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扒掉马甲的每一天

　　那声音带着凄厉不甘和浓浓的恐惧。
　　紧接着有一阵蠕动带着粘液声响起，慢慢的，像是有人在精雕细琢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血腥味伴着压抑的闷哼声传开。
　　“嘻嘻嘻…”
　　片刻后，周围归于寂静，一阵陌生的讥笑响起。

　　林知知心头一紧，扯下覆在眼睛上的手，入目的是傅灯放大的脸，他半跪在自己身前，面上带着与这个年纪完全不符的成熟和狠厉。

　　突如其来的危险感，让她下意识的防备，手还没碰到包里的匕首就被他摁住。
　　握着她腕骨的手冷的令人齿寒，傅灯歪着脑袋，眯着眼隔空嗅了嗅她的背包，神色餍足。
　　“要听话。”
　　他轻轻的开口，脸上笑嘻嘻，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威胁。
　　冰冷的水流顺着发梢砸进衣领，调皮的在她脖颈间的命脉处滚动，慢慢的又顺着袖子流向腕骨消失不见。

　　林知知看着他餍足的神色，终于把自己心底一直放着的怀疑串联成线。
　　“为什么跟着我，还三番五次救我。”
　　从上个世界的水流，到现实社会中的水滴，再到这个游戏莫名奇妙的监管者。
　　她并不认为单单几包泡面就能做到。

　　傅灯的手慢慢向下，挪过她的腕骨，划过她的手背，落在匕首上。
　　林知知的心跳的飞快，他没有停留，直接从背包里取出一包泡面，顺从的坐到另一边，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似乎刚刚的人不是他。
　　他指了指林知知，神色严肃。
　　“储备粮。”

　　听话，就是帮他储备粮的东西，不听话，最终还是会变成他的储备粮。
　　林知知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一股“菜鸡被估价的耻辱感”涌上心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默默的，把背包里的泡面全都捏碎了。
　　还有下个游戏的话，再带泡面她是狗。

　　渐渐的，风雨消歇。
　　眼镜男的身上已经开始冒出许多密密麻麻的细线，他僵硬的站起来，像是被人操纵的木偶，原本厚厚的眼镜不知道去了哪里。
　　满是络腮胡子的眼上只剩下两个空空的眼洞，和后面那群“人”融为了一群。

　　在他的旁边，有一个“人”慢慢站起来，原本空洞的眼眶处多了一双不属于他的眼睛，配上那张不同的脸型，有些陌生，但倒是有几分像正常人了。

　　“王…王岗？”刘鹏不可置信的呢喃一声，“他是…当初自焚案里的王岗？”

　　刘鹏很早就听说过这个剧本，也知道从剧本里出来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
　　王岗自焚的时候，他还在网上搜了一下相关报导，尽管眼睛不同，但那嘴巴，那脸型，和照片上的王岗完全一模一样！
　　他不是死了，被烧得面目全非了吗，怎么又在这里？

　　得了新眼睛的“人”高兴的走来走去，向身边的人炫耀他的眼睛。
　　那些没得到眼睛的人歪着脑袋，似乎颇为羡慕和不甘。
　　林知知看见眼镜男也跟着歪过头，他的面上不再是惊惧，嘴唇扬起，和那些“人”形成一样的弧度。
　　看见对方已经完完全全得到眼睛了，他们整齐划一的歪过头，朝着林知知几人的方向，大咧着嘴笑开。

　　乌云散去，日归正中。
　　大街上的那些人，服饰慢慢发生变化，连带着刚刚站在那里的眼镜男，都慢慢变成普通人。

　　他们又变成卖酒的，卖包子的，卖汤粥的，赶路的，织布的，逛街的，温馨又和谐。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错觉。
　　唯一不同的是，少了一个王岗，多了一个眼镜男。

　　刘鹏跪坐在地上，王岗的出现似乎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林知知看着同样魂不守舍的大家，显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普通的玩家变成了游戏的厉鬼又会去挖其他玩家的眼睛，得到眼睛的厉鬼们会消失在这个游戏。
　　至于究竟去了哪里，没人能知道。

　　但是来夺眼睛的人只会不减反增，游戏到了后面，已经不单单是玩家和NPC的对抗了，还有玩家和被淘汰的玩家之间的较量。

　　今天的队友，明天很可能就是你的死敌。

　　刚进入游戏的窃喜和侥幸心理，已经被彻底磨平。
　　有了前车之鉴，大家决定一起去小翠说的新娘房间看看。

　　大概是因为白天，那副诡异的画已经不见了，推门进去之后，只是一间普通的房间，红色的喜烛，红色的被褥，昭示着这是一间刚布置好的新房。

　　董霄指了指屏风后面，回想起昨天，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昨天晚上我们就是在这看到了一个女人在换皮。”

　　林知知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那里有很大一块空地，空地前有一个放衣物的架子，上面空空如也。

　　往里走是一个梳妆台，张舒采探过头来，“你看什么呢？”
　　“这里有点奇怪。”
　　林知知指着台上那些东西，“你还记得我们在那间书房说的吗？”
　　“你是说那什么左撇子，右撇子的吗？”

　　刘鹏听见她们的交谈，想到什么似的开口，“之前那间染坊，有一个位置也是，几乎所有需要用到的工具都在左手边，我们在那看到了江素娘的绣品。”

　　林知知拿起桌上的香膏，上面已经有被使用过的痕迹，“是的，你们看这房间的摆设全都在右手方向，如果按照我们开始的推论，江素娘应该是个左撇子，新娘的房间却全是右摆为多，但你们看这香膏。”

　　香膏就是平常的瓷罐所装，几人看了片刻反应过来，“这是左手用过的！“
　　林知知点点头，“一般人按香膏的时候，需要用较大的力气，特别是这种固定状的，后面应该需要溶于水才能化开，多用来涂抹手腕和耳后，所以大多数人会选择用惯用的手。”

　　张舒采挠挠头，“所以说这个有可能是江素娘碰过的？可是按照这摆设方向又不像是江素娘的房间，她偷偷用的？”

　　线索又多又乱，林知知垂着脑袋认真思考，傅灯坐在窗台边，撑着头看着她，多了几分兴致。

　　现在已经没人把她当新手玩家轻看了，刘鹏几人小心翼翼的交谈，不敢打扰林知知。
　　看着风头无限的林知知，杨晴嫉妒的开口，“那能确认什么呢，万一这是来打扫的小丫鬟弄的呢。”
　　“也有这个可能。”
　　林知知没有解释，赞同的点点头，接着打量，房间里的东西像是刻意朝右摆放，导致每一个小空间里的左手边都有些空洞。

　　杨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不甘心的看了看大家佯装奇怪的问道，“江素娘不是让我们找她的皮吗，我们直接告诉她，这个房间的主人拿了她的皮不就好了吗？”

　　张舒采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聪明啊，我们能找到的线索，那些老玩家肯定早就注意到了，游戏既然给出了七天，当然没这么简单。”

　　杨晴偏过脸，面色通红，她看着刘鹏，面露委屈，“我也只是提出一个解决办法，不然按照这下雨的频率，我们再过几天就直接被淘汰了。”
　　刘鹏劝慰两声，“张舒采说的没错，我们先再看看吧，小心驶得万年船。”

　　杨晴垂下头，把一直藏在手心里的香膏塞进袖子里，不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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