友遍天下。”
“岂不是乱了辈分？”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朋友，听说你一出手，银票从来不低于五千两？”
“…那倒也不必。”
“听说数得上名字的花魁娘子都是你的红颜知己？”
“虽不中，亦不远亦。你知道欧阳情吗？”
……
“听说剑客西门吹雪也是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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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在纠结文名，想了一夜没想出个所以然（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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